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对云洄之的那点留恋,只是因为从前没有这样的人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没有其他的人给过她特殊的体验,所以一时放不下。 她对自己不苛刻,能容许自己去想念,去做梦。 但她做不到为情感去付出,或者接受一些沉重的东西。 她也不想再为别人消耗自我了,为了片刻欢愉,赌上安定的生活,只为求得镜花水月般的“爱情”。 不,连爱情都不算,这算什么爱呢? 她们是彼此排解寂寞的对象。 云洄之对她,或许有真情,但也未必多喜欢,更多的是痴缠之后的不甘心。 这不甘心只是一阵子。 在一起十五天,可能忘记要花大半年,一年,太正常了。 所以在她开始期待每天的照片,对云洄之的思念和依赖愈演愈烈时,她及时醒悟,亲手斩断相连的绳索。 她把云洄之在短信所要的卡号发了过去。 反正云洄之说不需要这笔钱了。 反正云洄之是个有钱人。 她知道云洄之收到卡号会难过,她自己也不好受,犹豫了许久。 但是当断不断的后果,她已经在别人身上领教过一回了。 十几年的默默喜欢已然扎根,让她现在看见任予晗,明明不再心动,情绪仍下意识想为她欢喜。 理智一旦被习惯和弱点捆绑,就像陷入泥沼中,轻易爬不出去,是件悲哀的事情。 她连上一段的喜怒哀乐都没彻底平息,怎么能再掀起浪波呢。 怕被淹死。 难道就为一个不确定的人,一个遥远,朦胧,不知骗过她多少,有过几分真心的人? 不如到此为止。 她怕自己再迟疑,心软,于是把云洄之的账号拉黑,连着电话号码。 断绝了所有联系方式。 看见云洄之的眼睛,听见她的声音,楚若游或许狠不下心。 但是长久不见面,不能接收对方的情绪,且独自苦恼的时候,她就能做得狠一些。 等到开学,她打算把云洄之送的东西处理了,彻彻底底地将假期记忆封存起来。 看似残忍,看似是她不近人情,其实对她,对云洄之都好。 大家不必白白浪费时间了。 如果难受,各自痛痛快快哭上几大场,哭过也就好了。 有什么了不起?喜欢了半辈子的人都可以放下,喜欢了半个月的人还能把她怎么着吗? 她毅然起身,离开博物馆。 回到夏城,因为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要开学,各项事情都来了,楚若游经常往学校跑。 开会谈到搭班老师,原本的英语老师回家休产假了,新的还没定好。 楚若游佩服这个效率,快开学了还不紧不慢,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开完会回家,在她妈妈的监察下搭了套端庄亲和的衣服。 翌日是她爷爷的八十寿辰,家里晚辈齐聚一堂,提前订了餐厅。 餐厅在夏城的江岸,独栋建筑,恢宏气派,中西元素皆有。 楚若游的爷爷是夏城颇具名望的老中医,膝下三个孩子也算有出息,孝顺的同时都有些怕老爷子。 楚若游年近三十对象还没着落,常年是一个严肃的家庭话题。 但他们一家三口倒不是很尴尬,因为楚若游的两个堂哥更尴尬,一个恋爱长跑八年说恐婚恐育,一个订婚后原形毕露被女方甩了。 所以就算挨批,也是兄妹三人一起面对。 大家都麻木。 楚若游大堂哥甚至能在被长辈们痛骂时,气定神闲地拿起公筷给她夹虾,动作优雅地沾上酱汁,放进她盘里。 好好的寿辰,老爷子高兴完却自找没趣,说得吓人。直言就想死之前想看一眼重孙子,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这个孝心。 因为这话,楚若游爸脸色难看,瞪了她一眼。 楚若游莫名其妙。 好不容易把一顿宴席熬过去,目送走各家亲戚,楚若游长出口气。 楚决明板着脸,因喝多了酒憋不住话:“你爷爷说的话你听见没有,爸妈不催你,不代表完全纵容。” 楚若游回:“爷爷想看重孙子,跟我什么关系?” “你生的也是他重孙,加个外就不是了?你少咬文嚼字。” “怎么,看见重孙能长生不老。” 楚若游语出惊人。 楚决明怒目圆睁,正要骂她,辛瑜解围说:“若游,少说两句,你别听你大哥乱说话你就学。” “就算不急着结婚生孩子,相亲为什么不去?我的安排,你姑姑伯伯的安排,你全不放在眼里。” 在外面,楚决明忍着火气,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低沉语气教训女儿。 楚若游也不想跟他吵:“我有东西落下了,我回去取,你们先走吧。” 她烦得厉害,找个由头离开。 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看眼手机,心情好受很多,大哥二哥皆遭痛斥。 往餐厅外走,远看见一个穿着无袖长裙的女人窈窕婀娜,穿着白色细高跟鞋,步伐轻盈地跟在一批男男女女身后。 看样子也是酒局刚散,不过彼此肢体间的交流不像一家人。 身高,头发,体态,走路的姿势,都像极了一个人。 楚若游脚步快些,隔得不远,名字就在嘴畔 她却好像哑了一样,喊不出那三个字。 不可能是云洄之,她不至于追过来却不联系自己,喊了徒添尴尬。 可万一是呢?那要怎么收场? 卡号发过去后,云洄之没有把钱打过来。因为拉黑了,楚若游也无从知晓她的意思。 多半还是不死心。 可楚若游承认,她因为近期没有收到那笔钱而窃窃自喜。 绝情的是她,矛盾的也是她, 楚若游揉了揉眉心,再抬头,背影像极了云洄之的人已经离开了视线。 她心想自己今晚也喝多了。 - 有妈妈跟叔叔的陪伴,酒局的气氛十分好。 但这种人际往来对云洄之来说很无聊,只好老老实实地听有点小本事的中老年阿姨跟大爷吹牛。 明明是她自己投简历,正常笔试、面试,好不容易才应聘进去。 最后还是要请一帮人吃饭,说什么照应。 真是无奈。 出了餐厅,在停车场干站着,等那群人说完客气话。 高跟鞋穿得她脚痛,成熟女人也不好装。 远远看见路旁有个女人伸手打车。 气质还挺像楚若游。 夏城就是美女多。 作者有话说: 晚上好!久等啦。 今天下了一整天雨,心情不错,就是写得太慢。
第40章 星光黯淡,天空蒙着一层灰雾。 哪怕是在夏夜,城里深夜的灯火都泛着一层淡漠的冷意。 也可能是空调温度打低了。 云洄之从矫情中迅速抽身,拿遥控器把温度调高两度,又继续往窗外望。 夜晚的夏城让她想到楚若游,虽然她近来无时无刻不在想楚若游,但晚上想得更深更狠些。 因为第一眼见到楚若游,就是现在观赏夜幕下城市的感觉。 她耀眼,盛大,精致,包容,同时给人不可触摸的距离感,冷淡地审视陷入其中的独行者。 云洄之到夏城以后,事情拍得满而充实,再不复小镇上的清闲,几乎是被接踵而来的事情推着跑起来。 她没有闲暇时间去拍花花草草,经营自己的账号了,忙起来游戏都几天玩不了。 但不觉得疲惫,在跟着所有人的快节奏跑起来时,她都幻想前面有她想见的人在等她。 对方不会等太久,只偶尔回头看一眼,很快就不想看了。 所以更要拼命跑,也要笑着跑。 为了让妈妈跟叔叔高兴,云洄之这段时间住在他们家里。 她此前对他们不算热络,甚至抗拒来往,现在却想让他们高兴,似乎是懂事了 但说孝顺跟礼貌都是虚的,只育不养的隔阂难消。 云洄之想让他们高兴的前提,是因为他们让自己高兴了,能帮助自己在夏城轻松生活。 这很现实。 互相提供情绪价值嘛。 除了忙自己的事情,云洄之每天送妹妹去上兴趣班,晚上有空顺便辅导一下小学生的功课。 虽然请了家教,但云洄之喜欢跟她一起说笑,可爱的女孩子像天使一样。 不同于幼年模糊的印象里,父母总在吵架,这边的家庭氛围很好。 虽然云洄之总觉得自己像外人,但没人把她当成外人。 那天饭局上,有个人说:“木海,你还有个这么大的女儿呢。” 叔叔笑得一脸得意,回答:“我生的,怎么样,好看吧。” 当时云洄之笑起来,却注意到她妈妈的目光看了过来,隐约带着些担忧,好像怕她生气。 她摇头,意思是不要紧,她听了觉得很亲切。 虽然她懂,程木海对她好,只是爱屋及乌,想让她妈妈安心。 因此云洄之没打算长住在别人家里,如果夏城的工作和生活都能稳定下来,她想自己买套房子。 让人压力大的是,夏城是大都市,房价比她想的还要高,哪怕买套小的,不在繁华地带,也要咬紧牙关,拼拼凑凑。 而且买完腰包就空了,后面只能省吃俭用,乖乖打工上班。 她妈妈的意思是,他们准备帮她全款付一套,送给她做礼物。 她不同意,叔叔近些年生意做得愈发大起来,但毕竟白手起家,挣钱不容易。 自己又不是人家的亲女儿,好意领了,房子不能要。 她妈见拧不过她,又想了个主意:“那我联系云勇,到时候让他出一半,合送你一套。这是你第一份正经工作,他给你准备套房怎么了。” 云洄之眨眨眼,一笔横财砸上来,虽然不大好意思要,但不要就是神经病。 她妈抱怨:“这些年他顾着自己潇洒,都没怎么管过你,给你出钱买房子是应该的,不然你凭什么喊他一声爸。” 云洄之一想也是,她爸不差钱又大方,八成会一口答应。 只不过自己来夏城住,他肯定不高兴,说不定还会跟妈妈吵一架。 但是买房的事不急,她行李可以先放在这边,学校是寄宿制,有教师公寓可以住。 明天过去挑宿舍,开学前还要跟新教师们一起接受培训。 她妈说送她。 她来夏城第一天,就被带去看车,但她没要。 车库里好几辆,她随便开一辆代步就行,上班以后也用不着了。 她婉拒了车子房子,程木海觉得她见外,苦口婆心地劝: “叔叔早都准备好了,你就是我女儿,你客气什么。我跟你妈这些年就养韵韵一个女孩儿,没花几个钱。你妈该给你的,一样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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