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样貌看上去很和蔼,头发像是落了一层雪一样。 他的年龄比阮景融看着要大一些,只是笑容很和蔼,让他看上去年轻许多。 阮辛书猜那个男人大概是楚郁的父亲。 楚郁犹豫地看了阮辛书一眼,慢慢地往那个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妈妈刚刚给我打电话,问你晚上想吃什么……” 男人和楚郁的对话声慢慢远去。 阮辛书想起每次宋旻和她父亲对话的时候也好像是这样的,为什么到自己家里就不一样了呢? 一种失败感笼罩在了阮辛书的心里。 “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阮辛书。”阮景融看着她道。 阮辛书望着阮景融,吸了一口气,像是逃跑一样地往楼梯间快步走了过去。 阮景融扫了一眼阮辛书,把眼镜戴了回去,快步跟着她走到了楼梯间。 “阮辛书,站住。” 看着阮辛书冲下楼梯,阮景融开口了。 听到背后传来的男人严厉的声音,阮辛书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牙齿,看向了站在楼梯上的男人, “我是绝对不会去的!” “我要画画,也要在澄北读书。” 冬季的渲市,空气十分地冷。 阮景融看着阮辛书皱起了眉头,他一步一步走下楼梯,伸手紧紧地抓住楼梯的扶手, “画画可以当成你的爱好,你现在应该把重心放在高考上面。” 他语气很低沉,却也清晰, “现在是你重要的时候,不要浪费时间。” “……”阮辛书紧紧咬着牙齿,两个人离对方都站得很远。 “为什么画画,就是浪费时间了?” 阮景融看了一眼阮辛书的手, “你妈死了之后,你就抱着你那本子一直画,画到半夜才睡,你觉得你那一张画,能值多少钱?有多少人愿意买?值得你去那样画?你想想划不划算。” 阮辛书愣了一下。 她实在是很久没有听阮景融的嘴里说起妈妈了,也不知道阮景融为什么能知道,自己总是半夜才睡。 “……” 阮辛书抿了一下嘴唇,更是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 阮景融吸了一口气,又念了起来,“艺术这条路是很难走的。” “我对你画画这件事没有什么意见,但是这个不适合作为一个职业。” “艺术这个圈子,看似开放,实则封建。” “其中出名的只有百分之一不到,有些人甚至有时候都吃不起一碗饭。” “你呢?你要吃多少苦,才能出头?” 阮辛书看着阮景融,她知道,阮景融的见解也并非没有意义的,不无道理。 “……” 每天至少花十个小时在画画上面,那是她的日常。 “你要是在我公司上班,生活就会轻松得多,到时候再去考虑画画……” 阮辛书吸了一口气,“爸。” “您说得不错。” “可是我不需要,可能那种未来对很多人来说都不错。” 阮辛书缓缓地抬起了头,看着阮景融的眼睛道: “只是,我不是为了不吃苦才画画的。” 阮景融不说话地看着她,他的嘴巴抿成一条线。 阮辛书咬了一下嘴唇, “现在这样的日子,在我以后的人生之中恐怕再也不会有第二次,所以,在这里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来之不易。” 阮辛书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她很少在这个男人面前说这样的话,只是,她实在是不想离开这里,也实在是不愿意放弃。 “不管您怎么说,高中毕业之后,我都会进美大。” 她瞪着阮景融, “进入社会之后,我会把您花在我身上的钱都还给您的……” 阮辛书的喉咙微微动了一下,窥视阮景融的脸一样,有些决绝地道: “如果这样不行,我……” 空气中干涩的风声作响,阮景融没有说话地看着阮辛书,胸口微微起伏。 不知道他到底想着什么,沉默了许久,他拿下自己的眼镜,用手捏了一下眼角。 “我是需要你的那点儿钱么?” 阮景融沉默了许久,声音里面没了刚才的冷漠,语调变得沉痛起来, “你妈妈……” 阮辛书抿了一下嘴唇,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阮景融看着阮辛书的眼神,说到一半,叹了一口气,不再说阮辛书的妈妈, “算了,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我还有事,先回公司了。” -- 阮景融走了。 看着那些和家长一起离开的学生,阮辛书慢慢走上楼梯,她有些没了力气。 等她准备从楼道口拐弯回教室的时候,发现教室里面有灯光。 她以为是谁留的灯,打开门后发现有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那人手里拿着一本英语手册。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那人转过了头。 “……楚郁?” 阮辛书对上她细长的眼睛,心里面有些吃惊, “你怎么还没走?” “在等你。” 楚郁声音很轻。 阮辛书有些意外,她以为楚郁早就走了,虽然,她们最近放学都是一起走的,但是,今天楚郁的爸爸来了。 她本来以为,楚郁会和她爸爸一起回家的。 不如说,这才是理所当然的。 “等我回家吗?”阮辛书眼珠子转了起来。 “……”楚郁点了一下头。 “哦,在等我……” 阮辛书像是一只听话的大狗一样点了点头,她的心里面有些忍不住开心起来。 “你爸爸。”楚郁看着地面小声地念了一句、 “嗯?我爸……” 听到阮景融出现在对话之中,阮辛书心里面忽然变得沉闷起来,她重复念了一句,“我爸怎么了?” 楚郁摇了一下头,“……没什么。” “你说嘛。” “你爸爸刚才说要你不要来学校了。” 楚郁抿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你以后不来学校了吗?” “啊?刚才那个?” 阮辛书想起刚才的瞬间,有些尴尬地从桌面上拿起了自己的素描本, “我和我爸说了,我还是会来学校的。” “叔叔好像很坚决……”楚郁陈述事实。 “他是很坚决,” 阮辛书轻描淡写地说着,开始整理起自己的背包,“可是,我更坚决,反正,我是怎么都会来的。” 楚郁看着阮辛书,没有说话。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有决定的自由,” 阮辛书背对着楚郁解释了起来, “而且,我的朋友都在这里啊。” 高中这个对于很多人来说吃力的日子,或许是很多人以后回忆时的一段苦闷的往日。 然而,在这之后,所有人各奔东西,这样的时光不再,就算是再吃力,对于度过这段时间的人来说那也是一段葱翠的往日。 阮辛书不想缺席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段时光。 教室里面的灯光有些晃眼,阮辛书手里继续收拾起自己的背包, “而且,你也在这里嘛……” 听着这句话,楚郁眯了眯眼睛,看着她反问了一句, “我在不在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 阮辛书吸了一口气,她刚才那句话是不知道怎么地就脱口而出的。 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觉得有些发烫, “啊……嗯。” 她肩膀僵硬地点了一下头,声音有些发抖, “就还,还算是挺重要的吧……”
第52章 -- “就还,还算是挺重要的吧……” 阮辛书一边摸耳朵,一边把包背在了背上。 她像是啄米一样没说话地点了几下头。 “‘还算是’吗?”楚郁听着安静地重复了一句, 阮辛书窥视着她的表情她抿了抿嘴唇,没有继续说话。 楚郁没说话和阮辛书一起走出了教学楼。 渲市下了两场雪后,阮辛书就没有骑自行车上学了。 因为楚郁平时是坐地铁上下学的,所以她也把交通工具变成地铁了,这样早上上学的时候还可以和楚郁一起走。 楚郁下了晚自习平时会自己去那个阮辛书讨厌的面包店去买牛角面包。 偶尔阮辛书也会买一个在路上吃。 只是自从刚才阮辛书刚才说了那句‘就还,还算是挺重要的吧……’之后,今天一路上,无论是下楼梯,还是出校门,或者是买第二天的早餐的时候,楚郁都一句话没有说。 尽管她平时一样跟在阮辛书的身旁,但是很明显她没有说话的打算了。 阮辛书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一样,一直在偷偷看楚郁的表情。 阮辛书看着楚郁和平时一样提起了第二天的早餐,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 “……楚郁?” 楚郁没有应声,过了许久,她像是自言自语一样,看着阮辛书轻声问道: “那和宋旻比呢?” “啊?” “谁重要呢?” 阮辛书顿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了身旁的楚郁。 她觉得自己听错了,又觉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不知怎么地就想起来三岁的时候一个阿姨站在自己的面前问自己更喜欢爸爸还是妈妈一样的情景。 那个时候自己回答了什么她记不得了,只记得被调侃了很久。 “……” 阮辛书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楚郁,不知道楚郁为什么要问这种烦人问题…… 楚郁和宋旻本来就不一样,性质也不一样。 阮辛书觉得要把两个本身就是不同的存在作比较是一件很费脑子的事情,她抿了一下嘴唇, ——楚郁最近老是提宋旻干什么? ——宋旻和秦廷森是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很重要。 ——楚郁……很重要。 “就,都很重要吧……” 阮辛书话一说出口,就觉得耳朵突然有点疼疼的。 她抬起头,往身旁看去,发现楚郁正面无表情地捏着她的耳朵。 阮辛书吸了一下鼻子,也不敢做什么反抗,她抿了一下嘴唇, “楚郁?” “嗯?” 楚郁和平时一样文静地看着阮辛书,只是捏她耳朵的那只手力度不减。 “……有点疼。” 阮辛书用手指推了一下楚郁的手。 “哦。”楚郁浅笑着应了一声。 阮辛书不知怎么,就是觉得楚郁的‘哦’有点像是在说‘噢,那就对了’一样。 “……” 阮辛书看着楚郁,总觉得这个事情好像以前发生过一次了。 她看着楚郁,也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清了一下嗓子, “楚郁,你是不是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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