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彭朗压低了声音,不服不忿: “我看哪,多半她是给这两人做奴隶的,低声下气地把主子给伺候舒服了,这才有机会上位呢!” 平民虽然是社会底层,但到底是自由人。倒是许多大人物的府里养着很多家奴,这些家奴是奴隶身份,身契攥在主人的手里,不仅不能出来做官,就连生杀性命都捏在主人的手里。 说不定阮棠就是这样的人呢,给人家当狗,跪着讨食!彭朗在心中暗想。 彭疏哼了一声: “我看还真说不定!他们这种出身贱民的人,最会做那种低三下四的事了。” 说到这里,他又想到了一些: “听说有些大官会把家奴派出去做官。” 彭朗惊讶道: “可是奴隶是不能做官的!” 彭疏笑了: “能养得起家奴的人,自然都是大人物。对他们来说,伪造一张平民身份的户籍证明,大概也不难吧?”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彭朗有点明白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主人和家奴可都是欺君之罪!” 不过他还是有一些顾虑: “但是……就算真有这么回事,只怕证据也早被销毁了。要是找不到证据,空口无凭的也没有用呀。” 彭疏回头瞪了一眼那座气派的府宅,脸上出现报复的快感: “怕什么,没有真的证据,还造不出假证据吗?” …… 阮棠府宅的热闹一直持续到晚上,天色都黑了,才终于消停下来。 迎来送往一整日,她疲惫得很。自己都这么累,府里干活的那些人肯定更累了。她告诉管家: “让大家都休息去吧,今日辛苦了,我这里没什么需要照顾的。” 管家正要应声退下,忽然又被阮棠叫住: “等一下。” 都已经是个成年的乾元了,也生了一个乾元才有的体格,可是当她紧张的时候,还是会用手偷偷抓住衣角,像是等待大人回家的小孩子,有些惶恐,但又很是期待。 她问管家: “摄政王府有没有派人来?” 管家刚才翻过礼账,很确定地回答道: “没有。” “让别人捎过来也没有吗?”阮棠仍然不肯放下希望,“哪怕只是……一封信什么的?” 管家回忆了一下,还是说道: “确实没有。” 说罢,就看见这位名利双收的阮大人竟失魂落魄地杵在那儿,呆立了好久,才说道: “那……好吧。没事,你休息去吧。” …… 柳明玉看奏折看得时间有些长了,微微头痛,揉了揉太阳穴,唤道: “小狗,扶孤去走走……” 话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这个偌大的摄政王府又是空荡荡冷冰冰的了。 她独自站起身来,来到廊下。本想站在这里看看景色,不料脑海中昏昏沉沉,竟靠在柱子上睡着了。 一闭眼,过去的那些噩梦立刻像狼群般奔来,把她的梦境撕成血淋淋的碎片。柳明玉一个寒颤,蓦然醒了,才知道原来是场噩梦。 做噩梦是常事了,可是这次却有些不同。 醒来之后,她只觉得心口闷闷的。没等她走回房间,竟然忽然扶着雕花栏杆接连作呕。 今日没吃什么东西,她什么都呕不出来,但还是难受得厉害。 呕了几下,就头晕得很。 这是怎么了?柳明玉找了个地方坐下,好不容易稳住了心神,仍然觉得不舒服。她平日里本就劳累,有些小毛病也是常事。可是这一次,坐了好久,还是觉得脑子里晕晕的。 她命人去请明鸾。 时候很晚了,明鸾却也还没睡,一请就来了。 “怎么了皇姐,”不用和亲的明鸾恢复了那副道姑打扮,提着个小药箱,笑吟吟地走进来,“才离开你家小狗一日,你就不舒服了。” 柳明玉淡淡一笑: “孤没有。” 话落,就忍不住扶了扶额头,脑袋又晕又痛。 明鸾撇了撇嘴: “还嘴硬呢,这就叫现世报。” 问了问柳明玉的症状,明鸾思索片刻,还是决定把脉看看。 这一把脉,可把明鸾吓了一跳。 她的神情肉眼可见地不对了起来。 柳明玉倒很平静: “怎么了,是什么病?治不好也无所谓,孤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然而,明鸾带来的消息,却比绝症严重得多了,也完全出乎柳明玉的预料。 明鸾望着柳明玉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皇姐,你有喜了。” 柳明玉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明鸾自然也知道她这个身份是怀不得孕的,语气有些焦急: “才不到两个月,胎气还不稳定。皇姐,这孩子要还是不要,你得赶紧定下来。要不然等月份大了,就由不得你做主了。” “……孤知道了。” 柳明玉面无表情地说道。 她知道,这是阮棠的孩子。 就是上次在接待帕夏部的宴会上…… 明鸾还想说什么,却听门外有下人来通传: “王爷,太后请您进宫一趟!” 柳明玉微微蹙眉: “这个时辰了,召孤进宫干什么?” 来传话的下人神色十分紧张: “说、说是云世英死在帕夏部了!如今帕夏部认为,大祁是故意挑个病秧子嫁过去,是瞧不起他们,已经在边境挑起事端了!” “知道了,孤即刻就去。” 柳明玉只是简单地披了件外衣,吩咐人立刻安排车马。 明鸾拦住她: “皇姐,你如今的身子……” “没什么的,”柳明玉斩钉截铁地说道,“这种事以后再考虑,孤先进宫。” 她执意如此,明鸾哪里劝得住她,只好由得她去。 说罢,柳明玉还特意停下脚步叮嘱: “先别告诉阮棠。” 被那孩子知道了,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呢。暂且瞒着吧,等孤以后慢慢说。 看着柳明玉的背影,明鸾越想越着急,赶紧吩咐下人: “快走,本公主要去找个人!” 下人问道: “公主,咱们去哪?” 明鸾说道: “去阮棠的府邸!” …… 柳明玉入宫的时候,正看见英王浑身披着丧服,失魂落魄地跪在阶下。 他的头都磕破了,一个劲地磕头哭告: “求太后娘娘和圣上垂怜,让世英的尸首回家吧!千万不要让他客死他乡啊!” 柳明玉乜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默默地想要走过去,可英王却看见了她。 一见了她,英王立刻暴跳如雷,脱口大骂: “柳明玉,毒妇!全都是因为你!” 柳明玉本来没想理他,奈何他非要如此,干脆站定了脚步,就在那里笑眯眯地看着他: “英王这话,孤就听不懂了。” 她站在阶上,高高在上地俯瞰着英王,笑得很是温柔体贴: “当初,明明是英王殿下最主张和亲了。如今事情办妥,怎么还要怨孤呢?” 英王憎恶地瞪着她: “你别得意得太早了!柳明玉,谁都会有孩子的。” 他恨不能扑上来把柳明玉生吞活剥了,拼了命地咒骂: “到时候,你的孩子只会比我的孩子下场更惨!你的孩子会死在荒野里,被狼啃得骨头都不剩!” 平日里,什么样的谩骂柳明玉都无所谓。可是这次,她竟有些恼怒了。 英王怎么能诅咒小狗的孩子? 他也配? 周围人都看见,摄政王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孤的孩子,还轮不到英王操心,”柳明玉狞恶地笑道,“孤本来想求太后,把云世英的尸骨接回来,如今看来是大可不必了。” 她傲慢地说道: “还是让云世英暴尸荒野吧,免得英王殿下的诅咒应不了,最后却应在自己身上。” 说罢,她冷着脸一拂袖: “走。” 不料她刚一抬脚,竟然被人抓住了足后的鞋子。 是英王抓着她不肯撒手。 “柳明玉,本王早晚让你给云世英陪葬!” 他红着眼睛骂道。 没等柳明玉说什么,忽然一只穿着祥云暗纹靴子的脚踏住了英王的手腕。 这靴子踏得那样用力,正踩在英王手腕的最细处,还意犹未尽地转动脚腕碾了碾,几乎要把英王的骨头碾碎了。 “柳明玉是摄政王,摄政王是不会有错的,她的话就是天意。” 在英王的惨叫声里,一个声音高傲地质问道: “懂吗?” 柳明玉微怔。 不用抬头,她都知道来的是谁。
第六十八章 “阮棠!”柳明玉情不自禁, 声音大了些,话落才反应过来,又故作镇定地说道, “谁让你进宫来的。” 这种事, 你掺和什么? 听见主人问自己的话, 阮棠才勉为其难地放开了英王,把他踢到一边,然后恭恭敬敬地回主人的话: “主人, 我不是进宫, 我只是来找您。” 她眸中的光一闪一闪的, 望着柳明玉: “您去哪我就去哪, 什么宫不宫的。” 柳明玉的脸微微一红, 小声啐道: “什么时候学会这么肉麻的话了?小心孤收拾你。” 阮棠用尚显孩子气的手戳了戳她的手心,低声笑道: “真的吗, 主人要怎么收拾我?” “小小年纪,说话也不顾着些, 什么都说得出,”柳明玉都替她不好意思, 又猛然想起一件事, “是不是明鸾去找你了?” 不然小狗怎会知道孤进宫了? 阮棠点点头。 柳明玉心下大惊,强颜欢笑地问道: “哦……她跟你说了什么?” 阮棠回答道: “明鸾姐姐说, 主人生病了, 身子不舒服,让我来陪陪主人。” 这倒是实话。明鸾虽然生怕柳明玉出什么事,但是毕竟柳明玉叮嘱了不许告诉阮棠, 她也不敢多说什么。 只不过是,一句“柳明玉不舒服”, 就足以让阮棠不分白天黑夜也要赶来就是了。 “主人哪里不舒服,”阮棠抓着她的小指问道,“是不是被英王这群东西给气的呀?” 柳明玉拍了拍她的头。若说自己无事,柳明玉知道她必然不信,于是说道: “明鸾这家伙,真能多嘴。孤不过是看折子多了,有些头疼而已。” 阮棠仍不肯松手: “那主人怎么半夜叫明鸾姐姐过去,怎么不叫我呢?” 这事也要吃醋?柳明玉哭笑不得,揶揄道: “阮依依,你自己还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子呢。孤若半夜叫你,影响你睡觉,岂不耽误你长大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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