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姲诚恳地答道:“我们更希望你能多看顾一下卓如。”
魔教入京都一事说小不小,在姬环的控制下也说大不大,但以卓如的性子,很容易突发奇想如此一般乱来,结果可能不受影响,但过程绝对不会如预期所料。
自己的状况不佳,多延后一天便会徒增困扰,虽然现在的谢飞柏也不如最开始那样靠谱沉稳,但压卓如一头还是没问题的。
谢飞柏神情严肃,显然也觉得这是个重担子,但又莫名觉得热血沸腾,在她心里,确实是魔教与朝廷对峙比正道武林内斗更有看头。
“那好,”她斟酌片刻回道,“我会派则风跟着你们,就让他代表赤日楼的立场吧。”
容姲扫视一番院落,发现纪越天一直盯着柳离与曲流光那个方向移不开眼,可偏偏柳离与曲流光也未发一言,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彼此,像是一场谁先发言谁就输了的赛事。
良久后,曲流光叹了口气,先柳离一步发言道:“有什么事日后再说,我明后两日还要给容姑娘解毒,还是先行随她一同赶往碧云派吧。”
柳离转身,看不清表情,也没说是或不是。
戏散了场,剩下的烂摊子——明月山庄的其他人如何安排,当然就要留给搭台子的卓如来管了,纪越天临时想起孙二娘的要求来,又循着魔教三人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容姲回屋去收拾东西,顺势将现在的情况详细讲与空友白和江宁听,空友白身为掌门自然是也要一同赶路,但江宁却没忘记自己的身份。
她应当是与纪越天归属于一个阵营,可纪越天的阵营早已脱离了魔教,她却不能。江宁由上一任魔教的药堂堂主抚养长大,她一生忠于魔教,她亦不可免。
这些时日下来,她于其她人与其说是长辈反而更像是友人,只是经历了许多事情,见过更多不同的风景,她心性早与少年时不同,并不是凡事都要一刀两断的性格。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我要跟着卓如去京都,小姲,你们万事小心。” 容姲理解道:“您也是。”
在还算凉爽的夏夜赶路的感觉并不算很差,蛐蛐的叫声不绝于耳,但比起惹人烦恼更多的是趣味,毕竟几人并没有休息的打算。
柳离在后面慢慢悠悠地跟着,容姲故意落后了一些,问她:“你当日说要与我们告别,究竟是什么事?怎么今日又跟上来了?”
柳离盯着手里刚刚拔下来的狗尾巴草,道:“我本想着游历四方,青城风城的事已经看了个遍,没什么意思了,只是没想到曲流光……”
她将手背到身后:“我得等着曲流光将你的毒解了再走,你也不要担心,其实这事也不麻烦。”
容姲侧目过去看她,可惜人的眼皮还是垂下去的,将情绪都藏了起来,她只知道人兴致不高,其它的却只能凭空推测: “可……我总觉得你们之间的情绪很奇怪,若是解毒这事很麻烦,你们也可以不用插手。”
柳离这才意外地抬起头来:“如果你那个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师父手里也没解药的话,不出意外你会死,你舍得吗?”
“是舍不得,”说这话的时候两人脚步都放慢了许多,也就比散步稍微好上那么一点,纪越天似有所感地想要过来,又被她挥挥手堵了回去,“但这本来就是我自己不小心,又怎么能搭上别人。”
她以为的师长不过是个笑话,但她有幸参与并揭露他的恶行,有幸先众师妹一步见过世间万物,有幸领略到不同的情感,经历过不同的生活,这些记忆美好又珍重,能有这些对她来讲已然足矣。
凉爽的风吹过来,她才又看向柳离,才发现她也在盯着自己这个方向看,只不过眼里又没有自己。
片刻之后,她才回过神来,道:“哪怕没有你,她也总会搭上自己,你不必因为此事多想。”
容姲对她的话一知半解,但柳离也不会再多说,这场谈话就此作罢,临走前,柳离才又道:“你说得对,只是对每个人都不一样罢了。”
回到纪越天身边,容姲对着她摇了摇头:“她们之间的事,我们还是不插手的好。”
柳离和曲流光分开还好,可一旦凑到一起,就有一竖天然的屏障将她们隔开,往事立起围墙,她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参与的是故事的开始、高潮亦或是结局。
“容姲,”纪越天犹豫了许久,还是问出这句话,“你现在当真一点都没有受到那毒丹的影响吗?”
容姲疑惑地看过去:“当然没有,身体状况不好不用我自己说,柳离和曲城主两个人都能看出来。”
压下心中的不安,纪越天没再追问,只是说了句:“好吧。”
刘晓苏答应孙二娘的事答应的爽快,这对他来讲只是举手之劳,他现在重点关注的事在卓如如何坐稳魔教教主的身上,根本不在乎其她人。
“毕竟是卓如自己期待已久的事,她肯定不会出什么大岔子,我只是担心……”
瞧着纪越天语塞,容姲这才想到她母亲也在京都中来,虽然她失了忆,但若是看见旧人旧事,万一真的记起来,那可就只有她是此事中受伤最重的人。
不是对姬环的保护不放心,只是怕被逼急了,纪波鸿难免做出什么麻烦事。
说来奇怪,其实纪波鸿至今也没真的对谁下狠手,甚至对明月山庄和开元派也只是派人围了起来,再没有其它的动作,可他这个人还是让人莫名不适,纪越天将这归结于自己不喜欢被控制的感觉。
容姲倒是没什么束缚,她挥挥袖子,顿时有种天地间孑然一身的孤独感来,只是在纪越天转身拉住她的手时又顷刻消散,她跟上她的脚步,轻声道:“到了。”
到了赤城城门处,晨光熹微,刚好是开城门的时辰,众人结成一队进了城,街道上行人稀疏,大部分都是早起的生意人。
碧云派当然不会给她们准备吃食,几个人就挑了个早点铺子坐下,赶路了一夜对身怀武功的人不算什么,但到底会累,不少人都趁着这个机会假寐了一刻。
容姲边去帮忙端东西边打听道:“老板,最近这城里来的人可多?” 老板了然地答道:“自然是不少的,听说武林盟主让不少门派都集结于此,只是具体是什么事咱普通人也不知道,估计是有什么大事要商议吧。”
容姲坐下:“估计来的门派大差不差都要到了,我们不如把计划好的事项再对一遍。”
纪越天是清楚容姲的性格的,她配合地念叨起来:“我们到那里,先说几句场面话,然后把明月山张和碧云派修炼邪功之事说出来,顺便将多年前丹鼎山庄的旧事也讲一遍,然后……”
“然后会有很多人不相信,齐彭越会狡辩,我们再去后山将一切揭露,而且空掌门可以代为作证,”柳离无所事事,就接着纪越天的话说了下去,“不对啊,魔教怎么将这件事撇干净了呢?”
“那是另一桩事,”容姲答道,“以后等卓如自己再说吧,姬钰也寻事回了京都,这样保障更多了一层,这件事我们速战速决,便可以赶过去看看那里的情况。”
她捏着手中的封穴散,终于感到风雨将至,而自己将如何挺过这场风雨,却是个清晰又朦胧的答案。 ---- 国庆节快乐!
第79章 原形毕露
各门派在碧云派议事却不通知碧云派掌门,齐彭越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奇事,但毕竟都是见过的脸熟,他也只好先招待起来,反正算算日子,容姲现在应该也是强弩之末了。
因而他见到容姲神采奕奕的出现在门派之中时,确实有些难得的震惊,看当日的症状,人不可能没中毒,只有可能是解了毒或者寻了个什么法子暂时压制了毒性。
想到这里,他露出一抹自得的笑来,这毒丹的解药就连他也不知道,更遑论这几个小辈,毒性压制住了又怎样,总有压不住的一天。
他迎上前,在众人的注视中假惺惺地对容姲道:“盟主这一路奔波劳累,不如先行休息片刻再来主堂议事,您当是熟悉这里的构造的,就不找人带路了。”
嘲讽摆在了明面上,容姲也不想与他多做口舌之争,只是轻轻颔首,端的是淡然之姿,一下子就显得齐彭越格外小肚鸡肠。
这一趟大大小小来了十几个门派,大部分应该也是闲来无事愿意给个面子,江湖中有话语权的门派本来也就没几个,她们自然就不能负了人家的心意,最实际的,当然就是银票。
厚厚的一叠银票就被放在屋中,豪气冲天。魔教不缺钱,容姲不缺钱,赤日楼不缺钱,公主更不缺钱,即便如此,其中的一大部分都是卓如离开前硬塞给她们的,说是明月山庄的钱不用白不用,能用钱解决就不用被琐事耽误时间。
容姲看着那一大摞银票,虽然俗气,但确实能给人足够的底气‘胡闹’。门派弟子的培养,各种用品的购入,房屋的修建和修葺都是烧钱的行当。
纪越天在屋外随意和人聊了两句,一见容姲又独自一人坐在屋中沉思,随即问道:“那药你打算怎么下?”
容姲肯定不会请自己的师妹们动手,以免她们被牵扯进不该牵扯的事,但就现在两人的关系来看,她自己下手的成功概率确实很小。
容姲没有回答她,而是看向她身后,她这才发觉到身后站了个人,有些眼熟,仔细回忆后,此人原来是容姲那个奇奇怪怪的大师兄。
裴方面上有些尴尬,总之透出一股有话不能言的苦感,倒是容姲先张口道:“师兄,师父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这话说的裴方本来想要踏上台阶的脚步停下来,他就站在离门二三米处的地方,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寂静片刻之后,他轻轻‘嗯’了一声。 意识到哪里出了差错,他又匆忙添上一句:“但是和你有关的事我都不知道……师妹你……”
听着裴方发涩的声音,容姲一时也摸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情,那一瞬间仿佛坠入水中,但她其实并没有入过水,却在那一刻比谁都清楚窒息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明明早就在心里想到的事,听到当事人亲口而出还是无法接受。
容姲心想,索性就不讲情感一次,裴方对她和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师妹们有愧,那她便可以利用这份愧疚,总归也是为了救更多的人。
她问道:“师兄也不想让他继续害人吧?” 裴方一直低垂着头,听见容姲又对他讲话赶紧抬起头:“当然,之前我也是没有办法,小姲,如今你有了主意,我自然是要帮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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