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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 来也得来，是不来也得来！ 我陈思惦记着给她个面子这才好不容易想着过来一趟打个招呼的，我都来了她凭什么不来！ 她掏出来手机，把某串烂熟于心的号码给输入了进去，指甲敲打在屏幕上噼啪乱响，她满肚子都是准备好了的讨伐某人的话语。她有点慌乱，心跳速度也加快了，她之前从没有想过要是某人今天不来将会怎样，她从没有想过某人缺席的可能性，但是就在刚刚那个瞬间，那个意识到某人可能并不会过来的瞬间，名为恐惧的种子发芽长大，遮天蔽日地笼罩了她。 对啊……人家现在是没有什么要过来的必要性啊，虽说是跟自己妈妈关系好，但是人家现在根本不想见自己也说不定呢……更何况，现在仅仅只是自己想要见她，提出要分开的罪魁祸首可能对自己还避之不及呢…… 陈思挺直的后背塌了下去，她突然发现车厢里的香水味浓得呛人，她皱着眉头想要把车窗降下来，但是已经熄了火的汽车又哪里允许她再进行这样的操作呢，车门上的按钮即使是面对着想要把它按进地心里去的动作，也坚守着自己的原则一动不动。暴躁的陈思被香味儿熏得头晕眼花，她感觉自己再在这个该死的密闭空间里呆下去就会有窒息的危险了，她想要砸一把方向盘来给这个不听话的车立立规矩，但是在看到手腕子上戴着的那个某人送的纪念日礼物时又不忍心地刹住了手。 他妈的。 陈思感觉哪儿哪儿都不痛快，她踹了离合一脚，抬屁股下车。 冷空气扑面而来，冻得她鼻涕一瞬间就下来了，积雪反射着阳光，刺得她眼睛生疼，她抽抽鼻子眨巴眨巴眼睛，有点想哭。 世界好大啊，可是她该往哪儿去呢？ “吱——”刹车的声音。 “好啦到这儿就行了，你快点回去吧，现在这路也挺不好走的。” “知道了。晚上我来接你？” “不用不用，你能把我送过来我已经很感激了！路上小心哦！” “好，那咱们到时候电话联系。” 即使是化成灰也认识的声音，和把她凌迟了她都不认识的声音。 陈思往前走了走，把梗塞在喉咙里的那团委屈咽下去，咳嗽了两声，挤出来一个笑：“……那什么，来啦？” “嗯，来啦。” 叛逆的不听话的桀骜不驯的，即使逃了一千里一万里的路，只要心里的锚点还在，就能找回家。 “回家？” “回家。” ---- 陈思：妈的，把她送过来的这个狗崽子是谁？旁若无人无法无天！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第六十一章 拉手 她们两个一前一后地走近了小区，灰色的楼褐色的树像是海浪一样向她们倾倒而来，陈思感到浑身燥热，香水的味道有如钩子一般弥漫，它跌跌撞撞地找着自己的归宿。她吞咽口水，她眨弄双眼，她把双手搓来搓去直到她感到电流在神经末梢找到了期盼已久的突破口，她挪动脚步，她把手在自己衣服上蹭了又蹭，她的眼睛看着前方，但是全身心偏移到自己的右边，高跟鞋的声音敲打地面，她咬着牙就像咬着自己的心。 不听话的手私自动了，它被吸引着向着右边游去，它碰到了它谙熟已久的同伴，电流从它的身体里向着它的同伴涌去，李端午被电了一下。 “啊。”短促的惊呼，不带有什么感情色彩，但是却吓跑了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作案的贼。陈思清了清嗓子，把手插回兜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强装出坦荡。 李端午心中暗恨，即使是被吓了一跳那自己也不应该叫出声来啊，她偷偷瞥左边那人，但是那人却吝啬得很，只愿意在她看来的时候叫她欣赏自己有着浓密头发的后脑勺。 她看着那人的背影心中浮现出四个字，恍如隔世。 啊，或许是真的已经隔了一个世纪也说不定呢？ 熟悉的生疏的我的爱人。 李端午有在好好吃药，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真的存在着某种精神方面的问题，但是医生给开的药在某种程度上确实能够有效遏制住对于谁的想念，她把那些写着艰涩文字的药片当做忘情水一般吃掉。它们有着强烈的副作用，它们使她心慌，头晕，恶心，食欲下降，但是也有效地抹杀了关于某人的喜爱与惦念。她纷扰的喧嚣的杂乱的世界终于变得平静，她开始能够思考，开始能够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地思考，她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容器，没有感情的，只是承载着回忆的容器。 或许是因为药物的原因，又或许是因为什么不知名的原因，她的欲望变得十分强烈，她的身体和思想之间升起了一道厚重的透明墙壁，她冷静地看着自己扭曲的行为，她为自己做出了淫乱的定义。 好像在离开那人的时候，身边所发生的一切不寻常都能够被当做是一种正常，明暗的界限变得不再清晰，她走了的时候就像是连太阳也跟着坠落了。 只有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才能真切感到自己的生命，不是那种像个“容器”一样的无欲无求的存在，而是能感觉到血脉跳动的，真实的活着。 电流从那人的身体里穿出来进入到她的身体里，她被冰封住的心脏重新开始跳跃，她手脚发烫，她想要拥抱她，想要和她做爱。 她伸出自己触角一般的手，她战战兢兢地向着左边伸去，她穿过了风，穿过了寒冷，穿过了天光大亮，她的鼻尖微微渗出汗来，她碰到了不属于自己的皮肤，电流窜进她的心房，她情不自禁地看向了那个吸引了自己全部心神的人，她的手张开，就像是一只袒露肚子的猫那样，她看着陈思，陈思也看着她，她歪着头，冲自己的手点了点，陈思就笑了，她凶猛地扑过来，攥住她的手，它们十指相扣紧紧贴合，就好像她们从没分开过的那样。 陈思感觉自己的心跳声有如响雷一般，她走路同手同脚，她的手上泛起了潮，她目不斜视，昂首挺胸，她走得飞快。李端午也没好到哪儿去，她感觉到了从自己后背传来的痒意，她知道那是因为自己的汗水把它打湿了的缘故。高跟鞋和马丁靴踏在路上，被积雪吸走了声音，在静谧的天地间只有咚咚的心跳和沉重的呼吸是唯一的声音来源，她们谁也没说话，两个人在雪地上猫一样前行。
第六十二章 聚会 到了门口的时候，陈思看着自己家枣红色的防盗门，不知怎的竟然感觉到了一些紧张，好像多少年前她们俩刚被发现时的忐忑，好像那时候她俩也是这样，一路上宛如做贼一般偷偷拉手，直到看见了家门才猛地意识到需要放开。 拉在一起的时候没感觉有什么，但在松开以后才发现原来两个人的手掌都出了汗，被风一吹，凉飕飕的。陈思攥了攥自己空落落的手心，她没来由的不敢看那人的眼，她向前一步，掏出来钥匙开门。 门刚一打开，说话声笑声就好似装不下一般溢了出来，陈思飞快地瞥了一眼李端午，她抬脚进了门。 “爸，妈，我们来啦。” 陈母听见声音，从厨房里一路小跑着冲到门口，然后绕过她的亲亲女儿，拉着李端午的手，眼睛亮晶晶的：“瘦了，瘦了！今天妈妈可得好好给你补补。看看我们闺女这小脸儿，哎呦，一点光彩都没有，这骨头都能看得见，简直瘦的都不成样子了！” 李端午摸着脸有点不好意思的笑：“没有吧妈，我感觉也没什么变化吧。” “净瞎说！”陈母嗔怒般的拍了李端午的胳膊一巴掌，“就是瘦了，你看这衣服，空空荡荡的，看着都透风！我就知道陈思着破孩子不靠谱，要不以后还是回家来吃饭吧，妈妈现在退休啦，能每天给你做好吃的，要不还是回家吃饭吧，啊？” “连上面没骨头那还是叫个人吗……颧骨肯定突出啊，要是没颧骨了那整个脸不成个大肉疙瘩了……人家那是流行，什么空空荡荡的，现在都兴穿这种茧型大衣……”陈思一边换鞋一边嘀嘀咕咕地插嘴。 “你给我闭嘴！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陈母终于受不了耳朵边上跟个蚊子一样在一班嗡嗡的陈思了，她狠狠瞪了陈思一眼，然后拉着换好拖鞋了的李端午走进了喧闹的中心。 陈思爸妈家前些年刚换了房子，是那种典型的大客厅小卧室的格局，但是现在作为销售卖点的“大”客厅，一点也没显现出它大的气势来，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人们把它塞得满满的。 陈思像是个小孩儿一样跟在李端午的屁股后头磨磨蹭蹭地往里进。听着这闹腾的声音她脑仁子都疼了。 “来来来，大家，今天我们家孩子和她爱人都回来啦！这是端午！哎呦，漂亮吧，不仅漂亮，而且又贴心又能干呢，简直不知道比我们家那破孩子强了多少！那可不是吗，好着呢！就国庆节的时候，这孩子还给我买一金镯子！哎呀我都说了不要浪费这个钱不要浪费这个钱，人家就是不听，哈哈哈哈哈哈，非给买，哎呀那可不是，端午有孝心着呢！哎对，就是这个，好看吧！这花纹儿我特喜欢！一点都不显得老气！”陈母撸起来袖子像是自由女神像一般走入了人群。 “哎呦这就是端午吧，这可真是漂亮，你妈一点没说瞎话，还认得我吗，我们前几年见过来着！” 李端午点点头：“大伯母好。” 陈思就跟在她后头喊“大伯母好”。 李端午叫“婶婶好”，陈思就跟着“婶婶好”，她说个什么，陈思就像复读机一样在后面跟着重复，直到终于把这一圈人叫了一个遍，陈思这也算是又认了一遍人。 她实在是记不住这些八百年都不一定来往一次的亲戚都是谁，她对人脸的敏感度也没那谁那么好。这不怪她。不过话说回来，今天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啊，她还以为就平常会走动的那几家呢。 虽然是在自己家里，但是陈思显得特别局促，李端午以眼神示意她不要在客厅里像个木头一样杵着了，找个地方坐下，她这才同手同脚地走到沙发处坐了个边边。她左边是一个小男孩，大概三四岁大，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右边是一大盆绿植，是她和那谁一起去花鸟鱼虫市场搬回来的。她努力把自己缩小，不想让她们注意到自己。 李端午看着在角落里藏着的她，耸了耸肩没说话，她进里屋把衣服脱了，一边挽袖子一边进了厨房。
第六十三章 男孩 挺好，刚才自己拉她手来着，没被她甩开，挺好，看来这是个好兆头。陈思在沙发一角乐呵呵地玩手机。虽然跟自己想象中那种正儿八经道歉然后祈求原谅的剧情有点不同，但是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毕竟是要过日子的嘛，那些乱七八糟花里胡哨的都是电影里才有的俗套剧情，博人眼球，但是一点也不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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