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有淡淡的烟火味道。 江南溪做饭是很熟练的,夏芷言不擅长的东西,江南溪都很擅长。 她静静看了会江南溪的背影,心念一动,上前去,伸手一下搂住了江南溪的腰间。 江南溪吓了一跳:“姐姐!” “小心点等下油溅起来。” 夏芷言抱着她不撒手,不依不饶地把脑袋贴着江南溪的后背,“没关系。” “姐姐——”江南溪手里的牛排放也不是,不放也不妙。 她无奈极了:“心情不好了?” 夏芷言摇摇头,脑袋蹭在她的后背,毛茸茸的,隔着衣服也有些痒痒的触觉。 “工作累到了吗?” 夏芷言:“不是。” “那——”江南溪还要问下去,夏芷言猛地一下收紧了搂着她腰的手。 “先抱会。” 夏芷言这三个字让江南溪乖乖闭嘴了。 她把刚刚打起来的火给关掉,才热好的油沙沙冷却下来,在锅里变得安静。经过解冻和按摩的新鲜小牛排摆在一旁,完全被冷落。 江南溪放下手里的厨具,往洗手池一边走。 夏芷言就像是黏在了她的身上,变成了一种奇妙的树袋熊,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江南溪洗了手,这才借着这个姿势转过身来,背靠着料理台,小心翼翼地反抱着夏芷言。她没说话,也没多问,只是轻轻借着身高的优势,把下巴搭在夏芷言略微埋起来的毛茸茸的脑袋上。 这个在外一贯强势大方的女人,总是只有在她面前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脆弱又迷人的瞬间。 呼吸安静且迟缓地在空间里游移,窗外的金色也跟着变换,从对面楼往西放落去,顺着太阳的方向描摹着这一瞬的世界。 拥抱的力量是不需要言语的。 不张嘴,不说话,光是紧紧地靠近对方,心脏错位接触,彼此之间的情感就快要不顾一切地传递过来。 江南溪微妙地意识到了夏芷言的不安。 但她不明白这份不安究竟是来自何处。 她抬手,就像是小时候夏芷言哄她一样,温柔且缓慢地、带着童谣一般的韵律,轻轻地拍在夏芷言的背上。 过了好久好久,江南溪说:“姐姐。” “我不会离开你的。” “你应该知道吧?” 夏芷言闷声嗯了一下。 江南溪又想,夏芷言应该是不知道的。 她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哪天夏芷言发现一切,觉得她是个坏小孩,变得讨厌她,要赶她走,她也不会走的。她就是这么无赖的家伙。 江南溪克制了自己的力道,才没有在想到这种可能的一瞬间因为过于在意而把怀里的女人抱得太紧、叫她发疼。 她想亲夏芷言,没有任何欲望的那种吻,只是亲一下她的额头,希望这样可以安抚夏芷言。 但是她不敢。 于是江南溪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抱着她。 这拥抱持续了约莫十分钟,又如一个世纪般漫长。 夏芷言推了推江南溪的肩膀:“吃饭吧。” “好啊。”江南溪如一切没发生过,“我先继续煎牛排。” “姐姐出去等我吧。” 夏芷言:“怎么,嫌我碍事了?” “嗯。”江南溪说,“我会分心。” 夏芷言定了定,一边说着好,一边走出厨房,朝着江南溪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后,就轻轻关掉了厨房的玻璃门。 江南溪笑着摇头,重新开始点火热油。 夏芷言偷拍了一张她做饭的照片,然后拿着手机去阳台吹风。 她喜欢看日落晚霞,买这套房子也是因为风景视野很好。 凝望着天空的时候,夏芷言的手机微微震动了下。 她拿起来看了眼,是拜托别人调查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 “关于这位Atse的消息很难查,对方应该很注重保护身份隐私,我这边只找到一些照片和相关的事迹。” Atse,国内外地下赛车手。 涉猎各种极限运动。 年龄不详,性别应该为女,最早出没于两三年前,昨年格外活跃,今年有所沉寂。 文字消息以后是一些照片。 对方发来的照片时间间隔很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拍照角度的原因,Atse每次的身形看起来都不一样。 对方又说:这个还蛮值得在意的,夏姐你看看? Atse唯一的好友叫Lily,巧合的是,Lily正是事发酒店的法人代表。 夏芷言看剧本的时候总是能够一目十行地扫过,只一眼就能够知晓大概的情节,在心中有个浅浅的把握。但今天,手机上这短短的几行字,她花了很长时间才看完。那些照片,她看了一遍又一遍。 “姐姐,吃饭啦。”江南溪在唤她。 夏芷言收起手机,转过身,瞧着充满居家意味的女孩。 “姐姐?” 夏芷言走过去,一如往常地说:“好香,不愧是南南,好厉害。” 江南溪敏锐地感知到了一些不对劲,但她无法清楚地抓住空气里的线索,只是有种直觉。 一种不妙的直觉。
第46章 【046】 那天后,江南溪和夏芷言都忙了起来。 高考步步逼近,闲散如江南溪每天也被关在学校里复习。 和团队的经纪公司闹掰以后,她几乎没有了任何团队通稿,别人都说江南溪是Queens的ACE,E不发音。团粉对此感到绝望和崩溃,但江南溪的唯粉表示:美得嘞,终于跟团队拜拜了。 自从江南溪被夏芷言的工作室接管以后,宋姨就按照夏芷言的意思给她推掉了所有的综艺邀约,让她这段时间以来只全神贯注地做两件事:学习、音乐。 前者是江南溪作为学生必做的事情,后者是她作为偶像想要尝试和挑战的事情。 在现在这个时代,一门心思钻到音乐里并不赚钱,但夏芷言放话了,预算上不封顶,只要江南溪能做出让她自己满意的专辑,想怎么造就怎么造。 江南溪必不可能辜负夏芷言的这片用心,因而每天除了上课复习就是琢磨着专辑内容。 偶尔停下来的时候,夏芷言就会不可避免地闯入她的脑海。 想念能够让一个人变得具体又模糊。具体到江南溪有的时候走在校园里,一低头似乎都能在眼前重现夏芷言的一切。 夏芷言的气息,夏芷言的笑容,夏芷言的温度。 模糊的时候,只需要风轻轻吹动,江南溪又会在一瞬间被拉入现实。 她站在学校的人群中,身旁没有夏芷言。 按照夏芷言的说法,她近期接了个电影,要去外地拍摄,一走就是两三个月。 忙起来的时候不回消息也是常事。 这种情形,江南溪在过去也经历过。 奇怪的是,那个时候不觉得一切有这么难熬。江南溪甚至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她觉得夏芷言是故意在躲她。 至于为何躲她,江南溪没办法得出一个准确的答复。 她只能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能心急,不要幼稚地像个小孩,每天安安分分认认真真地做完自己的事情,然后捧着手机刷新消息框,看看夏芷言有没有出现。 偶尔是早上起来跑早操前江南溪能看到夏芷言在凌晨的回复。 拍戏这事,日戏夜戏拿不准,夏芷言作息混乱,仿佛跟江南溪活在另外一个世界。 夏芷言真的很忙。在这一点上,她没有对江南溪有任何的隐瞒。 但她必须承认,她是自己选择了这样的忙碌。 那天发现南南隐瞒她的秘密以后,夏芷言整夜都没睡着。她不生气,的的确确没有一点生气,胸膛里翻涌着的全都是不解、困惑、无力与自责悲伤。 那些情绪堵起来的时候能堆成高高的城墙,夏芷言挪不开墙,只好用工作来转移注意力。 一旦时间冷却下来,她就会问自己好些个问题。 为什么南南要瞒着她? 为什么她竟然对这一切毫无察觉? 她真的有在关心小孩吗?还是小孩瞒得太好?如果是后者,为何南南要费尽心思地隐瞒这一切。 是她不值得信任,还是江南溪觉得没必要告诉她这一切,又或者...... 夏芷言把所有的情绪和问题来来回回梳理一遍以后发现,她知道这件事以后,最大的痛苦来源于不安。 原来在她未曾知晓的时候,无法预见的地方,南南已经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里有了自己的成长。她错过了那些瞬间,不管是什么原因。这是南南主动选择让她错过的。 回想起来,南南已经成长到可以完全离开她的时候了。 不管是日常生活,还是职业生涯。 她已经从一个需要她蹲下才能对视说话的小不点,变成了比她还高的女孩,或者说,一个完全有独立自主能力的成年女性。 夏芷言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不安,这情绪就像是流水,来得缓而细,怎么也退不开,无视潮汐引力的作用,恒久地隐藏在她的心田。 江南溪有她的秘密,她的人生。 夏芷言搜索了下,网上都说,这是带小孩的必经之路。 每个家长应该学会的人生课题之一就是放手。 南南该是飞鸟,而不是她手里的风筝。 尽管夏芷言从未把她当做风筝。 她在过去提供给了江南溪可选择的一切,让她自由地生长,让花成花,让树成树。可当这些生长的痕迹坦荡无疑地显露出来,并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里发生的时候,夏芷言难以控制的慌张了起来。 她甚至开始反省。 也许有的时候,是她对南南的过度需求导致了小孩现在的惯性依赖与照顾。 她该给江南溪更多可能与空间,她作为一个年长对方十多岁的人,她应该先学会克制和放手。 至少,在江南溪突然出现在剧组的之前,夏芷言的的确确是这么想的。 这天夏芷言刚刚下了戏,身上还穿着戏服。 她接了一部现代悬疑题材的电影,饰演一个冷酷美艳且谋杀老公的女人。 这戏是在海边拍的,夏芷言身上穿着吊带,在海水里走了三回,裙摆都被浪潮打湿后,导演终于喊了卡。“辛苦了啊夏姐。”导演说,“刚刚前两条收音不太好,景色也不一般,所以才多跑了两条。” 夏芷言:“没事。” “拍得怎么样?给我看看。”她凑到监视器前去望,完全不顾自己身上还透着些些的冷气,也没在乎自己此刻正光着双脚。 一条干燥温暖的毛毯搭在她的肩膀上,夏芷言不敢置信地回头。 江南溪皱着眉头看着她:“姐姐,这样会生病。” “南南?!” 导演笑眯眯地说:“过两天不是夏姐你生日吗?南南她联系我,说想来剧组里给你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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