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饭馆走的路上,云洄之打着把遮阳伞走在妈妈身边,手里牵着妹妹,听她妈给她安排。 外婆不在了,她妈妈不放心她,极力想让她过去。 但云洄之自来就抗拒跟她亲近,以前怎么喊都不肯过去。 “我跟你叔叔商量了下……” “可以去,我想教书。” 她妈先是静了下,以为听错了,看云洄之表情不像开玩笑,旋即欣慰欢喜地笑起来:“那多好啊,安安稳稳的,我跟你叔叔还能照顾到你。” 云洄之是去过夏城的,她妈改嫁以后就在夏城定居。 只不过十几年里,她都不肯去,她不喜欢夏城,也不喜欢别人的家。 高考完那年,她妈妈好哄歹哄把她跟外婆一同接去住了几天。 也就那一回。 她之前跟楚若游说没去过,一是想试探楚若游的心意,二是不想表现得离楚若游太近,怕她忧虑。 她从没想过要在夏城居住,父母各自有家庭和生活,他们的城市不是她的城市。 纵然可以给她提供一些便利,但那亦是负担。 但是,现在她愿意考虑了。 之后几天她陪着她妈跟妹妹玩,给她们拍照,也给她们做饭。 她态度倒没热情多少,可也不像从前一样忽略她们。 云洄之妈妈觉得女儿是一夕之间成长起来的,虽然还是隔着一层,但起码愿意让她爱一爱了。 住在民宿里的老师姓刘,是华升中学的一个年级主任。 看他孩子的年纪,他最多也就是中年人,但头发都白了三分之一。 云洄之某天晚上在庭中乘凉,碰到他跟他妻子趁小孩睡了出来散步。 三个人聊起来,说到头发,云洄之笑:“看来当老师是很操心。” 刘复实话说:“我十几岁就一头少年白,这跟头发没关系。” 云洄之安慰他:“没事没事,多点白发不影响,总比秃了的好。” 刘复妻子非常认可:“确实。” 三人坐下来聊,云洄之知道他们明天就要走了,末了才好意思打听:“刘老师,我跟你问你学校一个老师呗,您看您认识不认识。” 刘复抽着烟:“叫什么?” 晚风把二手烟的味道带到面前,放在平时云洄之怎么也得咳一声,但现在她的嗅觉没余力再往别处传递任何讯息。 “楚若游。” 她感觉她说起这个名字都没说利索,嘴唇打颤似的,发音不准。 刘复听完跟老婆对视笑了,“楚老师以前跟我搭过班,都一个学校,那怎么不认识。” “她前段时间来蒹葭旅游,也住我们民宿。” 云洄之貌似不经意道:“所以我想刘老师估计认识她……她是教什么的啊?” 刘复说:“历史。” “啊?”云洄之猛吸一口二手烟,鼻子都没来得及不满。 她把语数英都猜了个遍,唯独没想到楚若游居然教历史。 怎么会是历史老师。 思考了一下,八成是楚若游没有提过相关内容,因为蒹葭镇也没多少历史古迹。 所以她看不出来很正常。 “那……” 云洄之还是有点犹豫,她犹豫挺多天了,不好意思多打探,却又不能按下心里的种子。 它们已经生根发芽,今晚是最后的机会,如果再不问,一定会后悔。 “我们这的人都觉得楚老师年轻漂亮,追她的人多不多啊?” 刘复听了点点头,很正经地说:“我们学校年轻老师是多,但这方面是强调过的,所以学校里我没听说过有男老师公开追她。” 云洄之暗自放心。“哦哦,确实,毕竟教书育人嘛,要注意。” “私下就不晓得了,估计有。” 刘复又说。 云洄之被创。 刘复妻子讲:“楚老师可优秀了,要样貌有样貌,要学历有学历。班带得好,课上得好,就是太爱工作把个人问题落下了。” “她……” 楚若游不会结婚和离婚都没告诉学校同事们吧。 云洄之把话吞下去,以免露出去不该露的话。 刘复妻子又说:“前段时间我碰到楚老师妈妈,她妈操心她的事呢。也跟我打听学校里有没有合适男老师能介绍的,我说适龄的不是结婚了就是有对象,还真没有。她妈急啊,说安排相亲她又不去,不指望结婚,但上班到现在恋爱都不谈一个。” 刘复听了笑:“这事操心也没有用,年轻人自己不急,家长瞎忙活。恋爱说不定谈了没说呢,晚婚也很正常,我就是晚婚,现在好好的。” 云洄之听罢机械式地眨了眨眼,好半天没回话,整理这些,思考所有矛盾的地方,发散出几条可能性。 继而突然一惊,笑起来。 又收敛住。 克制。 回房间后,她照常点进第一次跟楚若游聊天的社交平台。 她没打算骚扰楚若游,只要她不追上去纠缠,她们就可以退在一开始认识的位置。 夏日因为燥热乏味,堆满了冰的离别和有趣的谎言,揉到一起,不知从何开始梳理。 所以,根本就没有一段婚姻。 云洄之突然笑了,她们第一次的时候楚若游生涩成那样,一句前夫那方面不行就遮掩过去了。 云洄之蠢得什么都信。 她忽然看到楚若游更新了,这是分开多天之后,楚若游第一次更新她的账号。 两张照片。 一张是挂在墙上的皮包,红色的生肖小狗转运珠坠在上头。 第二张是一盘红通通的小龙虾。 云洄之像被发下一篇阅读理解,大脑宕机,静静发呆。 五分钟后想到什么,急着再看,那条分享已经被删了。 好像是阴云密布的雨天,无意间从云层后泄露出一缕清透的月光。 很快又收回去。 作者有话说: 久等!很惭愧,因为在外面玩,很难有独立的空间来安静写东西。 明晚九点左右更新,后面就正常化了,当然有余力我会尝试补上请假的内容。 晚上好!
第37章 日光刺目。 云洄之背着相机,走在她妈跟妹妹身后。 妹妹正跟她妈商量给爷爷奶奶买些什么带回去,云洄之有意慢几步,没跟上去。 那是与她无关的家庭,她站在旁边听着就很尴尬。 也会有些难过,因为她没有这个福气给外婆买礼物了。 外婆离开她,比任何人走得都彻底,永不复回。 她越走越慢,她妈妈停下,回头温声问:“是不是累了?我们找家店喝点东西。” “好。” 对于母亲,云洄之心底深处有种原始的渴望,想亲近,想撒娇,像孩子那样不讲道理。 但她做不到,她已经十几年不曾亲近妈妈,更不用谈撒娇了。 妈妈现在是别人的妈妈。 云洄之在小姨面前能放松下来,但是妈妈不行。 自然爸爸也不行。 在妈妈面前还能控制脾气,适当地表现出乖巧和尊敬,她对云勇则没那么多耐心。 因为爸爸性格跟她合不来,而且亏欠她更多。 而妈妈在她看来,只是寻找到了自己的幸福,理所当然。 不过说得再深一些,这两方对她而言都不那么重要,可有可无。 因为当年离婚的时候,他们谁都没想过把她带在身边,因为她是个累赘。 现在对她的好更像是有余力后的弥补。 破了的衣服,即便再怎么补,也不是原本的样子。 纵然表面看不出来,内里一定有遮遮掩掩的痕迹。 因为他们的不告而别,云洄之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安全感,说不恨都是假的。 外婆给她的爱让她自信起来,也放下了那些怨念。 她将她的不安全感告诉过楚若游,她说不喜欢不告而别,她借着酒在楚若游面前示弱,表达内心对离别的不安。 她认为楚若游懂她。 因为她跟楚若游描述她的梦时,楚若游说她很孤独,虽然她自己没有这样认为,但那一刹那她被戳中了。 而她跟楚若游哭时,楚若游也说不会离开。 所以事情莫名其妙糟糕成这样,她做不到淡定坦然,做不到完全不怨楚若游。 楚若游在离开之前问过小章两个问题,一是她住了多久,二是她小姨是不是民宿老板。 云洄之后来思考,楚若游有这样的问题,可能早因为就发现她不那么缺钱。 那天下午,楚若游还突兀地问她有没有撒过谎,说与她交换秘密。 当时那个话题出现得特别奇怪,云洄之不是没有感觉,可潜意识里她不敢去深思。 她光顾着掩饰心虚和确定楚若游的心意,偏偏没有当回事。 楚若游来之前,她只是把奢侈品都收了起来,在日常相处中,她没有刻意表演穷酸来立住人设。 演得太过固然真实,但她也不想做一个十足的骗子,更不想招来没必要的同情。 她觉得楚若游就算真点出来也没什么,哪怕直接问她,她也不会慌张。 自己有钱,自己从不缺钱,那又怎么样呢。 谁说有钱的人就不可以给别人做导游和情人来体验生活了。 而且,难道民宿是她小姨开的,就妨碍她贫穷了? 或许她正寄人篱下,想通过自己的能力挣一笔钱存着呢。 楚若游干嘛笃定她撒谎? 有什么必要因此一声不吭地离开,就像她们之前的情意都不存在。 云洄之不理解,或者说,能理解,但不能接受楚若游的处理方式。 答应又反悔,是很可恶的行为。 如果离开的原因仅仅如此,那就有个矛盾点了。 楚若游还给她留了一笔“学费”,这又是干什么呢? 云洄之百思不得其解。 前几日的某天晚上下了雨,电闪雷鸣搞得她失眠,她心情跟着郁闷,突然有了一个猜测。 这笔学费是楚若游故意留下的,目的是为了点她,羞辱她! 谁让她满口谎言。 [你不是装贫困生来陪。睡嘛,我就多给你一笔陪。睡的费用。] 她脑补楚若游的心理活动。 这不是丑化楚若游,楚若游的性格就是这样,如果知道被骗了,一定会宣泄。 这样想着,反而让她更想念楚若游了。 她喜欢楚若游身上冷淡又锋锐的那股劲,很不好惹,所以就是想去惹。 她假装心情跟以前一样,该干嘛干嘛,也把不满悄悄酝酿。 但是她想楚若游这件事不能改,她每天晚上抱着楚若游睡过的枕头,心里又酸又苦,偶尔反上来一点甜。 后来思念越来越浓,稠得她没法按照正常思维考虑了,她就越忍不住有别的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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