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一个妈妈牵着一个小孩路过,这只小熊会跑到她们跟前,像跳舞一样转个圈,然后把传单递出去;又或者,有几个人不想接传单,它就会穷追不舍,直到对方接了为止…… 我摇摇头,不禁感叹现在发传单竞争也这么大了。 忽然,这只小熊转过头来,似乎是在朝着我这个方向看。 我左右环顾了一圈,发现这个方向的确只有我,意识到我可能是它的下一个目标。 果然,它一路朝我小跑过来,在我跟前叉着腰站定。 “拿来吧。”我心领神会地朝它摊开一只手掌,示意把传单给我,没想到这只熊背过手,把所有传单都藏到了身后。 “你不会……是要我把所有传单都拿走吧?你这么偷懒,你老板知道吗?”我调侃地说。 它还是背着手,对着我摇了摇头,没有挪动的意思。 “不是给我传单的话,我可要走了。”我装作要起身离开的样子。 它往旁边岔开腿,结结实实地挡住了我的路。 “你到底想干嘛……你不会是要我帮你发传单吧?我可没空啊,”我举了举手上的东西,遗憾地说,“我家里还有两只乌龟嗷嗷待哺呢。” 它又摇了摇头。 我实在搞不明白它的意图,逐渐没了耐心。我还没站起身,它就把我扶了起来,步伐矫健地带着我到了一个墙角后,从这个位置看不见乐园入口。 “一般这么鬼鬼祟祟的,都有点见不得人的交易。”我微微歪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它。 下一秒,它把传单全部塞到了我手里,然后摘掉了自己的小熊头套。
第31章 “邵嘉越?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抱着她强行塞给我的一大摞传单,目瞪口呆地看着小熊玩偶服里露出来的脸,汗湿的碎发凌乱地贴在她的额头。想起之前她给我打了十几通电话的事,我突然变得很心虚。 果不其然,她对着我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埋怨,要不是小熊玩偶服限制了她的行动,我怀疑她可能会跳起来打我。 “你还有脸问我!我那天给你打了多少通电话你知道吗!你倒好,电话不接,那么多天过去,连信息也不回我一个!要不是今天看到你,我都以为你已经不在这个美丽的世界上了!” 我灵机一动,在她面前自责地低下了头,解释说,“我那天其实是住院了,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还处于昏迷状态呢。” 她往后缩了缩脖子,将信将疑地问我真的假的。 “真的,我还可以把住院记录翻给你看,医药费都是别人帮我垫付的呢,我卖身才还上的。”说着我拿出了手机,就要给她翻就医记录。 “哎、哎、哎……”她把头套塞到我手里,抬起不太灵活的熊掌,挡住了我的手机屏幕,说,“算了,我姑且相信你了。那你后来干嘛不给我回电话?” “后来出了院,又刚辞职,还欠了一屁/股债,太混乱了,就忘了,真的不好意思!”我双手合十,正要赔罪地拜她,被她一熊掌拍开。 “别拜我,折寿!”邵嘉越潇洒地一转头,两只熊掌插在腰上,边抖着一条腿边说,“看在也没什么重要的事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不过你总得有点诚意吧?” “这个再说。”我猜到她十有八九是叫我帮她发传单,故意撇开话题,问她那天找我是什么事。 “就是我辞职了呀,想跟你分享一下我的喜悦来着,没想到世事无常呐,你竟然发生了那样的事……”她颇为沧桑地摇了摇头,像一个看破红尘的得道高僧。 “你别这样,搞得跟我得了绝症一样,我早就好了。对了,我今天还有点事,有机会一起吃饭哈。” 我讪笑着端起小熊头套,比划了一阵,却戴不进去,只好问她这个要怎么戴进去。 她歪着头躲开,接过小熊头套抱在了怀里,扬起下巴对我说,“你别想溜!今天就先帮我把这些传单发了吧。” “邵嘉越,这么厚一沓呢!”我举起传单,在她面前晃了晃,差点没拿稳撒到地上。 “这么大声干嘛?我不耳背。”她一个马步把我困在墙边,说,“谁让你把我那十几通电话忘了的,这是精神赔偿!” “一人一半。”我商量着说。 “我三你七!” “我四你六!” “成交!” 邵嘉越指挥我把传单分成两部分,随后她戴上小熊头套,还真的拿走了多的那部分。 她看起来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她走出去两步,突然回头看向我,她用熊掌指指自己的眼睛,又指指我,像是在监工。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给裴以北发了条信息,告诉她我得晚点回去,之后就真的老老实实地帮她干起了活。 等到发完这么多传单,差不多到了闭园时间。 邵嘉越把玩偶服还了回去,跟我一起坐在长椅上休息。 穿小熊玩偶服发传单是邵嘉越最近接的一份兼职,她告诉我,这家儿童乐园刚开业不久,瞄准的就是现在放了寒假、小孩子们都有空这个商机,目前正在大力搞宣传。 她的钱是日结的,听给她结钱的人的意思,这家儿童乐园的管理层觉得玩偶熊还挺招人喜欢的,打算再招个扮玩偶的兼职,她问我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 “暂时没有。”我摇摇头,逗她说这样靠玩偶吸引人,小心被品牌游乐园的法务部发律师函。 “那也不是发给我,”她坐在长椅上,摇头晃脑地玩着手机,嘚瑟地说,“我只是个连劳动合同都没有的临时工。” “嚯,”我夸张地感叹了一声,揶揄着说,“临时工你还骄傲起来了?” “那你呢?你刚才是说你辞职了,对吧?” “对。” “从我给你打电话那天算起,到现在……”她掰了几下手指头,说,“得有一个多月了吧,找到新工作了吗?” “没有!”我骄傲地一摇头。 “那你还说我!临时工……无业游民……彼此彼此嘛!” 她腾出一只手,在我肩上胡乱拍着,我有样学样,也在她肩上拍了起来,还附和着她说彼此彼此。她拍我肩膀的动作越来越快,我们俩没完没了地说起了“彼此彼此”。 我简直被她的嘚瑟传染了,竟然跟着她一起摇摇晃晃起来。 人类的本质确实是复读机。 聊了一会儿,我说我得走了,刚站起身,她就从我旁边的椅子上弹了起来。 邵嘉越把她的手机屏幕转向我,兴奋地左右晃动,我的视野里只剩下一片重影。 “今天发传单的钱到账了,走,我请你去撸串!”她说。 我犹豫了一会,想到裴以北眼巴巴地等我回家的画面,又想到她身上淡淡的西柚香,忍痛对她说,“家里有人等,烤串还是下次吧。” “谁在等你?”邵嘉越单手摸着下巴,摆出思考的姿势,说,“首先排除你妈,不然的话你回家这么晚,肯定得被大卸八块……那是谁?” 她略一踟躇,忽然整张脸皱到了一起,颇为嫌弃地问我,“不会是男朋友吧?你堕落了!” “堕落你个头!”我一抬手,她就敏捷地抱住了头,一看就有丰富的“被揍”经验,我放下手,告诉她家里等我的是我女朋友。 说裴以北是我的“女朋友”,这件事给我的感觉非常奇妙。 一般来说,普通人确立恋爱关系,就算不是第一时间发朋友圈,也会第一时间告诉亲朋好友。可我从来不发朋友圈,这一个多月以来,我也几乎没有跟除裴以北以外的人联系过。 我们的恋情,仿佛并不是从确认的那一刻开始的,而是在更早之前,“确认关系”只是我们在爱意沸腾到顶点的时候做的诸多事情之一。 不知道裴以北有没有告诉她的朋友,反正就我看来,邵嘉越是第一个知道我们这件事的人。 她听完我的话,连忙拍着心口,像是松了一口气,说,“幸好、幸好,看来堕落的是你的女朋友。” “你不会说话,可以把嘴闭上!不跟你扯了,我要回家了。”我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转身往街上走,背对着跟她挥了挥手。 她也没勉强,爽快地答应了一声,然后三两步就跑上了一辆公交车,竟然比我跑得还快。 …… 裴以北说到做到,接下去的一星期,她开始经常不着家。 碰见邵嘉越那天,我晚上回到家里,裴以北已经把未来一周的面试安排罗列出来了。 当晚,我枕着她的腿躺在沙发上,对着天花板举起她的“面试日程表”观摩。日光灯照在纸张的背面,印出了纸浆的纹理,裴以北的字迹娟秀又大气,横折撇捺,该长就长,该短就短,还真是漂亮。 她几乎每天都有面试,连周六也有,除此之外,她的日程还包括接待来访的亲戚、跟久未见面的朋友吃饭,以及带我去溜冰。 我把日程表还给她,仰头问她为什么是去溜冰。 她给出的解释是,原本想带我去周边的景区滑雪,但一来一回需要至少一整天的时间,她的面试时间排不开,所以暂时用溜冰代替,附近的商场里就有溜冰场。 我问她会不会溜冰,她说不会。我说我也不会,问她那有什么好去的。 于是,这项计划就这么搁浅了。 我拿起她的笔,在她的日程表上划掉了这栏。 这天,裴以北出门面试,跟我说晚上要跟朋友出去逛街,所以就不回来吃饭了。正巧邵嘉越催了我好几天,我就在她下班后去找她吃烧烤。 烧烤摊就在离儿童乐园不远的地方,老板娘用深蓝色的布搭了个棚,原本算是半露天的,但冬天里太冷,就用那种我说不上来名字的软塑料搭了个门帘。 邵嘉越轻车熟路地点了菜,我除了说了声不吃辣之外,就只负责吃。 “我说真的,我对面这个无业游民,”她敲敲桌面,等我抬起头看她,她又管自己喝了一口冰啤酒,眯着眼睛咽了下去,才继续说,“你真不考虑来跟我一起发传单吗?” “你是加入这家儿童乐园的人事部了吗?三天两头叫我发传单。”我重新埋下头,吃起了最后几串玉米粒,没太把她的话当回事。 “倒也不是,就是他们现在忙不过来,让我问问身边有没有人愿意来干的。” “那你找不到人会怎么样,扣钱吗?” “这也没有,就是……”她停顿了一会,像是在斟酌用词,最后实在编不出来理由,坦白道,“我一个人要发的传单太多了,累。” “……我去的话给钱吗?” “当然给了,工作日一天一百五,周末一天两百,高薪职业呢。” 我酒饱饭足,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勉强地说,“我考虑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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