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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没敢歇，就怕那个女同学看着她动作慢又过来找她，她火烧屁股一样地把帐篷搭起来，然后活活累个半死，一头扎进帐篷里躺下了。 “得铺防潮垫，要不多脏啊！” 她拢着衣服躺在地上，闭着眼，恍惚中感觉自己好像又听见了那谁的声音。洁癖，事儿妈一个。她把领子拉高了挡住眼，侧过身去，好像这样就能够让脑子里总是出现的那些画面停止掉一样。 李端午，你现在已经不在我身边儿了，你离我十万八千里呢，我的事儿你管不着了，你最好赶紧给我闭嘴，闭嘴！ 刘牧阳和小张一起给同学们分发睡袋，发到最后却发现怎么还多了一个。 “是不是你没算你自己的？”班长小张问道。 “那不能啊，我的就放在我脚边呢，这就是多了一个。” “哎不对啊，这应该是正好的啊，昨天度假村这边还跟我确定好几遍人数呢。 刘牧阳看着那些正三五成群地挑选着自己心仪位置的同学们，心中一动：“是老师，是思思老师还没拿睡袋呢！” “哦对，这怎么把老师给忘了，”小张一拍脑袋，“那我给她送过去。” “哎不用，”刘牧阳截住小张，结果他手里的睡袋，“班长辛苦啦，快去休息休息吧，这个就由我给老师送过去吧！” 小张满脸感动：“你真好……” 又是个现成的借口，嘿嘿！刘牧阳连跑带颠地冲着那抹粉色奔去：“老师，我来送睡袋啦！您忘了拿……” 像是被突然捏住了脖子的大鹅一般，她的声音猛然小下去：“……原来老师已经睡了啊。” “老师，老师，”她轻轻碰了碰陈思的胳膊，“别这么睡啊，会着凉的。老师，老师？” 陈思又听见了那个烦人的声音，不是已经下定决心要跟自己分手吗，不是已经离自己而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真的是……她困得七荤八素的，整个梦境里都是光怪陆离的各种景象，意识消亡，本能反应占据上风。 “老师，老师？” 好像有谁在碰她的脸，好痒。 “……糯糯，别闹……” ---- 下雪了，但是小天使们像是不怕冷一样光着屁股在天上飞，一边飞一边还往下面撒玫瑰花瓣，今天是快乐的情人节，她们要出去嗨皮了。在路过一个尖顶房子的时候，她们停住了肉呼呼的小翅膀，用石头剪刀布决出了一个代表，作为代表的小天使翘着一头金黄色的卷发，她扎着大眼睛敲了敲尖顶房子上紧闭的窗户。咚咚咚，咚咚咚。 过了没一会儿，一道声音传来——谁呀？ “是我，我们！” 戴着狮子头套的睡眼惺忪的阿姨打开窗户：“哦，原来是你们呀，怎么了吗？” 小天使双手攥拳给自己打气：“虽然是情人节，但是今天，也不要忘记更新哦！” 狮子头套捧着小天使的小胖脸蛋，狠狠啾了一口。 “知道啦知道啦！”
第五十三章 粉粉 刘牧阳的手伸了出去又收了回来，她盯着那个侧躺着的人影，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再上前。糯糯，谁叫糯糯，谁是糯糯？是那个所谓的师母吗？ 刘牧阳蹲下来，半个身子都探进了帐篷边上那个小小的洞口，在明亮的天光下，陈思被Hello Kitty映成了粉色，刘牧阳感觉自己也要变成粉色的了。她用胳膊拄着脑袋，看着沉睡的陈思，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这个人吸引住。 老女人。她想这么说。但是看着那人睡得泛红的一张脸，她又说不出来这样的话。三十多岁的老女人，真的是好大岁数了啊，对于刚刚迈进二打头岁数的刘牧阳来说，三十多岁还是个遥不可及的符号，但是又没有像是四十五十岁一样遥远到令人想象都想象不出来，“三十”更像是个理想，一个自己未来愿望的化身。 而陈思，就像是承载了她对于美好未来幻想的存在。 她之前没觉得自己是会喜欢女孩子的，虽然也没有喜欢过哪个男生，但是一路做着“别人家孩子”长大的她，也从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离经叛道的一天。可在上学期第一次见到陈思的时候，第一次给她交作业的时候，她突然就被这个人给吸引住了，就好像那些遥远的、扁平的、虚无缥缈的，在一瞬间里抽出了骨骼和灵魂，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像是在无尽的时间长河中，在不经意间，和未来的自己打了个招呼。 虽然她是个女人，虽然她年纪很大，虽然她有着女朋友……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呢？人类永远都会喜欢年轻漂亮的人，即使过往的岁月陪在她身边的人不是自己，即使她已经和那人创造出了很多只属于她们的故事，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呢？人类永远都更喜欢年轻漂亮的人。 刘牧阳点了点睡熟了的那人的脸，把睡袋拉开变成一条毯子，轻手轻脚地盖在了陈思的身上。她把帐篷的纱帘拉好，以防有什么虫子钻进去，把遮光帘落了下来，确保那人的睡眠不会受到阳光的打扰。 她蹑手蹑脚地站起来，揉了揉自己发麻的双腿，向着正在搭帐篷的同学们走去。 山顶，风不小，在加上是冬天，周围树荫下还有着未融化的积雪，虽然阳光明媚，但是气温着实算不上有多高，很多人忘了带手套，伸手拼装金属管子的时候，没一会儿就被冻得双手通红。他们拼一会儿就在原地跳着取暖，于是进度就一直没有多快。 其实现在这个季节来野营实在算不上是个好的选择，夜晚温度会骤降，单薄的帐篷抵御寒冷的限度是很有限的。但是在班里讨论去哪儿玩儿的时候，还是有很多人投了“去野营”一票，而那里面，就有着属于刘牧阳的一票。 野营，篝火，看星星，喝酒取暖，和喜欢的人住在一起……浪漫至极。 “宝贝们！”刘牧阳招呼正在费劲搭帐篷的大家，“思思老师睡着啦！她不是有点生病嘛，我提议，一会儿咱们就直接去生火烧烤怎么样呀，就不要叫她啦！等到思思老师睡醒之后再来找我们好啦。” “行啊，我觉得行。” “我也ok的，生病了就是要多睡觉嘛。不过思思姐生病了还坚持着跟我们一起出来……真的是好好哦。” 刘牧阳捡起地上那个离自己最近的帐篷皮，听见这话脑子里不受控地浮现了那张粉粉的脸，她跟着点了点头。 “真的是很好呢。”
第五十四章 不饿 陈思睡了个天昏地暗，梦里的景象光怪陆离得叫她出了一身冷汗，在梦里的时候感觉好像有个什么东西一直拽着她脚脖子往下扯，醒来一看，原来是自己的脚贴到了帐篷的边缘。她动了动略显僵硬的四肢，支起来胳膊往周围一看，得，大斜坡，都怪自己刚才选址的时候没仔细看，这弄的，自己不往下出溜谁往下出溜？ 她咳了两声，从大衣口袋里摸出来个压得扁扁的烟盒，叼着烟，手脚并用地往外爬，睡袋随着她的动作掉在了地上，她回头看了一眼，没多大反应。 套在马丁靴里的脚丫子冻得冰凉，踩在草地上的时候竟然传来一阵不真实的柔软触感，陈思的脚趾在靴子里抓了抓地，她点燃烟，双手插兜，向着正传来不真切笑声的暖黄色远方而去。 没有工业痕迹的，没有光污染的，没有喧嚣人口的冬日夜晚，大发慈悲的星星终于现身，它们在银河里徜徉，然后被人们赋予悲欢离合的印记。陈思掏出来手机对准天空拍了一张，但因为手机像素的关系，那些漂亮的星星模糊成一团，在深蓝色的画布上面只能看得出片片明亮的光斑。朦胧美。反而更有意境了。她的手指在分享键上顿了顿，但最后也只是发了个不痛不痒，甚至没有配上文字的朋友圈。她把屏幕按灭，冰凉的手机蛇一样滑回口袋，继续它旷日持久的冬眠。 这是同一片天空，这没什么意思，不要去自取其辱。 虽然目睹了她刚才那种“不坚定”行径的只有无垠宇宙，但是她还是加快了脚步，好像这样就能把那种令人难堪的情绪甩在身后。柔软的烟灰随着她的动作飘落，她的身上继草梗树叶尘土之后又增添了新的重量。 小孩子们围着篝火坐成了一个圈，手里举着酒瓶或是烤糊了半边的玉米，他们像是在说着一些好笑的事情，没一会儿就会爆发出一阵夸张的笑声。黑暗、山谷、酒精、喜欢的人，种种因素叠加在一起，道德规约退化，人类的本性得到了最大程度的释放，声音在此刻不再被用以传达信息，他们大吼大叫，只为了抒发自己的情绪，他们东倒西歪，自由自在。 有人看到了黑暗里的一点红光，不知道是联想到了什么，他的动作一顿，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紧接着就看到了走入了火光照映范围的陈思，他抚着胸口大大松了口气。 “老师！”他叫了一声，嗓子紧绷导致那声音很高很有穿透力， “老师你走路怎么没声儿啊吓死我了！” 周围的人都看过来，陈思伸出手挥了挥。 刘牧阳不知道从哪儿跑过来，贴到陈思身边：“老师您醒啦！” “嗯。”陈思拉开一些距离，“你们玩儿着呢？” “我们玩儿了好一会儿了！”刘牧阳拽着陈思袖子，“老师你也来吧，坐我这里，我这里暖和！” “哎老师吃没吃啊，来点烧烤吧！” “就是啊春儿！给咱思思姐弄点那个小羊肉！多嫩呢！” “哎哎哎不用弄了不用弄了……”陈思摆手，“不饿呢。” “那怎么能行呢！这都多久没吃东西了，不吃东西这病怎么能好呢。”刘牧阳去炉子边上翻翻捡捡，“不要肉的话，来点红薯吗？玉米？” “不用了真不用，真一点不饿。”陈思叼着烟含糊不清道，“甭折腾了。” “多少来一点啊也得，喝点奶？喝点奶吧，好消化，还补钙。我记得我带了的……”说着，刘牧阳跑去拿牛奶。 陈思没拦住，就随她去了，她感觉到起风，怕烟味儿呛到小孩儿们，就把烟扔地上掐灭了，一抬头，见小孩子们正挤眉弄眼，发出一声声怪叫。嗯？怎么了这是。 “真够体贴的啊是吧？” “可说的是呢，多贴心呀。” “好班长，真的是好班长。” 叽里咕噜，叽里咕噜。 陈思一时之间竟然也分不出来他们这说的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第五十五章 再来 等刘牧阳拿着牛奶回来的时候，发现陈思身边早已经没了她的位置，她在人群外面站了站，没好意思往里挤，就跑去坐到了陈思的正对面。 “老师，给。”没给陈思拒绝的机会，她直接把牛奶扔过去。 牛奶砸到陈思怀里，她捞过那盒还温热着的牛奶，有点无奈：“谢谢你啦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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