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要坦白。” 想了几分钟,姜涞还是鼓起了勇气。
“干嘛搞得那么严肃?”姜霞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笑道:“都多少年了,还不带她回来见我?”
姜涞无比庆幸,自己在开口之前先放下了筷子或汤匙,否则这些东西都该滚落一地了。
对于她和元今羽的关系,这几年她从没有对她妈透露过一点,怎么可能...
“你高中毕业那会儿,姜赋就找我说过了。”姜霞喝完杯中的酒,又给自己倒了一点。
小时候的那些事情,从没有再被她们母女俩提起过,哪怕时隔二十年,很多事也不好开诚布公地摆在台面上。
如果不是这一次和元今羽能再重逢,姜涞可能会永远对母亲保密她们的关系。
但电影一旦上映,等待她的结果或好或坏,她必须得让姜霞先有个心理准备才行。
她与元今羽的事,随时都可能在大众面前展露。 在此之前,她得先告诉母亲。
想象中的不理解与争执,居然全都没有发生。
姜涞不是一个圆滑的人,以至于当这些偏离预想的剧本发生了,她竟是找不出一句话来应对。
“以前你爸那事刚出的时候,我怎么都想不通,但后来,在外面走了很多地方,我发现一个道理。”
“每个人的命都不一样,很多事强求不来。人来这世上一场,谁不都想过快乐的日子?只要你和她在一起是高兴的,那就不要管以前的事,也不要过分担心以后的事。我们这代人的恩怨,不该压在你们身上的。”
为了这顿饭能显得更加正式一些,姜涞特意定了一个包间。 偌大的房间里仅有她们母女,姜霞的话一字一字地说出来,不断刺激着她的泪腺。
“妈...我...”她哽咽地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徒劳。
从意识到自己喜欢元今羽的那天开始,大多数时候,姜涞都做好了要和她一起抵抗世俗耽误准备。
只有如何面对母亲,成了她最想逃避也是最担心的事。 没有想过,忧愁已久的难题,其实早在七年前就有了答案。
“我刚知道这事的时候,就在等你和我坦白,后来我打听到你们分开的消息,还以为没机会再等到了。没想到,你们的缘分还很深呢。”
姜霞往她盘中夹了点菜,看她眼圈泛红,不再继续上一个话题。
等又聊了几句其他的,两人的情绪都平稳后,才神秘地问道: “不过当初,你和她怎么突然就不再联系了?”
——
这顿饭结束后,姜涞又去办了不少事,等到深夜回家时,元今羽已经演出结束坐在沙发上等她了。
“元老师不好奇我去哪儿了吗?”她走过去,端起桌上的酒。
不料,红酒味还没钻进鼻腔,就被夺走了。
“昨天都是我在说,今晚换你来。”女人自然地拿过她的杯子,带了些媚态。
姜涞抚过她的垂发,触上有些发烫的耳垂。 “元老师,想让我说些什么?”
热气笼在元今羽耳后,仅开了一盏小夜灯的客厅,并没能帮她遮盖漫到脖颈的绯色。
“那要看,姜小姐有什么新编好的故事?” 她转过来,握住那只在她发间的手。
姜涞顺势抓住了她的指尖,动动嘴角。
“那,我就来讲讲七年前那晚,我为什么跑。” ----
第三十八章
人生很多不怎么愉快的事,多半会随着时间被淡忘。
就好像考上大学以后,想起高中的生活,也会叹一句不过如此。
还有一些,则会刺进心里最深刻的地方,不再有被抹去的机会。 七年前,姜涞和元今羽的最后一次见面可能就是如此。
由于户籍还没有转到北城,她必须要回小城参加高考。 两天过得飞快,考完后,她去姨妈家坐了一会儿,当晚就买了车票回北城。 姜霞那几天没有回去,留在北城等她回去。
奢侈又有些冗长的假期,从她估完分以后正式开始。
她和姚樱趁着分数出来之前放松了很多天,像每一个高中毕业生那样,享受着人生仅此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个没有压力的假期。
元今羽是在填志愿的前一天来找她的。
她的分数考得还不错,心仪院校和专业也预设了几个。
那天她和姚樱听了一个报志愿的指导讲座,吃过晚饭回来,心里还盘算着要不要修改某一条,一抬眼,元今羽站在她家门前。
快到下班时间了,楼道里来来回回的人渐多了一些。 她正想开门,却被女人一把拉走了。
到了对方车里,才缓了一口气。
“我在离乐团不远的地方,有一套房子,今晚我们去那里。”
初夏的傍晚,夕阳还没有下班,打在淡粉色的云上,把周围的一切都渲染成浪漫的滤镜。 姜涞有很多话想问,但又什么都不想问。
车开到哪里都不重要,她甚至卑劣地希望这辆车的油箱永不会枯竭。
那套房子在市中心,有两间卧室。姜涞想到以前张阿姨的话,这里可能就是元今羽不回别墅时常来的地方。
“以前我妈有时候会来找我,她最近在谈恋爱,不会过来的。” 元今羽给她倒了杯水,把所有窗帘都拉上了。
姜涞没有做声,低着头喝了几口水。
女人走到她面前,拿过杯子,喝完了剩下的半杯。
而后吻上了那双眸子。
几个月的思念已经形成了惯性,她很想元今羽,却没想过会再次见面。
到了真正相见时,大脑可能总以为身体还处在梦中,发出的指令都要较以前慢不少。
好在女人的强势主导着这场游戏,她只需要跟随她的引导即可。
能够思考的间隙,姜涞在想,这个吻的甜味又换了一种,要比跨年夜的血腥味好很多。
浴室的水温很合适,她的昏沉逐渐被洗落。
关掉花洒时,她又想到裹着浴巾出去的女人。
清醒统领了思绪,她走向那张陌生的床。 还不晚,她们拥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消磨。
比起来上一次,姜涞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灵魂也在颤鸣的欢乐。 她和元今羽有时先后,有时同步,领略过了绝世无双的高山低谷。
这一切,因她的闹铃结束。
“我要准备填志愿了。” 姜涞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带电脑,“我去附近找一家网吧。”
“不用了,次卧有一台笔记本,我去找。”
姜涞的注意力已全然被报志愿的相关事宜所吸引,没有注意到女人情绪和语气的变化。 直到输入网址的前一秒,她才注意到元今羽默不作声地盯着她。
“怎么了?等一会儿,我很快就能填完。” 她离开鼠标,想要探到她的手心。
但这次,却被躲开了。
“我可能,还有一个机会去国外待几年。” 姜涞敲击键盘的指尖停下了。
她大概听懂了对方的意思。
“你的成绩很好,去国外也许还可以申请奖学金,或者我先帮你付,等你毕业以后再还给我。”
房间里开着一盏台灯,为了填志愿,它就亮在电脑旁。 把姜涞,和元今羽的局促不安全都照得显眼。
“我...我已经有了喜欢的学校,就在北城。”
她当然明白,元今羽是想邀请她一起离开,离开北城,离开和长攀有关的事情。
可姜涞不想,不是不想甩掉这些包袱,是她想凭自己,去谈一场健康的恋爱。 不是靠别人施舍,也不是靠她妈妈甚至是靠元今羽。 她从小城一路逃到这里,不想再过寄人篱下的生活了。
她低着头,不敢在说这些话时看向元今羽。她无法去面对,那双眼睛里一滴一滴逝去的黯淡。
“那我...我去冲澡。你再想想。”元今羽以一种从没有过的语气,终止了她的煎熬。
最后那几个近乎祈求的字,好像是一根带了线头的长针,在姜涞的体内毫无章法地游走。 划过每一个布满神经的伤口。
姜涞抓不住那根线。 但她能抓得住手中的鼠标。
水声在浴室响起,她关掉了电脑,换好衣服悄悄从门口溜出去。
在她有能力去主宰自己的爱情之前,她不想再面对离别了。
元今羽该是骄傲的,该是在北城和全国大放光彩的,不该是为了她,变成和她一样逃跑的人。
她们都会留在北城,但也不会再联系对方。
只有这样,一切才可以回到一年前没有相逢的正轨上。
暑假过去后,元今羽还是乐团的当红钢琴演奏家。
她是从小城考来的大学生,如果运气好,可能会在某个去逛街的周末,无意中看到地铁里,有哪位过客正捧着一本元今羽做封面的杂志。
仅此而已。
——
生命的变化常常是不讲道理的,当她有机会为当年再做解释,却遭到了故事的另一位主人公反对。
“你想说的,我都知道。要不然,我们为什么会分开这么久?” 喝了一点酒的元今羽格外兴奋,放下酒杯,靠在她怀里。
姜涞笑笑,是啊,元今羽和她一样,都是在等,等到羽翼长成,有能力面对这些。
“但我有一个问题,你一定没听过。”
姜涞垂眸,看她狡黠地眨眨眼。
“我想要在古城附近的那座山上取景,是因为你那时的手机壁纸,是一座山,我查过了,就在那里。”
姜涞想,这会儿离得那么近,元今羽一定听到了她心跳的声音。
那张壁纸,是她和女人从山上下来的那天,她随手找到的一张风景图,甚至连介绍都是错的。
那座山看起来很高,她很想有一天,能和元今羽并肩站在山顶的薄雾里。
原来,这个愿望,已经实现了。
——
北城的事情办完后,她们回到了剧组继续拍摄。
几个月后,电影制作审核完成。
上映之后,全网沸腾。
隔日,元今羽针对片中的各种有争议的问题开了一场发布会。
按照她的最终决定,和长攀有关的大多事情都被纳入了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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