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拒绝。 元今羽反复默念了很多次这句话,看她想再开口,先一步说道。
不要拒绝,不要让你,成为被他们所憎恨的对象。 也不要让我再次孤立无援。
分开的这几天,元今羽听到了不少风声。 这是从女孩搬离别墅她就开始担心的。 和她沾上关系的人,来和去哪会是那么容易。
他们对至亲都可以毫无感情,何况像姜涞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远亲。 也许他们暂时还不会做什么,但她不想让这种隐患影响姜涞以后的人生。
所以事到如今,最好的方法就是继续把这出戏演完。 只需要在名义上,姜涞还为那边做事,短时间内就一定会是安全的。
两人在外面坐了这么久,只吃了一串糖葫芦,午后的风从衣服的孔隙间钻进去,激起一身寒意。
姜涞本想提议去周围的快餐店避避寒,不想元今羽又靠近了一点:“你会滑冰吗?” 她摇摇头,“不会,所以想来看看别人是怎么滑。”
太阳偏西,风更凉了一些,湖面上这会儿的人愈少了。
“想去试试吗?”她扭过头问道。 以元今羽的生长轨迹,一定也没来体验过滑冰。
“好啊,但我们不是没钱了吗?” 湖面滑冰是免费的,但租赁冰刀鞋是要付费的。
“你等等。”姜涞眼睛转了转,起身去和看管的师傅商量了几句。
不多时,把她带上了冰面。
元今羽被她牵到冰面上,整个湖面上,仅有她们穿着普通的鞋。
她不禁发笑,“这算什么滑冰啊!”
“怎么不算?我们不就在冰上吗?”姜涞比她更紧张,一只手始终扶着栏杆,另一只手紧扣在她的指尖,慢慢向前进。
这当然不算正式的滑冰,但那有怎么样呢,她只想和元今羽在这里,共同体验一次不受控制的感觉。
时时都可能摔倒,却不再有束缚。
这是独属于她们的自由。
“那你说,我们算什么关系?”
耳边的风并不只属于那些在起舞于冰面的游者,它同样掠过姜涞耳畔,却因稍显柔情,而让那句更为轻柔的话险些被错过。
她今天戴了一副棉手套,但也许是在铁质的栏杆上停留太久了,凉意一寸一寸蚕食了理智。
姜涞停了下来,元今羽绕过半圈,也同她一样,半个身子斜靠在栏杆上,面对面看向对方,两只手还没有松开。
“我...” “嘘。”
姜涞的话仅说了一个音,剩下的话都因元今羽的接近而被销毁。
她仅看到女人动了动口型,却听不清内容,下一秒,就看墨镜之下的眼神变了样子。
“我说过了我没有!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
冰面上这会儿仅剩三四个孩童,距离她们的位置很远,这声突兀的质问,很快又消失在嬉戏打闹之余。
“你到现在还是不肯相信我,为什么?为什么又要重新帮他?他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 元今羽并未就此归于沉默,反而抛来了接二连三砸来的疑问。
姜涞在短时间内所有突增的不解,是被女人握着腕子,拽到她的胸前,才彻底明白原因。
她动了动嘴唇,下一秒,元今羽忽然爆发出一阵很强的力气,拉着她的手再朝自己的胸口施力。
几秒后,随着远处的一阵惊呼,元今羽被她,准确一点说,是被自己推了出去,倒在冰层上,顺势向后滑去,最终以撞在转弯处的栏杆为终点。
姜涞一秒都没有停顿,即刻从旁边栏杆的缺口处跑上岸,飞速逃往出口。
在成功钻进一辆出租车后,才敢大口吸气。
“小姑娘,出什么事了?公园里有事吗?”司机看她瘫在后座又开着窗户实在奇怪,开出去一截才忍不住问道。
姜涞直起身,摇起车窗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稳定:“没事,有一只狗在追我,我怕狗。”
司机如释重负地笑笑,贴心地安慰起来。
但此刻,她什么都听不清,脑海中全被元今羽所说的那两个无声的字占满: “快跑。”
她早该发现的,公园里的某些地方,徘徊着许多和游人装扮不符的行人,那些全都是长攀的人。 有些该是在暗中保护着元今羽,剩下的,就该是被姜赋派来的。
在没有得到她同意前,元今羽任性地帮她做了决定——在众人面前演一出自导自演的好戏,这样,她就又可以让姜赋放心。
哪怕不为他办事,这段时间也不会被找麻烦了。
所以元今羽会问她会不会滑冰,所以会借着滑行的过程,把她带到一个栏杆缺口,让她一转身就有路可以逃跑。
眼泪越流越多,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师傅从后视镜里看到她在啜泣,不再说话,在收音机上换了一个调频。
一首钢琴曲淌在车厢里,被她的请求打断:“阿姨,能麻烦您换个台吗?”
她不敢再听下去,在没有得到元今羽消息之前的每一秒,她都没办法听完这首被女人弹出的曲子。
随着司机换台,后面所有的事都悄然无息。
回到出租屋时,姜霞已经等在路口,帮她付清了车费。
她浑浑噩噩地洗完澡,在床上躺了很久,明知无法从任何地方获取元今羽的消息,却还是一遍遍地查看手机。
公园的人本就不多,长攀派去的人也一定会封锁消息。
各个社交软件上,没有任何这件事的痕迹。
直到姜赋的电话打来:“很好,她的手臂差一点就骨折了。”
——
姜涞在之后的人生里,也有过忐忑不安度秒如年的时候,但都比不上那天劫后重生的惊喜。
元今羽的手臂上没有留下伤痕,她的视线停在上面。
眼角潮意渐起,她抬起手,覆在那片曾撞在护栏上的小臂。
“不会比那时还惨的,再也不会了。”
她长大了,不会再同意元今羽这么做了。
女人没有接话,握紧了她的指尖。
两人的手机同时振了一下,元今羽先看了一下消息,立刻将屏幕翻转过来:“出事了!” ----
第二十六章
出事的人是徐导。
在被媒体堵在楼下几个小时后,剧组的同事惊恐地发现,她竟然从那间民宿失踪了。
“我们在民宿内外全都找过了,媒体都帮我们一起找了,但根本没有她的影子!”
剧组的工作人员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先来联系姜涞她们,想知道徐导之前是否和她们曾有过联系。
“我们都没有和她联系过,她是不是有什么急事?”看元今羽默认了没有,姜涞也有些着急。
古城只是这部电影取景地的一部分,这么多人和设备每天耗在这里,显然是不合理的。
徐导在业内一向风评很好,前几年执导的电影,还曾在国际上获过不少奖项。
姜涞以前虽没有和她合作过,但两人也曾碰过面,在她印象中,对方始终很负责,不可能把这么多人放在这里不管不顾。
电话那边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找寻,姜涞放下手机,不由试探道:“会不会,是长攀那边?”
从刚才的电视直播中,不难看出长攀的多半高层对此事都十分不满,这次不论是元希还是姜赋,都有可能请人来阻止电影的拍摄。
元今羽还未开口,电话又再次响起。
“姜老师,你和元老师在一起吗?” 那边急促的声音混在一片嘈杂之中,姜涞从窗边走回来,握着元今羽的手应了一声。
“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刚才我们查过民宿外面的监控了,徐导她就是从后门出去以后,被两个人带走的!现在我们正在查那两个人的身份。”
这事甚至不必报警,就已经能看清八九分了。 这种时候,会带导演走的人,除了长攀,不会再有别人了。
“好,你们也注意安全。”姜涞的指尖用了点力,不想让元今羽因此而紧张。
有了这一条线索,事情很快就有了眉目,不多时,就有路人爆料自己看到了徐导被带上车的照片和视频。
很快那辆车的车牌号就被知情人认出,属于长攀在本地的子公司。
一个小时后,当微博上已经为这事吵翻天时,徐导终于发出了一条报平安的视频。 很快,又发了一篇长文。
姜涞趁着媒体去关注这事,溜出去买了一些晚饭回来。
她在路上没有细看这篇文字,这会儿把打包盒都打开后,才一行一行地看完了整篇。
说是长文,但大半篇幅都是一些场面话,仅有几行宇似乎藏了真相。
[个人因不可抗因素放弃此次导演工作。] [此决定和长攀集团没有关系,纯属个人选择。] 字里行间不曾对长攀有过半分指责,但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来原因。
“所以徐导,是要退出。”她接过元今羽递来的筷子,躄着眉无奈道。
尽管早已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但当真的看到声明,还是心有不甘。 徐导的退出,意味着不会再有另一个新的导演来接拍这部电影。
人人爱钱,人人爱流量,但谁也不是只活在当下,更要为拍完这部电影以后的路考虑。 得罪了长攀,很可能就会从此阔别这行了。
“拍不成,就不拍了。”元今羽放下勺子,夹起一块凉糕。 “不行,我...再想想办法。”
一时冲动,姜涞险些让“我来拍”脱口而出,还好在最后一刻还是冷静下来。 不行,她怎么能再去做导演呢。
自从那件事发生后,她对外从来都宣称是为了做拟音师所以才改行,只有她自己清楚,恐怕不再可能回去了。
元今羽一心品尝着凉糕,好像对这事没有那么关注,也不曾注意过她变化的表情。
“好,那我等你的消息。”
和当年在冰面上听到的那句话如出一辙,姜涞猛地抬头,却见对方仍如寻常细品着每一道菜。
“你快吃啊,馄饨都要凉了。”
姜涞舀起一颗被女人换到她身前的馄饨,安慰自己不会那么巧合的。
元今羽没理由隔了七年还用同样的招数。
况且她们现在没有什么戏可演,姜涞当年出的那件事在业内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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