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说到了这一步,姜涞就算再生气,也知道她本就不是剧组内部人员,有些事只能点到即可。
一回到民宿,姚樱的电话就追来了。
“怎么样怎么样?你俩这几天有什么新动向?”
从知道她俩有机会能再续前缘开始,姚樱就一连几天都没睡好觉,白天摸鱼,晚上熬夜,搜集了一大堆有关破镜重圆的知识点合集。
好不容易多忍了两天,估计她俩交集也该多起来了,才敢打来电话。
“没有,我早说过了,她就不是正常人!”
走了一路,姜涞还是没有消气,她不是单纯只为元今羽的态度,而是看到剧组那些不敢出声的人,就忍不住会想起女人当年的傲慢。
看来这七年,还是什么都没变。
姚樱那边差一步就要把压缩包拖到聊天框了,听她情绪这么激动,连忙拽回了鼠标。
“她确实不正常,但你以前不是和我说,你也不正常吗?”
姜涞停住了,被撕成碎片的往事,又一点一点从她深处往出钻。
她当年和姚樱说这句话的起因,好像也是因为一场雨。
被她本人遗忘的十八岁生日没过多久,长攀迎来了一次重要的活动。
元今羽和她哥的生日到了。
这是每年除了姜赋和元希结婚纪念日以外,最重要的一天。
往年的这一天,公司顶层和别墅会接连举办两场派对,有时还会特邀几家媒体。
到了今年,过生日的人少了一个,自然也就没有以往那么隆重。
甚至这顿需要所有人做戏的饭,还从北城改到了远郊的一个私人度假区。
正巧是个周末,姜涞也被一同叫去参加。
为了提前熟悉流程,所有人特意提早了一晚前去。
房间位于度假山庄山顶,老板大概是为了突出他的别出心裁,特意搞了一条缆车线,并只提供给住在山顶最尊贵的客人们享用。
这本也算是合情合理,毕竟可以不被他人打扰,还能享受所谓的成功人士巅峰住宅。
但,问题就出在除了这趟缆车,他只留了一条可以上山的路。
那晚也不知道是冲撞了什么神灵,很多辆车都坏在了那条路上。
于是当晚一行人被迫全部乘坐缆车上山,包括提着礼服的助理和抱着红酒的阿姨。
姜涞也不知怎么回事,稀里糊涂的就和元今羽坐了同一辆,一起被绑好了安全带。
从上次见证了元今羽对面食的狂热后,两人还没再见过几次,姜涞尽量往侧边的山谷看去,祈祷速度再快一点。
但到了一半,她真想马上建议老板去找人算一算运势——缆车摇晃了几下,停在了半中间。
天气早已转凉,这晚的北风有了雨滴的撑腰,在山谷之间更加嚣张,把缆车吹得来回摆动。
“害怕吗?”
元今羽靠在椅背上,带了些难以道明的笑意和释然。
“你怕吗?”
前后的两辆缆车上都时不时响起惊呼和哭声,只有她们这里完全不同。
“你说,这么高的距离,如果它掉下去了,是不是我们也不会有什么痛苦。”
女人没有理会她的反问,往前倾了一点,俯在她耳旁,如同在说什么情话。
姜涞侧过身,紧盯着她狡黠的眸子。
默默地想,以前的元今羽,也会在生日前一天和别人讨论这种问题吗。
大概是不会的。
毕竟和她一样疯的人,可能也只有自己了。
她把双手落在了身前的安全压杠上。
“要试试吗?”
姜涞没有笑,可她的语气里却好像带了些暧昧。
雨不知何时转小了一些,打在脸庞上依然很凉,姜涞把自己这些疯狂的想法都归咎给了别墅。
自己一定是在那里被元今羽影响出问题的。
可为什么,她还是不想走,反而很想再看看女人的下一步选择。
“好啊。”
风雨之间,她看到元今羽勾着嘴角从手包里拿出了一把折叠刀,落在了安全带上。 ----
第六章
安全带并没有被划破。
在刀锋落在上面之前,已经到达山顶的元希打来了电话。
原先那一抹不显眼的欢愉,霎时从元今羽脸上消退,又变成了恹恹的冷漠。
姜涞没听清那边在说什么,只听到元今羽嗯了几声,就挂断了电话。
缆车还是没有动,不曾被她推上去的安全压杠,似乎成了她们人生最大的桎梏。
元今羽默了一会儿,看向身旁的小姑娘。
从她接电话开始,姜涞就自觉地扭到了那边,被束得整齐的马尾,这会儿被风推来推去,时不时地,将衣领和发根的那间净白突显。
烦躁的情绪又一次翻涌,最终还是将伸到那处的手,换到了肩膀上。
“上了山随身带着。”
姜涞正对着底下黑乎乎的山林发呆,肩膀被那双飞舞在琴键上的手指点了几下,回过头,正见女人的两指尖捏着泛冷光的刀刃。
被她的掌心暖热的金属,落在了姜涞手中。
有些转凉的体温又被姜涞捂热了,一股股风声厉得刺耳,蛰过她的耳垂,覆上了一层妃色。
如果说那日的泡面是个未了的悬案,那这沉甸甸的小东西,该是元今羽第一次在她面前示弱。
对,不是示好,而是示弱。
住进别墅的这三个月里,姜涞发现元今羽这个女人从不会主动给别人什么,换言之,就是从不需要得到别人对她回馈情绪。
她不给别人,也不会想听到别人对她的谢意。
所以当她肯像这样别别扭扭地递给她东西时,并不是真的想对她示好,反倒是因为她自己需要姜涞返还的好情绪。
“你带这个干嘛?山上有狼吗?”
姜涞把东西装进大衣口袋,抬抬嘴角击破了那阵诡秘的恐惧。
她以前听人说,元今羽的心理素质好到极致,从小时候第一次参加大赛就镇定自若,后来不论是比赛还是演出,从没有显露出半分紧张。
可在缆车停下来之前,姜涞已经分明能感觉到女人的抗拒。
她甚至反复在想,刚才如果没有那通电话,元今羽会不会真的要划破安全带。
同时她也可以确定,女人的选择不会因为一通电话就被打消,唯一的可能,似乎是因为她。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这不可能,她们之间还不够了解,甚至仅能算得上打过几次照面的陌路人。
元今羽没必要为了她改变任何自己的决定。
于是她又给自己洗脑,人生再怎么难,也总会有值得留恋的东西,元今羽也是凡人之躯,不可能对那种事毫无惧意。
不管怎么说,她已经暂时让女人又回到了世间。
元今羽迟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本以为等不到了,缆车恢复正常之后,女人才侧过来看着她。
“没有狼,但有比你遇到最难的困难都更可怕的东西。”
细雨时而蒙在姜涞的睫毛上,元今羽暗自笑叹,年纪小真是好,都能把动物当成是最可怕的东西。
她的声音很轻,夹在前后的片片呼声之中,和下坠的雨滴一样,一不留神就会被疾风卷到很远。
这不是问句,她也没想姜涞会听得清。
等缆车将要到站时,女孩稳稳地递来了一句话: “最大的困难,应该是第一次去琴房找你的那晚。”
姜涞没说谎,别墅的门一扇比一扇关得更严,好像门口的那些保镖全都是摆设。
琴房的门锁,比她在小城时的那种铁质防盗门都难开。
她挑的是厨房里最锋利的那把刀,可落在门锁上还是卷了刃。
姜涞说罢,没再看女人,把手缩进口袋里,握住了那段刀柄。
在元今羽眼中,和她差了五岁的自己,应当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不会知晓缆车尽头要面对的事。
可从小经历过那些的她,一样会知道,免费的所得通常才会是最奢侈的。
她得到了跳出人生既定轨道的机会,就必须忍受那些来自上流社会另有图谋的目光。
折叠小刀的用途她当然清楚,不过也许是因为她才来不久,仍和整体的氛围有别,又随时有可能会被送离北城,所以那两晚无事发生。
从山庄回来后,姜、元夫妇为缆车的事在别墅里大吵一架,他们可能忘了姜涞还在,又或是觉得她就算听到了掀不起什么水花,总之那一晚,很多真相都飘在这栋大房子里。
等他们两人吵完离去,姜涞又听到琴声。她这才意识到,原来元今羽是在家的。
几位阿姨都被事先请回家了,姜涞没有犹豫,下楼去了厨房。
手指不断击在琴键上,时间久了,泛起微微的酸麻。
但元今羽还是不想停下,从那两人走后,她就开始害怕,怕琴房的门会再被那个小姑娘扣响,怕她无法直面对方的疑问。
还好这一次,门外始终没有动静,她所有的不安逐渐被时间削薄。
三个小时后,她终于敢停下手上的动作。
已经快凌晨一点了,别墅仍和以前一样静谧,让她恍然房子里还是只有她一人。
等旋开了门锁,才有了活在如今的实感。
感应灯还没亮起来的走廊中间,正朝上立着一把手电筒,旁边放着一个纸箱,盘子里那个卖相惊人的玩意儿,孤单地矗在纸箱上。
她走近了瞧了瞧,总算意会到其中的精髓,原来是一个自制的蛋糕。
盘子的边缘还贴着一张便利贴,清隽的笔迹落在上面:哪一天过生日没那么重要,你可以随意选一天自己喜欢的日子。
元今羽扬扬嘴角,又看向了盘中之物。
说是蛋糕,却没有奶油,蛋糕胚中间被塞了一团酸奶,还混着一些水果。
可能是为了赶时间,以至于新添了砂糖的无糖酸奶甚至没有被搅匀。
每一口都好像是在开盲盒,不是酸倒了牙,就是甜昏了头。
但好像这种未知才会是最吸引人的,不知不觉,她竟吃光了一整块。
尽管已经有几年不怎么吃甜食了,但每年的那一天,总会装模作样在媒体和大众面前摆摆样子。
或昂贵或精致的很多个蛋糕,会从几个月前就开始有人来问那对夫妻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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