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她隐隐约约看见一道清瘦的身影朝她走来,纤细劲挺的腰身,一成不变的玄色衣袍,外罩铠甲与银灰色的蓬松毛皮,长发高高的扎起,左额前垂下一绺发丝沾血,清俊的右脸上明晃晃的三道血印子,嘴角的血迹被擦的模糊。 这样的阿虞也太美了…… 白鹤看的眯起了眼,神情分外花痴。 “阿虞……” 下一刻,上虞持刀斩碎了她手脚上的镣铐,将她横抱起,虽她身上血腥气浓重,可白鹤丝毫不嫌弃,将额头抵在她肩上那团毛茸茸的皮甲上,侧眼偷偷瞄着她偷笑。 说来也真是惨绝人寰,一出洞口,眼见的血流满地,尸首破碎不全,一股股刺鼻的血腥气令白鹤干呕,原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小妖被上虞灵力炸的开膛破肚,血肉模糊。 血雨腥风也真是描写到极致了,恰巧一阵风吹来,牛毛细雨一般的血丝就往身上飘,天都被染的橙红,白鹤急忙把头缩进了上虞怀里,听着身后那些碎肉与血液摩擦的粘腻声响。 看来阿虞成为这六界最凶也不是虚名,想她白鹤也不是未曾上过战场的黄毛丫头,摸着良心讲,战场上千里碎尸的场景也不如眼前这般恐怖。 若她猜的不错,上虞就该是他们口中的野狼,狼与狮子的战力远不在一个层面,可上虞却赢了,还将那头恶心的狮子打成了渣。 真是令人咋舌,她看上的女人真是不同凡响,惨绝人寰。 看冷脸的人越走越远,白鹤不禁询问“这是要带我去哪?” 只听见那如糖稀般厚实的嗓音此刻如同掺了将军泪一般冷冽逼人“把你种回土里,省的有人惦记。” 这…… 白鹤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这世的阿虞帅归帅,美虽美,怎却不太聪明的模样。 “阿虞……我都化成人型了,不能种回土里,你带我回家可好?” 上虞却突然抽回手,她没防备猛地摔在了地上,地上雪厚倒也不曾摔痛。 她凌乱的抬头看着凶冷的女人,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见地上是被自己砸出来的小雪坑,撇了撇嘴死皮赖脸的一头扎进了上虞怀里。 “你欺负我。” 上虞垂着手也不抱她,“不该欺负么,随随便便就能被人带走,脏了的东西如何带回去。” 白鹤深深的吸了口气,上一世骂她玩物,这一世又骂她脏,气的白鹤牙根痒痒。 却也只能忍着,赔着笑脸“我不脏,那个臭狮子不曾碰我,不过就沾了一脸的土,洗洗就不脏了。” 上虞将她带回自己的洞府,除了阴冷之外看着比那臭狮子的好了千百倍,不曾有腥臭的气息和狗腿的喽啰,只有一个管着做饭打扫的小狼妖,人形看着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 一见她们回来便迎上来“阿姊,你带阿嫂回来了。” 白鹤看这小弟弟长的俏,嘴也甜,笑着拍拍他的肩夸道“小伙子真会说话。” 霎时,小狼妖变了脸色,白鹤只觉得身子一轻便被上虞拎起来走向深处。 白鹤自知是难逃一劫,却是不知这女魔头这次怎的如此凶狠。 “阿虞,我说错话了?” 话音刚落便被扒了衣服扔进了温泉池中,白鹤扑腾几下,见池边站着的人冷着脸道“还用问我,看来是真不知自己错在何处!” 白鹤哀怨的背过身去“知错,我不该对小狼妖举止轻浮……” 她又不傻,上虞觉得是错她便认了不就得了。 可却不曾想她俯身蹲下指尖一点水面,顷刻间温热的泉水便冷得刺骨。 白鹤打了个激灵想爬上来却被上虞定住,她缓缓道“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她这副娇嫩花妖的躯体远不如她自己的真身,当初在寒天涧也能熬过一日,可如今却觉得难以忍受,皮肤被冰割一般的痛。 她气弱的抬眼看着一旁站着的女人,这女人丝毫不吃她撒娇这一套该如何是好,且性子冷淡霸道如此。 她想不到该如何,便干脆闻道“你要如何才肯原谅我?” 话出口她便后悔了,果不其然,下一刻上虞便答道“你说我该如何罚你?” 白鹤心知这次定是不会同青门殿那晚好过关。 低着头乖乖道“你要如何便如何,我都认。” 上虞思索片刻,解了她身上的禁锢,又将池水恢复了原本的温度。 “那就罚你做痴情丹罢。” 说罢自己也脱下衣物走进了池中,洗过后便抱着白鹤到了宽大的内室。
第82章 心累 所谓痴情丹,乃是用制造之人一颗痴情泪,三滴心头血,千年相思子制成,做成后由制造之人服下,等同于自己为自己下了不得解的情咒,自此以后只钟情于一人。 白鹤在上虞怀里蜷着身子瑟瑟发抖,上虞睁开凉薄的眸子思忖片刻,幻化成了真身。 异样的柔软包围在周身,白鹤诧异的睁开了眼,正对上凶狠的狼眼,硕大的身躯将她包裹的严实,毛茸茸的柔软皮毛让她倍感温暖,不禁伸出手摸向那最为柔软的肚腹。 白鹤笑得恣意,把脸埋在那柔软厚实的皮毛里,出乎意料的,嗅不到一丝腥臭的气息,只有一股温热的日光晒过的味道。 她抬头笑的眉眼弯弯,上虞闭目躺倒不理会她,内心只是冷眼轻蔑的一句“傻子。” 白鹤却好奇的打量着,不安分的摸来摸去,她倒是见过凶神恶煞的狼妖,只是不曾见过这么英姿飒爽的。 到最后睡着时紧紧的抱着上虞的真身,毛茸茸温软的触感,好像抱着一团棉花。 当时晚春傍晚的暖风里,满是潇洒肆意,一支红艳如血的月季傲然绽放,花比春意娇,艳压百花。 桃李失色,杜鹃低头。 一匹母狼踏着刚绿的山坡走到了她身旁,一轮落日,夕阳余晖散落,披了一身的辉光。 曾经梦里的场景在这小周天轮回里实现。 她骄傲的散着清贵的花香,郁而不浓,甜而不腻,阵阵香气往人心里钻,带着寒冬过后的暖,带着夏日未达的凉。 这匹母狼被她勾引了过来,鼻尖在她的花蕊轻嗅,湿润的鼻尖蹭到她娇嫩的花蕊,惹得她一阵痒。 而后她就在她脚下卧着,安安静静的守着她过了一日又一日。 看过初升的旭日,看过晚夜的凉月。 这匹母狼可恨至极的在她的刺上蹭痒,在自己身上粘上了她银灰色的狼毛。 就在某一个傍晚,像上虞出现的傍晚,她修成了人形。 不得不说这妖界的弱肉强食是她不曾见过的,这里不见人烟,处处是未经雕琢的天然之景,莽莽荒原,郁郁野林,处处暗藏杀机。 她一个长的极美又灵力低弱的小妖自是难免被人掳掠,好在她身旁有上虞护着她。 这匹野狼早就修成了人形,只是受伤才以真身行走月余,而后又因陪伴她一直化作真身,此时见她修成人形,自己也恢复了人身。 上虞不爱说话,她总没话找话的和她坐在一起并肩看夕阳。 可没几日,那只丑恶的狮子精就趁着上虞不在将她掳走。 这七世轮回,虽每一世都不长,可每一世却都不得善终,她想谋求一个好结果,可是无能为力。 醒来时听着上虞还睡着的粗重呼吸,她握着她的狼爪轻轻摩挲着。 蓦然对上睁开的狼眼,她尴尬的笑笑,看着她变回人形。 单薄的黑衫垂坠感极好,勾勒着不算饱满却玲珑有致的身材,领口处露着釉白的肌肤。 长发披散着,却看不出以前的温婉。 白鹤痴痴的看着比站在混元殿上还要内敛的人,心里怜爱,挪动着身子挨近她,隔着衣衫也能感觉到她的温度。 “阿虞,我真的好想与你同在像寻常人家的夫妻一样剪烛西窗。” 真的就想停留在这一刻。 她累了…… 她追至第一重天是她对上虞的挚爱,她第一重天为救她被凌迟,是她拯救爱人的赤忱。 可凌迟之刑太痛了…… 她怀着第一重留下的伤痛与深爱走进了第二重天。 虽无第一世的轰轰烈烈,可在尽力让她爱上自己时当真心累,自己好像一个脸上刷着白粉的丑角。 她等待着,等待便如同被食人蚁一点点吞噬的无助。 等到一旨圣意,她在这陌生的世间看不见了光,在黑暗将她吞没的最后一刻,光只给她留下了一道光影。 她逃出深宫,循着光划过的痕迹,逃亡千里,背弃信仰,只看见了她一眼。 一次又一次的生死,麻木不了她那颗鲜活的心。 她只觉得冷,她只觉得痛。 是她的无能,母亲在樨木林受难,生死不知,阿虞一缕孤魂轮回小周天,她更不知父亲身在何处。 凤凰城的兄弟姊妹们都成了青冥那个杂种的手中刀。 秘宝又落于双羽之手,她不知如何让双羽救下六界,更是无能为力。 一桩桩一件件,是带着刺的铁链在她心上越捆越紧,磨的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她当真好无助…… 每晚那些生离死别的梦,总将她困的找不到方向,直到睁眼的那一刻,看到眼前的上虞,尽管是在异世,她也觉得还能坚持下去。 她还可以。 只要她不死,她就一定还可以。 娇美的脸庞染着浓重的忧愁哀伤,那么违和,看的人心里裂了缝一样的疼。 上虞嘴角动了动,吞咽了下,从嗓子里干涩的挤出来个“好”字。 风云涌动,妖的狠恶狡猾是骨子里的,就像魔的偏执暴戾。 狼族与狐族开战,上虞作为翘楚自是被召唤回去参战。 她不曾带白鹤去,怕她受伤。 让小狼妖悉心照顾,又布下了结界。 雪纷纷扬扬的下着,白鹤在洞里百无聊赖的和小狼妖说着话,小狼妖嘴甜,一口一个阿嫂,白鹤好奇的问他上虞从小就是这么一副霸道冷酷的性子么 小狼妖摇头道“据说阿姐小时候也是极好说话的,可后来阿姐的阿父阿母被狐族害死了,阿姐孤零零的一个人常被人欺负,就变了性子,对你霸道看不得你对旁人亲近就是怕你说不定哪天离开她。” 白鹤恍然大悟“怪不得她会回去参战,原是与狐族有仇。” 可随即想到她幼时双亲离世,性情大变,又是心疼。 “这些年苦了她了。” 小狼妖满脸赞同的点着头“阿姐遇见你之后倒是好多了,以前她总是跟个石头一样,无情无欲的,生死也毫不在意,可遇见你她就像有了牵挂,活着也觉得有滋有味了。” 说着又一脸认真的看着白鹤,恳求道“你以后绝对不要离开阿姐好不好?” 看着小狼妖稚气的脸,她好笑的摸了摸他的头应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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