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云桃仍然睡得极香,这才放心地走到桌子旁,拿起葱油鸡和糖醋鱼便走出了房间。 走到楼下时,掌柜的正和一美貌妇人聊天,只见妇人抬起手摸了摸头上的发簪,满是炫耀地说:“我这发簪,可是来自北姜,瞧瞧这工艺、这品质,我相公花了好大价钱才得手呢。” 掌柜也道:“确实不错。” 江辞特意看了眼她的发簪,普普通通的样式,并无特别之处。 她向掌柜的借用了下厨房,打算加热一下上午的剩菜,顺便买了两大碗米饭。在厨房等水开时,隐隐听见门外面有说话声,江辞的耳朵向来灵敏,老远地方的声音都能听到。便认真听了一下,只听见一男声小声地说:“还是个举人,抠抠搜搜的,只买饭。” 另有一女声附和:“对啊,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剩菜,笑死人了,剩菜剩饭呀,给我家狗吃都嫌晦气呢。” 后来两道声音交合到一起,讥讽的笑声毫无例外地钻进了江辞的耳朵。 江辞知晓他们在说自己,倒也不生气,只是感慨。 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这些歪风邪气,助长了这些不良恶习,什么时候珍惜粮食也成了可以嘲笑的事情了?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东越史书记载,一百多年前,东越还没有如今这么强盛,北姜不时来犯,边陲百姓提心吊胆、人人自危,后来北姜更是对东越发动战争,双方战力悬殊较大,东越皇帝不得不委屈求和。 当时年仅八岁的还是皇子的武帝,自请前往北姜皇宫为质子,换得了几年和平。 可后来北姜失信,不仅占领了东越的雁城和曜州,还要求东越每年上贡无数金银粮草。 是可忍孰不可忍,武帝弱冠之年寻机会逃回东越,接下了这个烂摊子。 而飞虎将军周策此时也才十九岁,见此场面不由得怒火中烧,索性丢掉了手中的笔杆子,弃笔从戎,投身于军队之中。 武帝自然也是不想东越永远如此境况,百姓吃苦,他也跟着百姓吃苦,但却对军队十分慷慨,意图让更多人参军,以强军复国,但他知道东越境内有不少北姜国的眼线,而现在东越的战斗力远远比不上北姜,倘若被北姜发现大量操练军队,恐怕会为东越带来灭顶之灾。 踌躇之际,是周策通过大臣向武帝进言。 周策说,蜀州地势易守难攻,又有着天堑之险,水草肥沃,民风淳朴,最宜驻军练兵。 二人一拍即合,几天后,蜀州太守收到密令,开始寻一佳地秘密修建校场,并储备物资,几个月后,一群又一群来自全国各地的壮士在蜀州集结完毕,其中有上过战场的老兵,也有初进军营的年轻人,但无一不是怀着满腔热血。他们身着便装,约摸两万人,个个斗志昂扬,从此开启了地狱般的训练。 后来队伍不断壮大,三年后校场已有五万兵士,个个训练有素、视死如归。 武帝暗地里来校场检阅过,觉得时机已成熟,誓要把东越领土夺回,并给北姜以震慑。 蜀州兵士前往战场时,沿途百姓以泪相送,省下了不少米粮,都给兵士们送去,自己则过得紧巴巴的,恨不得一粒米掰成两粒吃。宁可自己挨饿,也不能让将士们没有米吃。 那个时候浪费粮食可是大过,人人为之不齿。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百姓们都还保留着这个习惯,掉落在桌上的米饭,会急忙捡起来放进嘴里。教育孩子时会说“再淘气就没有饭吃了”。 可如今日子过得好了,便忘了过去受过的苦了吗? 将士们浴血奋战,百姓们勒紧裤腰带,先人们受苦为我们换来的今天,应该更加珍惜才是。 她生活在青阳郡时还没有太大感受,当她来到其他地方,才感觉到奇怪之处,发现不管是百姓还是官员,他们的心态和观念好像都往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了,这很不妙,江辞觉得这其中大有文章,如果任由其发展,必将后患无穷。 思索中,饭菜已热好,江辞凑近闻了闻,喷喷香,不由得心满意足,顺便借用了盘子、筷子和食盒,提着饭菜上楼了。 云桃本来是在熟睡中,却也似乎被这香味唤醒,起身坐在床上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说:“我怎么睡着了?” 江辞抬眼看了看她,将食盒里的饭菜尽数拿出来摆好,然后说:“正好你醒了,赶紧来吃饭。” 云桃“嗯”了一声,打着哈欠下了床,走到桌子边情不自禁地嗅了嗅鼻子,感叹道:“好香啊,上午吃的时候都没有那么香呢。” “尝尝看。”江辞将筷子递给了云桃。 云桃拈起一小块白嫩的鱼肉,放进嘴里抿了一下,忍不住又拈起一大块放进嘴里,尝完味道后,云桃惊叹道:“真好吃!上午的时候我还觉得有些腥,怎么现在反而变得这么清香入味了?小姐你是重新做了一份吗?” 江辞说:“稍微加工了一下而已。这鱼要是青河鱼还能更好吃呢,这糖醋鱼在盛丰酒楼时,你我都只尝了一口,口味确实不尽人意。” “没想到京城第一酒楼做出的鱼口感这么差,要说做鱼呀,还得是咱们青阳郡,青河鱼鲜美,我们做鱼的手法也精彩,据说先皇生前最喜欢吃咱们的青河鱼了。” 江辞点了点头说:“对,我知道。”随即又意识到自己所说太过笃定,补充道:“不然先皇薨逝,太后也不会让太女殿下来青阳郡取鱼了。” 云桃闻此,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开开心心地吃起了鱼。
第12章 为防止李承贺起疑,李承霖不得不硬抗着身上的伤,在内应的配合下,扮作来往宫人模样,趁早混进了宫中。 回到永安宫,刚换好衣裳,李承贺果然已经到达宫外了。 李承霖不紧不慢地走出殿外迎接,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齐明见过皇兄,不知皇兄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李承贺双手背于身后,扫视着李承霖微微垂下的眼眸,眼中寒芒闪动,不冷不热地答道:“昨儿祺安来给朕请安,说是听闻你身子不适,偏偏你又嘱咐了宫人,不许任何人踏入永安宫,祺安求见不得,很是挂念,便再三请求,要朕前来慰问慰问,她才能放心。我瞧着你气色不太好,可请窦太医来看过了?” 李承霖微微侧身道:“多谢皇兄关心,齐明身子已经大好了,多吃几副补药便是了。皇兄可要进去坐坐?” “不必了。既然你身子大好了,朕和祺安也能放心了。” 话音刚落,殿外就闯进一位衣着绮丽、风姿绰约的美人,她无视皇帝的存在,径直跑到李承霖身边,饿虎扑食般抱住了她,把头枕在她肩膀上,面带微笑,娇俏地抱怨道:“姑姑,我就知道,非得父皇亲访,您才肯敞开永安宫的大门呢,这几日我日日求见,您总不肯见我,当真是无情。” 李承霖胸口上方伤口未愈,经李姝这一扑,伤口反而裂开,鲜血慢慢浸透了里衣,李承霖怕露馅,速即想抽身而退,没想到李姝反而抱得更紧了。 “祺安,愈发无礼了。”李承贺佯装斥责道,“没大没小的,哪儿还有公主的样子?成何体统?” “不嘛,我就要抱着姑姑,我喜欢抱着姑姑。”祺安公主李姝摇头晃脑,不满地嘟起了嘴,又像是闻到了些什么,把鼻子凑近李承霖的脖颈处,使劲地嗅了嗅鼻子,好奇问道:“姑姑,你衣裳上熏了什么香?好香啊,我从来没有闻过呢。” 为了掩盖血味和药味,李承霖特意让宫人提前将衣裳熏好香,数种新鲜花卉研磨成粉,再以十几种香料调和,制成香丸,放入熏笼中点燃,香烟冉冉,浸入丝线,香气可留存数月之久。 “你若是喜欢,本宫便把这制香的方子写给你,你拿回去命花房和司药房的奴才们赶制出来便是。” 李姝这才站直了身体,雀跃地说:“说好了的,姑姑不许反悔,非得要亲笔书写才成呢。” 李承贺微微眯起眼,看着李承霖笑言:“祺安命苦,才刚出生,母妃就殁了,你与她母妃陈贤妃本是闺中密友,她自小便喜欢与你一处,你又是看着祺安长大的,她被朕惯坏了,还请皇妹多担待些。” 李承霖又向他行了礼:“我看着祺安如此活泼可爱,也是欢喜得紧,祺安得皇兄多年宠爱,陈贤妃若地下有知,必能瞑目安息。” “你我兄妹二人自是不必行这些虚礼,朕还有事,先回千秋殿了,皇妹可要多多注意身子,若有不适,及时去请太医,万不可像先皇那样,讳疾忌医啊。” “多谢皇兄关心。” 李承霖和李姝起身送至殿外,直到李承贺的銮驾远去,李姝才迫不及待地牵起李承霖的手,忧心地询问:“姑姑,你得了什么病?怎的气色不大好?可是太医院不肯尽心的缘故?” “原是我体弱,前几日着了风寒,太医倒是开了药,我嫌苦不爱吃,这才耽搁了。” 李姝歪起脑袋,好奇道:“姑姑也怕苦吗?” “怕,怎么不怕。” 李姝捂嘴轻笑:“姑姑真是小孩子脾性,良药苦口,万不能因为药苦就不愿意吃药啊。我宫里人新做了栗子糖糕,甜糯可口,我吃着还不错,我这就回宫,亲自为姑姑奉上……” “不必了。”李承霖打断她的话语,按着太阳穴,皱眉道,“本宫有些乏了。” 李姝明白她的言外之意,却也实在担忧她的身体,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方才行礼:“祺安告退。” 待李姝离开后,李承霖立马让宫人关了宫门,屏风后,贴身宫女紫菀缓缓为她褪下衣饰,检查着她的伤口,鲜血粘结,里衣都染红了一大片,倘若李姝再迟些走,鲜血便要把霞帔上的金线都染透了。 此刻李承霖上身□□,只用一块丝绸微微遮住胸口,胸口上方伤口汩汩流血,紫菀忙不迭地搬来圆凳软枕和药箱,为她止血敷药,看着她咬牙忍痛的模样,紫菀的表情也愈发凝重。 “殿下,秦时元回京了。” 李承霖蹙眉,轻声道:“本宫并没有传他回京,只让他待在青阳郡打探情况,怎么就擅自回京了?吩咐他做的事可办好了?” “嗯。”紫菀点头,“他已经调查清楚了,虞秋月多年前的确下水救过一位落水女子,身上也的确有一块玉佩,只是临死之前嘱咐师兄转交给她的女儿了,现在玉佩应该就在她女儿手中。” “虞秋月的师兄?她师兄又是谁啊?” “虞山,就是当年揭了皇榜、献上一纸巫方将您救醒那位巫医,先皇还赏赐给他数应金银财物,其中就有一匹汗血宝马。” 李承霖怔了一下,喃喃道:“竟然是他。”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又继续问道:“可有说是交到哪个女儿手中?” “秦时元说,虞秋月只有一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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