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听便算了,也对,被气哭的人哪里想听到罪魁祸首的声音。 楚若游转身就走,还她清静。 她转身前的表情让云洄之陡然慌了神,忙道:“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想离开了,但是……” 她话还没说完,楚若游就停步,转回身,凶巴巴地骂了句:“你知道个屁,笨蛋。” 呜,骂我笨蛋。 云洄之翘起嘴巴,很不甘心的样子,心里却疯狂摇尾巴。 楚若游不打算走?嘻嘻。 “出来!” 楚若游语气不善,云洄之乖巧地跟着走出厨房,像乖巧地跟着数学老师走进办公室。 餐厅里有冰箱,云洄之感觉出楚若游挺热,准备拿瓶冰水给她喝,却在正中的餐桌上看见两杯奶茶。 她最喜欢的那家。 她这才知道刚见到楚若游时,她脸侧的薄汗哪里来的。 说不清是感动还是惶然,云洄之没有多么欣喜,担忧地问:“你去排了多久?” “没一会。” 楚若游轻描淡写,自顾自走到桌前坐下:“快点喝,放久就不好喝了。” 云洄之跟在她身侧坐下,却刨根问底:“没一会是多久?” 楚若游淡声道:“刚才不还不想跟我说话?那我也不想告诉你。” “我刚才是以为……” 云洄之突然不想说下去,反正她已经是大笨蛋了。 她动手把奶茶从纸袋里拿出来,把两杯的吸管都插上。 茉莉花味的那杯让给楚若游,她喜欢喝,荔枝味的给自己。 果味清甜,茶味香郁。 一口喝下去,不光心情好起来,连眼睛被辣后的不舒适也都过去。 她连喝几口,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仿佛看猪喝水的楚若游,“你要跟我说什么啊?” “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她听见楚若游平静的声音,蓦地睁大眼睛。 不是完全没想到楚若游会道歉,但就是惊讶,楚若游的嘴巴平时最厉害了,道歉竟然一点迂回都没有。 楚若游的神情因为太过认真显得深情,她的眼型很好看,再加上轻度近视不戴眼镜,所以看向某处时哪怕漫不经心也会有几分聚焦后的深情在里头。 事实上她看小章小狗都是这深邃目光。 云洄之早就发现了。 奶茶有层次的甜意在口腔中肆意流窜,融成一方良药,将两个小时前刀子扎过来的伤口包扎治疗,但仍然是不好受。 云洄之眨着眼睛看她,又低下头,乖乖地自觉反省,“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边界感,说话冒犯到你了。” “你说的对。” 云洄之看人时眼睛亮晶晶,哭过以后更亮,折射出让人心软的微光。 楚若游情不自禁摸她的头,顺着马尾而下,再轻拍拍她的背道:“我是没出息,聊得的确不开心,每回一句都是对好心情的损耗。我自己没发现而已,居然被你看出来了,果然是飞行员的眼睛。” 她没有再回复任予晗,这两天的对话没有带来想象中的安慰,还险些毁了她连日来的悠闲自在。 楚若游将她的对话框删除了。 云洄之被夸得浑身不自在,又不赞同自己说过的话了。 “才不是没出息,你只是重感情,又不是机器,怎么可能输入指令后说不喜欢一个人就不喜欢了。” 楚若游笑起来,眉目流转:“嗯,当然。但你也有说错的地方,比方说我不是去为她买醉。我是觉得她影响到我,有点烦,她把我注意力牵走了,我想找个热闹的地方待,转移注意力。你可以理解为告别过去,而不是沉溺旧人。” 云洄之耷拉着头,“对不起,那我跟你说对不起,我把你想得太弱了,我一点都不了解你还乱说话。” 楚若游不怪她不了解自己,如果她了解,自己就不会跟她虚度光阴。 释放本我时,在不认识的人面前反而更自如。 比如从小到大,学校搞活动,她最不喜欢的就是把父母家人请去学校看她演出的这个环节。 她在不相熟的人面前可以洒脱地弹琴唱歌,主持节目,但是父母长辈出现,她就变成了硬着头皮继续。 她对云洄之妥协说:“既然你不希望我去酒吧,我就不去糟蹋地方了,我们晚上逛逛街就好。” “我希望的!我也想带你去热闹的地方玩,想陪你去酒吧释放。当时不开心是因为我以为你难受到要拿你不喜欢的酒来排解,我很担心我对你用处不大了。” 她可怜兮兮的语气让楚若游的心被什么给撞了一下,立即问:“怎么会那么想?” “你不就是为了放松心情才找我做旅伴嘛,我一直都知道啊。但是你没有变得更开心,反而要去靠酒一醉方休,那你来不来蒹葭镇都一样,我怕你不需要我了。” 云洄之跟她剖析自己,她难得想说真话,因为楚若游在跟她道歉,她也不想辜负这份诚意。 她本想画蛇添足地加一句,我不是为了钱才怕你不需要我。 但她刻意忍下来,她要给楚若游误解的空间。而她只有在这个空间里,才能暂且光明正大地黏着楚若游。 “我怕你不需要我了”,她把自己当成工具,楚若游不能保证自己没有这样想过。 可当云洄之亲口说出来,她就很难受,觉得不能这样说。 “不会,我没有那个意思。” 楚若游喝了口奶茶,谨慎地组织想说的话: “酒只是酒,我不是没尝试过,难喝不说,对我还没用。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弄反顺序,如果一醉方休有效果,我就不会来蒹葭镇了。 酒要么让好酒者感到开心,要么让人醉醺醺,无非这两个效果。怎么可能替代你带给我的体验,云洄之是鲜活的,让我始料未及。” 其实是教语文的对吧。 楚若游的音色在七月的烈日下也凉凉的,她说大段话的时候,特别能让人安静,听得进去。 “我这么牛吗?”云洄之用飘飘然的扬眉得意来掩饰被夸的害羞。 楚若游语气一转,变成跟云洄之拌嘴时的伶俐。 “你当然牛啊,你是大名鼎鼎的白为技师,是阳光灿烂尚未就业的女飞行员,是颜值逆天的校花镇花,谁能不做你的颜粉呢。所以酒可以不喝,但我还没有在蒹葭待够,不打算这么早离开,你别想赶我。” 云洄之再厚的脸皮还是被她夸得不好意思,连喝半杯奶茶压惊。 哼哼唧唧地说:“所以你真的不怪我多管闲事啊。” “不怪你的,刚才说完那些话我就后悔了。你大方磊落,对我从来没有雷点,同样的,我也要聊得起,不该一点就炸。” 楚若游风度翩翩地说。 云洄之彻底放下心,从头到尾都开心起来。 “那我们晚上去喝酒,无论你想怎么样,我都会陪你的。” “因为我是你的客户?”楚若游想到她客气冰冷的话。 “才不是,因为你是……你是楚家珍啊。” 楚若游笑,还记得当初随口编这个名字,是因为云洄之说她叫“淑芬”。 这样看来,她瞎编名字骗别人是惯犯了。 云洄之也笑,笑起来感觉眼睛还是有点不舒服,又拿手背揉了揉。 楚若游看着她那双眼睛,像清澈的溪水被晚霞覆盖,美好又破碎。 她感到心疼,心疼感来得强烈,她却不打算深究。 “所以我们握手言和,你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云洄之被她逗笑了,明朗地说:“我才没有哭呢,这点事有什么好哭的。我是刚才切菜,辣椒籽蹦到眼睛了,我才流泪的。” 楚若游闻言表情更温柔,点点头温声说:“好好,那都怪辣椒籽。既然眼睛不舒服,你休息会吧,我来做菜。” 云洄之按住她的手:“不行,那怎么可以,说好我做。” 哪有让甲方伺候她的。 “怎么不行,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啊,虽然不好吃,就当体验。” 楚若游做菜比云洄之快,因为她的做法更简单,怎么省事怎么烧。 所以味道没有那么丰富,口感也一般,但是云洄之吃得很专注,她恨不得把菜扫光。 因为这是吵架后的特殊待遇,是意外之喜,是福利! 以后一定没有了,所以要珍惜。 看着云洄之吃饭的样子,楚若游心中的空缺好像暂时被看不见摸不着的虚物填满。 可能是清风,可能是空气。 你知道那不能真的装满一个容器,但满足感油然而生,你也不能否认。 在奶茶店门前排队时,街两边是仿古的商业建筑,长街被屋檐分为暗-明-暗三个部分。 楚若游站在南边的阴影下,看着半臂之外的明暗交界线,任性地想往阳光里多走几步。 她看着包上系着的云洄之给她精挑细选的转运珠,抚摸上面比老虎还威武的生肖狗,回忆收到这份礼物时的怦然心动。 那时她跟云洄之还不熟,连彼此喜欢什么样的姿势都没完全摸索出,但云洄之能发现她的不开心,想办法买小礼物哄她。 那时她吻云洄之行为是冲动的,她没有多想,她就是想亲一亲面前的女孩,不含丝毫挑。逗,只是嘉奖。 这样的瞬间有很多,但是她都不做任何整理和回应,任由心跳加速后回到冷静的速度。 有时候甚至云洄之只是闲得发慌简简单单唤她的名字,喊完别的什么都不说,她也能兀自躁上一会。 她在队伍里耐心地等着,今天的队比之前跟云洄之一起排的更长。 她一遍遍地想,既然说错话让她愧疚到跑来吃苦头,又为什么忍不住脱口而出。 她刚才在怕在破防什么? 她怕云洄之把短暂的关系当真,过度在乎她,企图干涉她,从而影响到她旅游的心情? 还是怕,云洄之藏不住的情意,让她误以为云洄之多么在乎她,才会为一个不存在的“前夫”乱吃飞醋,但实际上根本不是。 这种“误以为”让她吃了很多年的苦头了,她早就受够了。 云洄之只是很善于讨人喜欢,也很喜欢在形形色色的人身边周旋,她跟谁都能聊起来,把别人逗笑。 谁知道云洄之让多少女人误以为她在乎她们呢? 所以楚若游迫不及待划出了一道界限,喝令云洄之退到线那边去。 但她的话太重,本可以情绪平稳解决的事情,被她弄得极度不理智。 拎着奶茶回来,找到云洄之时,正碰见云洄之蹲在地上擦眼泪。 看到地上的影子,她抬起头无辜地眨眼睛,第一时间说饭还没做好。 楚若游随之看见台面上几盘切好的菜,再看见云洄之那张不染纤尘的面容,她突然就没了界限,继而反感自己。 无论云洄之存着何种心思,她也只会为人付出,从没索要过金钱以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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