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忆中的蓝甄确实也有桃花眼,但面容……似乎不像。 不记得了。 她将糕点靠在唇边,不动声色地问司越:“你确定?”。 司越抿了抿唇,道:“给我的感觉很像。你上次叫我跟踪一个背影很像蓝甄的人,我跟踪的就是他!” 姚昕大惊,心脏忽地猛烈蹦跳了一下,她忙咬了一口糕点掩饰异常,心里却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她忽略了,而且是一件非常关键的事情。 “蓝甄可有说他在什么镖局?”姚昕问道。 司越摇了摇头,“并无,不然属下早去调查了。自他进了水月国后,便是毫无踪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而且——”司越顿了顿,继续道:“属下现在已丝毫回想不起他的模样,除了那双桃花眼。” 姚昕皱眉,举起茶杯吹了吹上面漂浮的一片茶叶,“那你是如何判断对面之人就是他的?” 司越收敛了周身了气息,低声道:“身为杀手对每一个接触过的人都会有一些特殊的感知,除却面容以外的感知,称之为气。” 正说话间,原本是坐在水月国王身侧的岑溪公主却跑到水月泽身边坐着。 姚昕瞧着他们和蔼亲近的一幕,定了定神,对司越嘱咐道:“今日你把这岑溪公主看紧了,她的一举一动都要记下来,包括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吃了多少,都要记清楚。” 司越不太明白,但也照做了。 姚昕也不动声色地时不时瞟向对面,但每每目光瞟过去的时候,她都会毫无例外地跟那个护卫四目相对。 姚昕忍不住地回头看了眼司越,她怀疑是司越盯人的目光太过于暴|露了,却见司越的目光一直在歌舞那儿,压根儿就没往水月溪那边看! 姚昕:??? 罢了,还是她注意着水月溪的喜好吧! 余光瞥向对面,水月溪热情地给水月泽倒酒,她小嘴一张一合地就没停过,神色欢喜,越说越开心,整个人都恨不得凑到水月泽身上去。 再看水月泽,从最开始来宴会的时候,整个人都透着生人勿近的疏离感,此刻身边多了个热情四溢的水月溪,整个人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欢愉的微笑。 面对水月溪的喋喋不休,他也未见半分不耐烦,反而是顺从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还要亲自给水月溪倒酒。 似是姚昕的目光直白了,他忽地看向姚昕,姚昕连忙装作不经意地看过来,冲他也是点头一笑。 岂料水月泽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阴沉着脸瞥了眼姚昕,只一眼,转过头去面对水月溪的时候又是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甚至还不忘给水月溪亲自喂上一块甜瓜。 姚昕木讷在原地,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惹上这么一尊大佛了。 不是前几日都还帮她解困么? 这才几日,变脸变得这么快? 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果然,水月国的人都是些奸佞小人! 感受到姚昕情绪的变化,司越不解地朝着她看,又不解地朝着对面的水月泽和水月溪看,越发对水月泽的恨意加深。 水月泽瞥了眼他,眼里是毫不掩饰地轻蔑。 司越却只能捏紧了拳头。 “姚大人!” 水月国王的声音将姚昕不知落在何处的神思唤回,她忙回过头来看向水月国王,只见他举着酒杯高声道:“今日姚大人能参与溪儿归国的洗尘宴,实在是溪儿之幸,本王在这里敬姚大人一杯,敬水月和周国相交太平,万世长安!” 姚昕端着茶杯站起身来,看看水月国王,又看看水月溪,恭敬道:“公主乃是陛下亲封的岑溪公主,姚昕身为大周之臣不敢不来迎接公主。” 她看向水月国王,歉意道:“臣酒量甚浅,不敢多饮,还请国王和公主见谅,臣以茶代酒,敬祝公主喜乐常在,安康无忧。” 水月溪也站起身来,她着了一身橘红的礼服,精致的妆容在灯光和月色的照耀下显得她整个人都是如秋水一般温软。 她今日许是已经喝多了酒,此刻两颊微红,双眼略微有些迷离,却依旧举起酒杯,回应姚昕的祝福:“早闻周国祝大人的威名,明合之战以千人的代价战胜东齐数万大军,又在周国皇城内拨乱反正,严捉黑恶势力。” “溪儿早就想见见这位传说中身为女儿身的祝大人了,如今见着又是一端正雅气的美人,周身正气半点不输男子,溪儿心中所撼千言难述。” “这杯酒,溪儿先饮为敬,姚大人还请自便!”话音一落,水月溪举杯一饮而尽。 水月国王见此,大笑两声后也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姚昕心中的算盘打得啪啪作响,面上不动声色,待水月溪和水月国王饮尽杯中酒后她才激动地说道:“臣多谢公主和国王的抬爱,叫臣受宠若惊,既如此,臣又怎能以茶代酒扰了国王和公主兴致。” 姚昕当着众人之面,将那茶水饮尽又提起酒壶倒了杯香甜的葡萄酒,她举杯高声道:“敬祝水月和大周青山一道,同担风雨!” 话音一落,一饮而尽。 水月国王哈哈大笑,众人也一片拍手叫好,一派两国相交融洽的好局面,唯独除了姚昕正对面的那两人—— 不苟言笑的护卫和面容阴沉的主子。 姚昕饮尽杯中酒坐下后,不着痕迹地从怀里掏出一颗丹药混在茶水里喝下——这是司越从茶瓷宴寻来的解救丹。 这个时候,一个小孩堪比黄莺悦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只见一个黄色的小团子在宫人的追逐下雀跃地从夜色里跑了出来。 是水月国的小公主,水月溶溶,水月国太后的心头肉,整个水月国的小太阳。 只见那明黄如冬日里刚初升的太阳似的小团子略过了水月国王和王后,径直奔向了高座下方。 姚昕以为她是奔去水月泽的,毕竟整个水月国谁人不知水月泽生人勿近,唯独对两位公主宠爱有加。只是没想到,她竟然直冲冲地跑进了水月溪的怀里,而水月溪也熟练地将她抱起来,还说着:“许久不见啦,小溶宝。” 再之后,水月溶溶落进水月泽怀里,又趴在水月泽腿边,又被王妃抱走。 水月溶溶在水月泽身边占尽便宜,可姚昕分明看见水月泽面对小团子的示好丝毫没有欢喜可言,就连方才面对水月溪时的浅笑也半点不见。 不是说他最喜欢小公主了吗? 怎么此时又这般一副不待见的模样? 搞不懂。 直至酒过三巡,宴会也接近尾声,水月国的那位小公主已经在王妃的怀里睡得酣甜,王妃便将其抱了回去。 随着宴会上开始有大臣离去,姚昕也表示要先行离开了。 倒也不是她真想走了,只是因为水月溪喝醉了酒被宫人接走了。 既然洗尘宴的主角都走了,那她留下也没什么用,只是在走之前,姚昕略一思索,倒了杯茶水去到水月泽面前表达上一次义诊的谢意。 水月泽能坐到现在也是出乎了在座所有人的意料。 姚昕上前身怀感谢道:“上一次姚昕义诊被奸人所害,多谢大王子仗义执言,严查厉害,还臣和徐医仙清白。大王子正义凛然,周国陛下不甚感激,臣姚昕在此敬殿下一杯,以示两国同担风雨。” 话音落下,姚昕也没看水月泽什么表情,她正要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就被水月泽打断。 “姚大人好酒量,方才同国王公主敬酒时都不愿以茶代酒,怕扰了二位的兴致,如今大人与本宫敬酒却是只喝清茶,是想扰了本宫的兴致吗?” 这水月泽一看就是挑事的,不少人已经看了过来,姚昕此时只恨自己为什么要来谢他! 见姚昕未有反应,她眼前人懒洋洋地瞥了眼她,语气淡淡道:“还是说,姚大人认为本宫配不上大人一杯酒?两国相交就只能如这清茶一般浅淡寡涩么。” “怎么会呢,大王子说笑了。”姚昕维持着面上的假笑,“大王子俊才非凡,姚昕有幸得大王子一杯美酒才是三生有幸。只是这清茶虽比不得美酒热烈,但好在其回味无穷,正如水月与周国邦交,看似浅淡各居东西,实则两方热烈千丝万结、环环相扣,各种意境全看饮茶人心境,您说是吗?大王子殿下。” 水月泽自顾自地因了一杯葡萄酒,那盛酒的琉璃杯在他葱白似的指尖随意旋转着,别是一番风情。 “姚大人利嘴巧言,叫本宫无以为言。大人不愿与本宫饮这一杯烈酒便罢了,本宫还能强了大周首史不成。” 他这话说得多大度,看似给了姚昕台阶下,实则宣告在场的诸位大臣,他与周国的首使大人结梁子咯! 姚昕本就不愿与这不按套路出牌的大王子接触,此番感谢也只是想着走走过场,若是能探得一些消息那边最好了,确实没想到会因为一杯茶水而被置于这般境地。 也罢。 “大王子怎的又说笑,外臣早先有言,能得大王子一杯美酒是外臣之幸,还望大王子亲斟一杯。” 姚昕这话也说得好听,要水月泽亲自给她斟酒,放在她周国首使的身份上也不是不行,只是水月泽是何等地位何等高傲之人,会同意给一个外臣斟酒么。 无论水月泽给不给她斟酒,这一次的博弈,姚昕认为自己都始终站在了制胜点。 最后,水月泽亲自给她斟了酒。 姚昕也是一饮而尽。 宴会散去,司越将醉酒的姚昕带回官驿。 姚昕趴在司越背上,迷迷糊糊中突然大叫了一句:“不对啊!” 届时司越正游思在外,被姚昕这么一叫吓了一大跳,只听背上之人嘀嘀咕咕地说了句:“我还是喝了酒了啊!” 直觉告诉司越,今日姚昕和水月泽的拉扯还只是个开始。 他们得抓紧时间了,库勒多活一日,他的恨就多增一分! 只是如今背上之人酩酊大醉,这一杯倒的酒量实在太差!也不知道这几年司徒将军是如何教她的。 司越叹了口气,将背上之人掂紧了,他看了看前方的路,道上空无一人,仅有几盏昏暗的灯笼照明着前路。 记忆中的小圣祝总是穿着明艳的红裙子,对院子里出现的每一位哥哥姐姐都毫无防备,张着手就要抱抱。 明明每一个哥哥姐姐都是阴沉着脸,手里沾着数不清的人命。 哪里会那般亲切。 ----
第二十四章 执棋以观天下1 距离掌管水月国财政大权的郝司郎独子郝玦之死已经过去数月,明面上的郝司郎已经停止了疯狂的复仇,然而明白人都知道,暗中的报复从未停止,直到郝司郎所有的政敌和商敌完全消失。 姚昕把玩着手里的一块拇指大小的蓝色碎布,上面有着一小段黑色的绣纹,看不出绣的是什么。
67 首页 上一页 23 24 25 26 27 2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