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后还是感到有些气恼——她倒总能知道我在哪儿,我却只晓得她每早都来无影去无踪。 “你倒是开心了!”我劈头盖脸地来了一句,双臂环抱在胸前,不正眼看她了。 “怎么了嘛?”她微微嘟起的双唇,让我见后眼冒金星。 “你给我正常点儿,每天早上玩一次失踪,很有趣是不是?”我狠狠一咬下嘴唇,眉头也紧蹙了一下。 我偷瞥了她一眼,她还似乎挺委屈的,脸上五官都快皱成一团了。 “你听我说嘛,我真的只是去处理一些很特别,而且……很重要的事!” “哦,那我提醒你,”我轻轻背过脸去,“你最好还是自重一点,不要借着你这‘公主’头衔,就四处瞎搞!” “好,好,好!我当然不会!”她满脸全是讨好式的笑,双手抚着我的肩,又将我推进香远阁的大门去。 “哼!”我含轻蔑意地冷笑一声,“少整那些花架子!” “好了,别生气了!”她仍用那副老套的撒娇把式,“要是你觉得哪里不妥,我改就是了!” 显然她如今还在尽力讨好我。可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当朝皇帝唯一的妹妹,若有事求于我,又何必要这般奉承呢? “小鱼鱼,如果你累了,需要睡觉的话,这里有我!”她在原来我坐的位置上款款坐下,把那卷《淮南子》捡到一旁。 “哦。”我想说“不需要”,可那样我必定理亏。 “公主殿下!”屋外,一个熟稔的清冷男声响起。 “大人?”江以弦闻声冲出门去,我也悄悄尾随其后,看到的是季沈渊独自一人出现在门前。 “雍明侯大人!” 我小心翼翼地向他行礼,他也双手抱拳,躬身回应。 “彦彦呢?没和你一块儿来?”江以弦迷惑地问,她不知何时,又偷偷地扣住了我的手。 季沈渊的脸又光速泛红:“在下有特殊事宜,泯儿他……还不能来!” “啊哦,您是说——”江以弦同样光速会意,脸上洋溢的笑显得很是“猥琐”,“我们哪日去找皇上……谈?” “定,定在七月……初五可好?”季沈渊极力在克制情绪,可见他对江彦冥的爱之深。 “好,”江以弦收敛了笑容,“彦彦那日同去吗?” “当……当然去!”季沈渊的目光忽然移向我,“您二位也一定要来!” “那自是一定!八月望那日——可莫忘邀我二人往!”江以弦戏谑一般轻笑道,露出一副我之前从没见过的姿态。 “在下一……一定!” 季沈渊说罢,仍红着脸,缓缓转过身去,却正与那少年撞了个满怀。 “唔,沉鸢哥哥……”那少年一撞进他怀中,便赖上他不再起身。 “我的泯儿,怎么……这时候来了?”他让江彦冥将头靠在他的肩旁,随后带着江彦冥转过身来,轻轻抚弄着江彦冥的头发,俊美的脸上幸福洋溢。 “我就是来看看,你这几天时不时就躲着我,究竟是为什么?”江彦冥轻轻推开他,眼睫低垂,一双杏眼含情脉脉,却不免有失落暗藏其中。 “泯儿……”季沈渊欲把他的少年重新拉回怀中,他知道他的少年是猜疑他了,他也懂,他只是害怕失去他。 “沉鸢哥哥,你之前还从未这样对我过……”江彦冥忽然哽咽了,无声间便泪眼婆娑。 “彦彦,大人不是你想的那样!”江以弦见势不妙,插嘴道。我将她的手向下拽了拽。 “皇姑姑?”江彦冥向江以弦投来了无比惊异的目光,想来他也希望,季沈渊能给他一个解释,他心中所想的情况能有一个“转机”。 季沈渊如何能按捺得住呢? 他趁江彦冥转头的间隙,用力再次将他拥进怀中。刚刚回过神来的江彦冥欲要挣扎,却无论如何也动弹不了。 “泯儿,我爱你!你要生出这种心思,要我怎能不难过?”季沈渊也已是泪流满面,惹得江彦冥一个劲地心疼,慌忙垫脚去献吻,“别这样折磨我……泯儿!” “我,沉鸢哥哥,对不起……”他惶急地注视着季沈渊满面纵横的泪痕,已经深知是自己误会季沈渊了,于是心中万分自责。 “泯儿,我想娶你,你嫁给我好不好……”季沈渊抽噎着,怀抱扔在不断收紧。 “嗯!沉鸢哥哥,是不是为了要娶我,才……”江彦冥伸手抚上季沈渊湿润的脸颊,带着无比的心疼与自责,在季沈渊耳边轻柔呢喃。 “当然是……”季沈渊的眼泪竟多数滴落在了江彦冥的发丝上,“别说话了,好吗,泯儿……” 江彦冥就凝神望着季沈渊的脸庞,想到再过三载,自己就要行冠礼了,而季沈渊就会成为而立之年的男子,一阵阵酸楚不禁涌上心头。 “泯儿,我爱你!”季沈渊的目光浸入江彦冥澄明的眼眸。 江彦冥怔住了,眼泪晕染了季沈渊花青色的衣襟。 说时迟,那时快,季沈渊微瞑双眼,俯下头,两片颤抖的唇,温柔地落在了江彦冥双唇上。 江以弦忽然抬手蒙住了我的双眼。 “非礼勿视,给他们一点空间吧!”她说着,硬生生将我拽进了门内。 ----
第45章 044 还是和前两天差不多,江以弦仍然是一早“玩失踪”,然后总会准确无误地找到我所处的位置。 “你偷吃定位仪啦?”我这回悄悄跑到中殿来喝茶,才半晌,便又被江以弦“逮”了个正着。 “没嘛!”她咧开嘴,傻里傻气地答道,“你不知道吗——我们认识多久了?” 她一定是想用“默契”这个词来解释,那既然这样可以,为何我一直不能料到她的行踪? “你就继续瞎扯吧!”我白了她一眼,立即故意将位置挪到另一边。 “不是……我就是想问那个,”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这让她很“受挫”,“我们究竟认识多久了?小鱼鱼,你不会忘了吧?” 看吧,她这种人就是成心刁难人! “二十年了!”我战略性地端起茶杯,轻仰起头,“我要继续品茶了!” 她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望着我。 “让我瞧瞧吧,好像是……”她忽然“戏剧性”地紧皱眉头,令我很是不解,“二十年零三个月零十一天了——呃,也许吧!” “好家伙,我也没见你每餐吃日历啊!”我如见鬼一般,惊恐万分地注视着她的脸。 “公主殿下!”一个沉静优雅的女声在殿门外响起。 怪哉,这场景为何这般熟悉而亲切呢? 我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警惕,以至于使我对面的江以弦都多了一层戒心。 那女子款款向茶桌缓步而来,三步一行礼,儒雅、温润,又落落大方。我仔细凝视着那张脸孔,心中自然在默默勾勒那脸部的轮廓,于是,我发现—— “青弛,是你吗?” 那张脸,和青弛相差无分毫;那身形,用“一模一样”来形容,都差几分颜色——可唯一让我怀疑那是青弛的,当是眼前这女子端庄秀丽的气质。 “青,青弛?”那女子站直身来,激动万分而又惊愕不已地望着我,丹唇桃眼间竟横溢着喜悦,“您认识青弛?” “对,对……”我被惊得险些心肌梗塞,“那你是?” “我是她的孪生姐姐!”她无比兴奋地微笑着,“那您一定就是——鹤太傅府中的鹤小姐了!” “青渑!”江以弦突然有些扫兴地来了这么一嗓子,瞧把人小姑娘吓得! “呃……公主殿下,对不起,奴婢方才过于激动了!”青渑急忙跪下,给江以弦赔不是。 “你!”我猛地站起身来,睁圆双眼瞪着江以弦。 原来青渑就是她。 江以弦果真是江以弦,有了至高无上的地位,就开始肆无忌惮地摆架子了。 “啊!我知道了……小鱼鱼!”她霹雳般倏然起身,几步走到我面前,“我错了……” “我昨天说了什么?”我气恼地扭转身去,“‘日历本’,你来回答一下!” 她反身用双手拽住我的手臂,左右轻轻摇晃:“小鱼鱼,是我不对……可我这样做,是有原因的,以后会跟你解释……你能不能别生我的气?” “出去!”我早就烦了她这种磨人的性子,竟无意中喊出了这样两个字,好一个“不畏强权”! “嗯……好吧!”她轻轻松开手,目光顿时黯淡了,转脚一言不发地冲了出去。 “公主殿下!”青渑撒腿要去追。 “呼——”我发出一声长叹,“她没事,不用管她的。” “啊,哦,鹤小姐,”青渑倍感尴尬地浅浅一笑,“就是……青弛她——还好吗?” “嗯,她就是个机灵鬼,不过大家都还挺喜欢她的。”我也冲她笑笑。可能我为了她,吼了江以弦几句,搞得她有些“受宠若惊”了。 “那就好!”她长舒一口气,身体忽然向下,跪在了我面前,“我们已经快十载未见过面了,您之后再见到她,请一定代奴婢向她问声好!” “好,好,我记住了!”我一面应答着,一面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搀她起来。 “鹤小姐今日之恩,奴婢感激不尽,日后若有需要,奴婢定鼎力相助!”她再也不胜了,眼泪哗哗只顾从桃眼中倾泻而出。 “嗯!”待她再次站稳,我将刚才的尴尬,又用一抹微笑带过。 “鹤小姐,公主殿下她……真的不用……?”青渑继续稳持最初那副翩翩的姿态,小心翼翼地问我。 她若不提醒,或许我还真会忘了这事儿! “她?”我矜持的人设,咳咳,必须得先把持住,“稍等片刻,我去去便回。” 我前脚刚缓步离开中殿,后脚便极速向前冲去——第一个“目的地”是寑殿。 江以弦这傻瓜,让她出去,她可就真听话了,从前没见她这么“积极”过。 没准她就是趁机又藏到哪里去了。 我飞速冲上清灵桥,借势朝周围的回廊那边望,可半个人影也没发现。 折腾了几番,我来到寑殿门口,门竟是虚掩着的,我轻手轻脚地摸进去,结果连只苍蝇也没见着。 我灵光一闪,又按照先前的原路返回到中殿。这时青渑也已经不在了,想必也是去寻找江以弦了。 想来我也只是让她出去,并没说让她藏起来啊——哪知这家伙现在竟学会“隐身术”了。 由于长时间不间断地飞奔,我全身早已涌上来阵阵燥热,似乎血液都快达到沸点了。 “姓江的,你有本事,给我滚出来啊!”我在心底默念道,弯腰双手撑膝,靠“生命”在呼吸。 肺里在抽痛。 记得中学时代学校八百米跑的时候,我跑完后,总是第一个躺在操场上的,然后,又要经过长达半小时的生理与精神的双重折磨,才能重新学会正确而规范地行走和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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