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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臣

时间:2023-11-04 02:00:25  状态:完结  作者:常文钟

  主人读书时,不听名义上担任书童,每日最多接送接送,连书箱都不用提;主人入朝做官后,不听名义上是贴身从人,实则也不知一年里在赵睦身边跟随多久,反正吴子裳每次和赵睦在一块时,都没在赵睦身边见到过不听身影。

  赵睦摆手,继续往外走,低哑道:“你猜今个高子升——就是如纯她五哥高仲日,你猜他今个在……在衙署同我说什么?”

  言语稍顿,大公子闷声打个酒嗝,自个儿都觉着臭。

  “什么?”吴子裳跟上来,跟在赵睦左后侧。她怕赵睦醉酒摔倒,说实话,若摔,她没把握能扶住赵睦。

  小时候总祝愿哥哥能长高些,现下可好,赵睦高出她一个头,如她愿了,她此刻却只怕赵睦摔倒,诚然,她扶不住赵睦,也没把握能把这人高马大之人从地上拉起,即便赵睦看起来身架纤细清瘦。

  赵睦虽醉意上涌,脚步并不凌乱,人也稳得住,只是要扶着墙或围栏走,五指并拢作扇在自己身前扇风,又稍微松开些衣领:“高子升说翁桂配不上你,你觉得哩?”

  “我们不要聊这个。”吴子裳半仰起脸看赵睦侧后影,目之所及,赵睦身上没有丁点少时旧痕迹。

  新科放榜那日,人人都说开平侯世子是莘莘学子里最聪明的那个,可只有吴子裳知道,赵睦也是千千万万读书人里最苦的那个。

  等不见吴子裳下文,赵睦回头看过来一眼,“那聊什么?”

  “聊你的手,”吴子裳看赵睦扇风的手,无意间发现赵睦五指并拢后指根间有缝隙,打趣道:“手指并不严密,老话说这是漏财,不过没关系,有我在,绝对不会让兄长没钱花。”

  手指漏缝难道不是因为手瘦么,赵睦失笑,嘴里嘀咕一句:“小丫头。”

  “我虚岁十五,”吴子裳认真纠正着,谁都可以说她小,唯独赵睦不行,“再过半年就及笄,倘按照年月算,我今年已经够十五岁了的。”

  母亲生她在漫天大雪的正月新年里,这辈子没有半点虚岁之说。

  赵睦又转过头来深深看她一眼,没说话,下楼梯时也不用人扶,一步步走得稳妥而坚定。

  走出花萼楼,长安街上灯火辉映,夜市繁华,人头攒动,便是闭上眼睛,也能切实感受到街面之欣荣。

  抑武劝商小二十载,大周啊,大周有钱到九州强主大晋国与大晁国纷纷主动与周贸易往来。

  虽周真富足者非天下生民万万,可贺晏知有句话反驳不得,“某此一生,对错两行,罪在当代,功利千秋!”

  大周富,富者累巨万;大周贫,贫者食糟糠。

  今日在花萼楼后楼吃饭,唐员外郎孝敬他上司阮郎中一道新鲜菜,名曰“滚金猴”,却是把猴活吃脑,过程赵睦不敢再回想,唯恐不留神再把今日吃进肚里的食物统统吐出来。

  当然,她和高仲日没吃那道滚金猴,因为高仲日吓得跑去水间吐,她趁机跟了过去。

  在走廊尽头水间里,食指粗的青竹竿作为引水道将外头拔凉拔凉井水源源不断引上来,高仲日吐完后几乎把脑袋塞到水口冲。

  赵睦关紧水间门,背靠门板,仍能从丝竹声中听见猴惨叫,以及餐桌前众人对这道菜跟风拍马的大声吹捧。

  当时高仲日红了眼眶,也不知是因吐得太厉害,还是受不了那道所谓的菜。

  见赵睦看自己,高仲日自嘲一笑,眼底猩红:“人真虚伪,多少飞禽走兽都成了盘中餐,此刻不过是看个热油浇活猴,就被吓成这个样,你见笑。”

  听花萼楼伙计说,那道菜名不在水牌上的滚金猴,价格十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钱。

  一道菜十几万钱,让赵睦想起前几日她独个上南市转晨市。

  从这头走到那头,她见过年轻妇人站在鱼摊前,背上背着五六个月大的娃娃,低头来回数口袋里的铜板,犹豫要不要买那条因为死亡而低价处理的小鲤鱼;

  她见过花甲之年的老翁蹲在角落里售卖面前破布上整齐码摞的青菜,问之,两文一斤,卯时不到下地新鲜采,早饭来不及用又赶着城门开进城来卖,肚中饥饿时便啃两嘴饼喝两口冷水裹腹。

  等待售卖之菜的菜根上,所带的少量泥土尚且新鲜,足证明菜够新鲜,老翁没撒谎。

  因还要顺便去趟凌粟家中看望,赵睦遂将菜悉数买下,统共十斤重,装满满一大袋子,统共十斤,价值两个钱。

  赵睦给了枚五钱,提着菜转身离开,老翁摸遍全身,不够找零,又急忙找隔壁菜农借钱,凑够三个钱追出来,硬把找零塞进赵睦手。

  老翁用指甲缝里沾满泥土污渍的粗粝手,轻拍赵睦肤色白皙骨节分明的干净手,说:“好后生,挣钱不容易,咱不能沾你光哩。”

  两个钱,十斤菜,装了一大包,卖菜翁高高兴兴收拾东西转回家去,赵睦握着那把一文一文串起来的碎钱,背着十斤新鲜菜,满心酸涩重新走进人群中。

  历史绵延三千年,兴衰百代轮替更,吃苦受难之人是老百姓,从来只是老百姓。

  大周富,富者累巨万;大周贫,贫者食糟糠。钟鸣鼎食的统治者高居云端,安享富贵荣华,早已忘记贫穷与挣扎的真实样子。

  富家子弟吃啥有啥,农家子弟有啥吃啥。

  寻常百姓若是路上驾车不慎撞死个世家小孩,撞人者无疑得以命偿命,甚至全家遭到牵连;若换成路上驾车撞死个农家子,赔个十两白银便能很好了事。

  以前念书时,夫子尝讲汉,有句话深深烙印赵睦心中,曰:国恒因弱灭,独汉以强亡。如今局势变化莫测,富裕如大周国,若不想亡国灭种,便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

  “……赵睦?”耳边依稀传来低低呼唤,听到赵睦耳朵里时似隔着层水,沉闷难辨,赵睦回过神,忍着不舒服寻声看过来。

  对方眼角泪痣朱红明艳,是吴子裳。

  “阿裳,阿裳呐,”赵睦牵起阿裳手,头疼欲裂,另只手用力捂住了眼睛,如泣如诉:“该要怎么办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吴子裳小日记:

本是和启文阿兄一道来这里和生意伙伴吃饭增进关系,意外听说赵睦在,好奇心起,我过来看,看见赵睦吃醉酒,也看见赵睦心好苦。


43、第四十三章

  次日里,赵睦醉酒没能按时起来去衙署点卯,不听带回消息与好几摞公文,道是阮郎中说今日太过炎热,遂上报工部总衙,向岳喜锋侍郎给大家伙申请来一日居家公务。

  水部衙署里只留两位值差之人,以应对些许临时事。

  其实都是扯淡,赵睦笃定阮唐两位上司定是昨个夜耍得太过火,今个起不来床,找借口不想去押班罢了。

  其蓁院陶夫人还在卧病中,赵睦既在家,收拾妥帖后,搬公文去其蓁院做公务。

  “儿”大避母,赵睦在屋子中间那扇隔日头的屏风后做公务,身旁小冰鉴悠悠散凉爽,陶夫人靠坐在屋子那头床榻上,拔步床前也有张屏风隔断。

  陶夫人闲不住,坐靠在床头纳鞋底,她总是在纳鞋底,犹豫良久后问赵睦,“阿裳那边,近来如何?”

  “她安好,”赵睦背对这边而坐,书写时稍微歪头,行笔不停道:“母亲再坐会儿,就快到吃药时候,您吃了药再躺。”

  陶夫人习惯性用鞋锥子去轻骚头,抬起手发现头上戴着绣花宽抹额,作罢,道:“阿裳性格活泼,外头人不了解她,每每提起则多会指摘挑剔,倘你在外无意中听别个提起阿裳,无论对方作何评价,母亲都希望你能正确看待。”

  赵睦回答声不紧不慢穿过屏风,响在宁静祥和的屋里:“母亲放心,儿自然清楚阿裳,不会因些流言蜚语而误会她,倒是那翁家子,他似乎对阿裳做自己喜欢之事有意见,道是不喜欢阿裳抛头露面。”

  而今环境下,女子确实较少有亲身出面做生意的,尤其是未出阁的大姑娘,世人对女子,总有许多不可理解之要求,还美其名曰道德礼教。

  这也非赵睦在母亲面前搬弄是非,阿裳有事全然不给家里人说,目下看着与翁桂相处和谐,倘有朝一日两人间出现分歧活争执,则家里人看在他们平时相处关系上,必定会劝阿裳忍忍,让阿裳担待担待。

  不可以,没理由让阿裳在男女关系中成为担待忍让的一方,只要阿裳没做错,赵睦不会让阿裳低下头去学迁就,别说对方是门庭高于开平侯府的翁国公府,便对方是王子皇孙皇亲国戚,赵睦照样不会让阿裳在这上面去低头。

  得闻赵睦言,陶夫人撂下手中锥,一声冷哼道:“笑话!我家阿裳愿意做什么,那就能去做什么,只要不违朝廷律法,不违公序良俗,整个开平侯府都是全力支持,我家阿裳自由自在,要得他翁家小孩来指手画脚?就算来日二人成亲,那我家阿裳也还是我家阿裳,又没得从此姓了翁,翁桂不喜欢?他的不喜欢算个屁!”

  “母亲息怒,”赵睦道:“儿说这个,只是想让您知道,阿裳和翁家子相处,并非别人所见那样毫无问题。”

  果然,陶夫人道:“两人相处有问题不可避免,要是遇见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你叫阿裳该担待的就担待一下,倘两个人都跟刺猬样,一靠近就互相扎,那不就处不成了?”

  “母亲说让阿裳小事上忍让,”赵睦道:“儿还看不惯那翁桂小小年纪出入烟花柳巷地哩,母亲怎么说?”

  “唔,”陶夫人沉吟道:“我也不赞同这些,但没办法,翁家子是男儿,大丈夫在外行事,不可避免要出入些声色场合,不过只要婚后他没在外头胡来,其实也可以接受,过日子么,不都是尽如人意的。”

  “……”赵睦没说话,是极其不认同母亲所言。

  待写好这份公文,再拿起另一份,赵睦眼里疑惑一闪而过,这份毫不起眼普通模样的公文,竟盖着祁东封戳。

  祁东公文怎会过到我手里?

  正常流程而言不是该由中书堂直发工部本部处理?祁东公文不该会出错发来水部的。

  赵睦心中思索着,搁笔起身:“母亲,儿有事去趟衙署,过会儿您好生吃药,晌午饭不用等我吃。”

  “嗯,你只管去,这些公务东西让洪妈妈给你送你院里,天热,注意避暑。”陶夫人应声,重新拿起纳鞋锥。

  赵睦揣起祁东公文离开,走到门外时洪妈妈迎面而来,她身后跟着一人,肩背药箱,是大医官霍如晦。

  不知是否因为药箱太过沉重,霍如晦看起来似乎很累。

  二人互相拾礼,赵睦急着出门,没多寒暄,只在走到回廊尽头时,转身深深看了逐渐形销骨立的霍如晦一眼,只看见大医官在门帘后一闪而过的清瘦背影。

  赵睦不是不好奇。

  多年观察下来,可以确定这位霍院首便是横在母亲和父亲间的最大问题,可母亲和霍院首,除了舅父所说的是闺中友人外,她们之间倒底还发生过什么,以至于父亲多年来都耿耿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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