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引线上余下的嗞嗞声音,就是一场血腥的宣告。 杀手杀不了库勒,姚昕早有所料,震慑天地是她最后一招。 此招之后,若是水月能活,那她仅仅只是水月,若是不能活,那她就是水月国的国师——库勒! “抱歉了,水月。” 引线“嗞嗞”的声音渐渐远去,就在姚昕和司越都以为整条水月大街都要给库勒陪葬的时候,眼前却出现了一丛丛五光十色的光束,光束直冲云霄! 下一刻,一声声震耳的爆炸声在晴朗的天空里响彻。 随即一朵朵如莲花般骤然绽放的烟花齐齐盛开在广袤的蓝天白云里,一瞬间百花齐放。纵使此时此刻艳阳高照,也难掩这场宛若积赞了上百年的盛世烟火。 “昕儿,好看吗?” 这熟悉的声音分明如往日一样的温润平和,可此刻落在姚昕的耳朵里却是那般冰冷刺骨。 她回头看去,水月一袭红衣,飘飘然如谪仙降世。 她走到姚昕身侧,与她共看了这场烟花。 姚昕的心跳声如同那烟花绽放的声音一样,如雷在鼓,亦是杂乱无章。 花开终有时,更何况只是一瞬的烟火。 终于在烟花即将凋谢的那一刻,亦是人防备最薄弱的那一刻,有人忽然转身,决绝地将手里的匕首刺进了另一人的心口,顿时鲜血横流。 烟花落幕。 ---- # 卷二:不见山海
第五十五章 不见山海 时隔这么多年,我终于明白了八年前周国百姓对圣巫妤欢恶言相加之时,为何歆文王姬要将她软禁在七星阁,教她不闻窗外事了。 因为心疼。 当那个她受到了外界不可理喻的误解,第一反应是将她保护起来,藏起来,谁也欺负不了。 她不会受到外界的干扰,就不会为此伤心,那么自己就不会心疼了。 她待在一个隐秘的地方,不会看到外界的血腥,那么自己就不会心软了。 但从始至终都是愤怒的。 —— 水月的自述 又是一年冬去春来,浮生千姿尽入眼底,姿姿不一。 那是她游走于水月国之外的第八个年头,听说东齐良娣郡的千金庙相当灵验,上至皇家贵族,下到贩夫走卒都要去拜拜求求。只可惜东齐一直处于战乱,让她硬生生等了三个多月才终于等来战乱平息,她当即兴致昂扬地前往良娣郡,又因着已经看过不少风景,所以她希望此行也能见到更多不同寻常的景色。 上天待她不薄。 在帝都城,她一眼看到了城墙上目送葬礼队伍的少女,眼里有着出世的悲悯和睿智。她孤身一人站在城墙上,风撩起她的衣摆,颇有遗世独立之感。 水月看着少女,眉宇间几分相熟。 后来在良娣郡再次偶遇少女,她久久注视着如同幼儿一般在拥挤的街道上蹦跳的人,这才突然想起她们早在十年前就见过了。 十年前的析木津,那个对她说“么么哒”的小丫头都已经长这么大了,水月不禁对眼前人多瞧了几眼,第一次有了岁月如梭之感。 第三次见她时,是在千金庙里。 十年的时间于水月而言弹指一瞬,可她知道这于凡人而言胜似半生。 距离析木族的那场浩劫已经过去了七年,她不知道这七年里姚昕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 无论是十年还是七年,都可见她背后之人将她保护得极好 她不疑人心,不谋人事,待人真诚又明朗。 水月游走世间数千年,看过极端的真诚和极端的罪恶,她早已对这三千浮世淡然处之,可与姚昕相处下来,她还是没忍住感慨人世的温柔情暖。 她成了她的朋友,她们姐妹相称同处一室,她们同寝耳语谈天说地。眼前人心性纯洁单一又不失聪慧活泼,颇有些古灵精怪的意味,仿若这七年的时间停滞在了十年前的析木津。 不虚此行,她是最大的意外之喜。 后来水月一个人又去了许多地方,看过与大山平齐的大佛,一人独守的古塔,断崖上的破旧栈道…… 可能是已经看腻了这些风景,她提笔将它们写进信封,寄给了天边禁足的丫头。 小丫头与她挺像的,被禁足在一方小世界里对外界丝毫不知,她们是一样的人,一样的向往外面的风景和自由。 也许神从来都是悲悯的,所以她想允了小丫头一次自由自在的梦。 恰逢大奴国有意拉拢水月国,而水月国王也致力于一统十三国,她便将计就计促使了“周臣出使水月国”。 小丫头身份特殊,此行注定异常艰难,暗中的各方势力出奇地达成统一,大奴国的,水月国的,周国的,不约而同地将利箭瞄准了她的小丫头。 她化身为一个沙漠里的剑客,借用了蓝甄的名字去保护她,告诉她大漠里除了危机四伏还有古道摇响、奇瑰落日。 她们相处得挺好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进了水月国的小丫头却变了样,她要与她断绝关系。 也是很久之后,水月才知道姚昕西行是带着任务来的,出使水月国只是随行大臣的任务罢了,她的任务是找到水月国师,杀死他! 水月国师,库勒,七年前周国内乱真正的始作俑者。 水月不明白,自良娣郡一别不足三月,为什么她的小丫头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现在的姚昕自私又自利,还疑神疑鬼,不相信任何人,为达目的耍尽心机,不择手段,甚至以自己为棋子,只为了算计各种身份的她。 水月还是云合的时候,姚昕迷晕了她,拿走她身上的令牌,借着水月泽的名义大闹赌坊。 水月是很气的,毕竟无故被迷晕又被扒了衣服任谁也不好受,可她还是担心她,犹豫了好久后还是化身为司越的模样去保护她,不然她以为自己能这么顺利吗?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第一次意识到眼前人隐藏下的真面目。 水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眼前人可是姚昕,是明合之战的主帅,是析木族的圣祝,自小学习的就是谋算,七年光阴,怎么可能会单纯如一。 可水月不甘心,良娣郡里那几日给予她的惊喜太过深刻,她还是想看看这庸碌的世间是不是有一例外。 于是她成了大周年负盛名的医女徐令仪。 她作为徐令仪的那些日子里,姚昕对她的态度可谓是又正又邪。 只因为她与大王子泽有关系,所以姚昕讨好她,却只是为了策反她。她告诉眼前人要相信她,眼前人点点头,却不信她。 其实那天姚昕不是中暑,是中了奸人的合欢。 她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她只是将她带去了客栈,抱着她泡了半日的凉水。 怀里人不舒服极了,一直往她身上蹭,她就告诉她:“很快就好了。会没事的。” 可怀中人根本听不进去,眼泪已经冒了出来,一直在叫她,说:“令仪,我身上好疼。” 那个时候,她本可以略施法术就解了怀中人的痛楚,可是她没有。 抬起的手又放下,升起的决儿又散去,水月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陪怀里的人一起痛苦着。 她希望自己能够替姚昕疼,她不断地安抚姚昕,紧紧地抱住她,告诉她:“大人,请您相信令仪。” 她将她的手抓过,放在自己的胸口上,那里正有一颗心脏在强有力的蹦跳。 也许是凉水起了作用,但也许是温声细语催眠了痛楚,亦或许是有律的心跳声带去了安稳,最后姚昕在她怀里昏睡了过去。 那一瞬间,水月又觉得眼前人并没有改变,她还是那个单纯的,可爱的,聪颖的析木姚昕。 可是现实却给了她狠狠一巴掌。 姚昕设计了一场刺杀,这场刺杀使得水月国贵族圈人心惶惶,也让西域十三国互生嫌隙。不得不叹一声好计谋,因为徐令仪也为她死在了这场刺杀里。 她的小姑娘还是不信她,她的小丫头从不相信她,无论她怎么做,她都只信自己。 只可惜徐令仪这个身份是她凭空捏造的,她一死,这世间关于医仙谷徐令仪的事迹就会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姚昕忘了她。 水月心里郁闷,怎奈姚昕的的确确只是个凡人,她弥补不了术法的缺漏,如果自己的修为再精进一层就好了。 回想近百年的时光,她在高高的神坛上注视着来来去去的凡人,劳碌争抢一生最后尽归黄土。 她是半神,久久跨不过成神的最后一道坎,她以为是自己修为不够好,所以她努力修炼还是不行,后来意识到是自己心不够纯粹,她始终对这三千人世有着执念。 她是水月湖的灵,还是一缕灵气形态的时候就遇到了远道而来,风尘仆仆的狐狸精蓝月。是蓝月养育了她,教导她,让她像一个人一样生活。 她们一直生活在水月湖旁,青木林里的精怪与她们为伴,她给了她一个家,还给她取名为水月。 只是蓝月一心想着远方,说在寻找一个人。 她只在水月湖旁陪了水月少许岁月,直到水月有了实体的幼儿形态后,蓝月就时常会离开水月湖去很远的地方,好几年她们才能见上一面。 每到此时,蓝月都会坐在水月湖旁升起一团篝火,给周遭的灵物讲述四国的趣事,水月和那些精怪们都听得直犯迷糊。 水月也想去蓝月家家口中的那些地方去看看去玩玩,但她是水月湖的灵,她不能离开水月湖。方圆百里是她能走的最远路程,一旦过了百里她就会形如枯槁,半步难移,生命垂危。 后来蓝月给她出点子,造一座城,一个容纳四面八方的城,于是小小的水月一心护着小村庄的气运,往后的一千年里,小水月守着城池建立,悄悄地给它取名为水月国,而她也终于看到了蓝月口中的形形色色的人事物。 这一看就是数千年。 这千年的时光里,水月看的最多的就是利益的争夺。 一如戏台子上看了上百遍的曲子,枯燥又乏味。 本来守着一座城已经缓解了她渴望走出百里的心,偏偏在这个时候她最不喜欢的一只青木林里的狐狸修炼千年幻了人形,此后山河湖泊任他行。 那是蓝月从外面捡回来的野狐狸,叫真真,最得蓝月喜爱,时常占据蓝月的怀抱,所以水月时常会趁蓝月不在的时候欺负他,结果小狐狸又任劳任怨,让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蓝月知道她欺负野狐狸后狠狠地教育了她一顿,也是那个时候水月才知道自己是青木林里唯一一个可以修炼成神的灵。 后来野狐狸修炼出人形后,蓝月就给他取名为蓝甄,意为天之甄选。 野狐狸没有狐狸眼,反而长了一双桃花眼,整个人冷着脸往旁边一站就是遗世无双的公子样,反观水月,蓝发湖眼,雌雄莫辨,遗世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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