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该让主人担心的,”阮棠吸着鼻尖,说起话来软趴趴的,“更不该引得主人大老远地独自跑过来。” 柳明玉浅浅一笑,揉了揉她的脑瓜顶: “这是孤自己的主意,跟你有什么关系。” 阮棠来到柳明玉的面前,蹲坐在地上,脑袋枕着她的膝: “主人,您放心,我一定会帮您扳倒英王。” 阮棠坚定地望着她: “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远离京城,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辈子。” 朝堂之事,哪有这么简单?柳明玉心中苦涩。自从孤踏入了这个漩涡,就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不过面对小狗,她还是露出了一个饱含期待的微笑: “好。” 阮棠去桌案上把那份起草完毕的贸易协议拿来,跪坐在柳明玉面前说道: “咱们得尽快想办法,把这东西送到帕夏部去,让他们争起来。” 柳明玉思忖着说道: “送过去是简单的,但是要保证一定送到王室的手里,尤其是送到那些有实权的人手里,就有些难度了。” 阮棠抬起眸子: “我有办法。” …… 埃赛是在给父王端药进来的时候,才看见这残忍的一幕的。那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父王,吃药……哥、哥哥?” 她蓦然看见,布达竟然把枕头死死捂在父王的脸上。 父王的伤还没好,尚在昏睡之中,居然就这样被亲儿子活活闷死了。 饶是埃赛杀人无数,此时也吓得说不出话。她下意识地想跑,手中的药碗却不自知地掉在地上,摔出一片清脆的声音。 “谁?” 布达警觉地回过头来,一见是她,才稍稍放松了警惕。 “哥哥……你这是在干什么?” 埃赛双眼血红地问道。 布达若无其事地走过来,笑着揽住妹妹的肩: “不要哭啊,这帕夏部马上就是咱们兄妹的天下了。” “……所以你真的杀了父王!” 埃赛恨道,但不敢贸然发作。 布达纠正她的叫法: “父王?不,该叫先王了。” 他把埃赛推到自己眼前来,眼里满是嗜血后的激动: “咱们帕夏的小部落虽多,可是只有咱们两个先王的亲生儿女!他一死,这帕夏部是必须归我们的。” 大首领的尸体还挺在床上,布达就已经在研究继承王位的事情了。 他嫌恶地乜了一眼大首领: “先王的政策不够铁腕,换了咱们兄妹,一定把军队训练得像狼一样,生吞活剥了那些汉人!” “哥哥!”埃赛企图把他从权力的迷梦中叫醒,“帕夏的子民已经经不起战争了,这场战争已经让他们受了太多的苦了!” “你说什么?” 布达瞪着她,反问。 埃赛揪住他的衣领,声嘶力竭: “你没有看见吗?父王任大祭司的时候,他们都在祈祷战争早日结束!你去军医那里听听伤员的惨叫,去战场上看看那些回不了家的亡魂,你就明白了!” 话音未落,她的脸上就挨了重重一拳,差点把牙都打碎。 埃赛踉跄了一下,倒在墙上,勉强地靠着才站住,满脸都是血。 没等她站起来,布达早已按住她的肩膀,又给了她一拳。 这次,埃赛倒在地上,无力地咳着血。 “有人刺杀大首领,快来人!” 布达贼喊捉贼地叫道。 立刻,无数卫兵赶来,把这里团团围住。 他踢了埃赛一脚: “大公主埃赛害死亲父,谋权篡位!还不拿下!” 如狼似虎的兵丁扑上来,把埃赛捆了个结实,押往大牢,当真把她当囚犯对待。 …… “你是卖武器的?有什么好货,给兄弟们瞅瞅。” 卫兵们拦住这个想要进帕夏部的行商问道。 阮棠将面纱遮掩得严严实实,笑道: “好军爷,这是埃赛公主找我定的,得让她先看才行,各位也别难为我了。” 说罢,她把一点碎银塞进领头卫兵的手里: “军爷,咱就是个做小生意的,待会儿还要去跑别的单子呢。您让我快些见到埃赛公主,就是大恩大德了。” 领头的卫兵掂了掂银子,意味深长地瞥她一眼: “你说……是埃赛公主找你定的?” “是。” 阮棠十分恭敬地回答,同时暗中观察着他那变化着的目光。 他的眼神好奇怪,是怎么回事……难道埃赛并不在营中? 不可能,有线人盯着呢。虽说线人不能深入到王室大营,但是在外围盯梢还是可以的。线人可从没见到埃赛出来。 卫兵们互相看了看,笑道: “那你就跟我们来吧。” 阮棠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埃赛出事了。 因此,即使明知这群人不怀好意,她还是跟着他们走进了帕夏部大营。 “军爷,”阮棠明知故问道,“这是去埃赛公主营帐的路吗?” 卫兵恫吓道: “你敢不信我们?信不信把你撕碎了喂鹰?” 阮棠装作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没有再问。 片刻,他们把她带到一个营帐门前。走进去才发现,原来是帕夏部的牢房。 卫兵们抓住阮棠,把她往铁门后一推: “进去吧,你个骗子!” 等他们走了,阮棠才仔细观察起这个地方。 也不知道埃赛到底怎么了,她应该是出事了,可是帕夏部的人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 正想着,却听身后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阮棠?是你吗?” 阮棠立刻回过头去,这才惊觉角落里原来有人。 这里太黑了,她又不知道有人,因此现在才发现。 借着昏暗的火光,她震惊地发现: 这人怎么是埃赛? “你怎么被关在这里了?” 阮棠赶紧跑过去,把埃赛扶起来,又摸到她的双臂居然都被绑在身后。 她想帮埃赛解开,埃赛却不让。 阮棠歉意道: “我刺杀你父亲,你恨我也是应该的。只是你的手若总是这么绑着,皮肉都会坏死的。” 埃赛的脸色微微一变: “不……那件事不能全怪你……” 她解释道: “你要是替我松绑,会被我连累的。你最好装作不认识我。” 阮棠笑了: “恐怕已经晚了,我就是扮作行商说要找你,才被他们关在这儿的。”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埃赛也满脸是血地笑了,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阮棠说清楚,又道,“我会帮你在布达面前作证,说我不认识你的。” 话音未落,却听一阵盔甲相撞的声音由远及近,接着有人在牢门外问道: “我的妹妹又要干什么蠢事?” 牢里的两个人都回过头去,见布达腰上悬着大刀,在那里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们。
第八十三章 埃赛努力地喘了两口气, 为了阮棠,还是忍着恶心向这个讨厌的哥哥说道: “这种行脚商人捉进来干什么?小门小户的买卖,身上连点现银都没有, 绑架都没有油水可榨。” 见妹妹这么说, 布达饶有兴致地打量起阮棠: “你不是嚷着要见埃赛公主吗?如今见到了, 你不说点什么?” 埃赛拦住阮棠的话,说道: “她根本就不认识我,就是为了推销她自己的小生意, 才故意打我的名头。” “原来是这样, ”布达命人打开牢门, 步步逼近阮棠, “你好大的面子啊, 让帕夏部的公主为你求情?” 说罢,又笑道: “不对, 埃赛已经不是公主了,她是谋杀亲父的刺客。” 布达一挥手, 命令道: “把刺客埃赛拖到营前正法,给全帕夏都看看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住手!” 阮棠拦在埃赛面前, 厉声喝道。 “别以为她给你撇清关系, 我就不认识你了,”布达勃然大怒, 扯下她的面纱, “阮棠,若说行刺先王,你才是真正的刺客!” 埃赛恨得咬牙切齿: “你救我干什么?真以为能救得下来吗?我是必死无疑的人了, 你还是可以活的啊!” 阮棠不理会她的话,死死地盯着布达。 这样锋利的眼神, 倒让布达有些心虚了。他恼羞成怒,手按在刀鞘上,讥诮道: “你不过是祁国摄政王脚下的一条狗。看来摄政王不会训狗啊,让你这么没有礼貌……” 话音未落,他竟被一股力道撞到墙上。后脑狠狠地磕了一下,脊背也紧紧地贴着墙。 他想挣脱开来,奈何阮棠的力气太大,居然就把他死死压在墙壁上。 卫兵们都十二分紧张地盯着阮棠,想要上前,却又怕她伤了王子。 布达没想到这女人这么厉害,心中有点慌,但还是故作镇定地笑道: “你敢杀了我吗?” “杀你?我怕脏了我的手,”阮棠毫不畏惧,甚至还冷笑起来,“我只是提醒你,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对摄政王说三道四。” 阮棠的手劲相当大,布达感受得到,只要她一用力,掐死自己都没问题。 见布达不说话了,阮棠才慢慢松开了他。 布达心中后怕,却仍然色厉内荏地说道: “我说错了,你家摄政王确实很会训狗,这不是把你训得很好么。” 这句话虽然还是在议论柳明玉,但阮棠喜欢这句话,也就没再发作,只是说道: “可惜了,本来摄政王还有好东西要我交给殿下,既然殿下这么说,那我也只好送给别的小首领了。” 一听这话,布达脸色一变: “你说什么?” 阮棠故意不理他。 果然,布达换了一副十分和善的表情,问道: “阮监军,刚才是我莽撞了。既然是摄政王给我的东西,监军就拿出来吧,回去也好交差啊。” 阮棠看了一眼埃赛,布达会意,吩咐人道: “给埃赛公主松绑。” 几个人把埃赛身上的绳索解开,阮棠这才从内襟里取出一卷羊皮纸: “这是摄政王拟定的,帕夏和大祁开通互市的协议。” 布达不以为然地嗤笑道: “你们偌大个国家,还没决出胜负呢,就要求和?” 接着,面色又阴冷下来: “摄政王痴心妄想,我布达坚决主战,不可能求和。” 埃赛想反驳他的话,却被阮棠示意她不要作声。 阮棠耐心地笑道: “布达殿下聪慧无比,怎会不明白,重要的不是真的求和,而是让部落里的子民以为首领求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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