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我无事。你帮我叫下那个闫嬷嬷过来。”阮芷说,指尖按在太阳穴上,压着情绪。 闫婆子正是伺候薛三娘的那个神婆。 那神婆有点手上功夫,无论去哪里都有自己的谋生手段。 闫婆子来了后,阮芷吩咐了她一件事,同时给了她一锭银子。 闫婆子看着阮芷很是吃惊,却并没有多问,领了吩咐就下去了。 天色暗了下来,雨还在下。 送上来的消息说郭县令的东西还没找到,还在找,阮茂林花重金又找了其他人去之前他们挖渠的地方找了,那边空空的没有一个人影,还在继续找。 阮芷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就像是心底突然多了一个巨大的孔洞,如深渊一般,将所有情绪吞噬。 如果,那个小赤乌,真的死了…… 不,只要她回来,她会对她好一点,不想和离的事了,让她签的几份字据也不要了,她想要什么便给她什么…… “笃笃”两声,将阮芷拉回神。 她好像听到有人在敲窗户。 阮芷走到了窗户口。 “笃笃”又是两声,从窗户缝隙塞进帕子的一角。 那是阮芷之前给顾清辞的帕子。 阮芷的心脏快跳了几分。 “莲蕊,奶娘,你们先去睡吧。”阮芷跟房间里另外两人说。 “阿芷,你也莫要熬夜,早些歇息,主君肯定会平安无事的。”秦婆子跟阮芷说道。 阮芷朝秦婆子点点头,将两人送了出去。 阮芷这才走到了窗户口,将窗户打开。 一股冷风夹杂着雨扑面而来,阮芷没感觉到冷,视线集中在窗户外面缩着的湿漉漉的身影上。 随着窗户被打开,那身影从窗户口跳了进来,脚步有些沉重,背上有个油布包裹的大大的包袱。 湿淋淋的人,滴了一地的水,眸子却黑亮亮的。 来人正是顾清辞。
第30章 “夫人!”顾清辞唤了一声失神的阮芷。 阮芷看着顾清辞唇瓣发颤。 “为何这般出现?”阮芷说,声音发冷又紧绷绷的。 “我怕夫人担心,上来跟夫人说一声,再把这些东西给夫人,夫人帮忙藏好了。我还要再下去。”顾清辞说,眸子盯在阮芷身上。 虽说到了夏天,暴雨中温度还是有些低的。 顾清辞浑身湿透,有点冷,看到干净清爽的阮芷,仿佛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温度,抱起来又软又香。 顾清辞脑子里过了下,忙摇了摇头。 “坐下,说清楚。”阮芷说着,四处看了下,拿了干帕子给顾清辞,又将桌子上放着热水和糕点的盘子往顾清辞身边推了下。 看着顾清辞实实在在的在这里,阮芷感觉心里刚才的孔洞像是被填平了一样。 顾清辞舔了舔唇,将身上用油布包好的包袱解下来放地上,先喝了一气水。 “是这样的……”顾清辞把山下的事情跟阮芷说了下。 “郭同宜那木盒子里面有串钥匙,我之前去过郭同宜的宅子,看到他打开过库房,就又去了一趟,拿了点东西出来。加上盒子里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其他商户被我带到品鲜阁二楼暂住着,他们每人都给了我酬金也在里面。”顾清辞用帕子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子说着。 “……”阮芷听着,没想到顾清辞下去一趟做了这么多事。 “夫人,你看这些东西值钱吗?以前给了他那么多银子,这些够不够?”顾清辞矮身将包袱解开给阮芷看。 阮芷凤目圆睁。 亲眼看到远比听到更为震撼,上好的和田白玉,金条,夜明珠等等,价值不菲。 顾清辞这是把郭同宜的库房洗劫了吧?! “应该够了吧……”阮芷缓缓说了句。 “那就好。夫人,这里还有两本账册。夫人看看有什么用没。郭同宜丢了东西,冒雨到处找。我是偷摸来的,那些商户都睡了。等下还是要下去,免得被怀疑,明天我再从正门上来。”顾清辞将两本账册给了阮芷。 阮芷看到两本账册冷静了下来。 “这两本账册都是郭同宜的私账,一本是在珉山县收入支出的账册,包括收受商户供奉以及朝廷用来堤防修筑河道疏浚的河银的账册,还有一本是他给上峰知府那些人各种名目的礼单账册。给知府那些人的礼单单独成册,暂时留着,这次不宜牵扯太大。这份收入支出账册可以给驻防的赵将军,他的为人还算耿直,加上这次河坝决堤,郭同宜免不了责。”阮芷翻看了下账册跟顾清辞说。 听阮芷这么说,顾清辞也明白了,若是把郭同宜贿赂上官的账册交出去,得交到更上层,郭同宜贿赂的上峰的上峰,牵扯面太广,得罪的人也太多,赵将军就算耿直恐怕也会有顾忌,不如他们自己留着以后用,。 只前一本账册的话,知府就能办了郭同宜,而且看到郭同宜收了这么多银子,却只给了他们那么点,便会狠狠办他的。 “好,我想办法给赵将军。”顾清辞点头。 “还有一事,你刚才说郭同宜坐的船翻时,他的师爷掉水里淹死了。那师爷的尸体找到了吗?”阮芷问。 “尸体他们没找到,我划船去接那些商户时去看了下,捞出来暂时藏起来了。让郭同宜先慢慢找。”顾清辞抓了下脸颊说,看阮芷神色,怕她嫌弃自己。 “你稍等下,先吃些东西,喝点热茶,我写一份举报信,你带着印泥让那师爷按章,连带着账册县令印信那些还放在原来的盒子里,找机会一起给赵将军,别暴露自己。”阮芷顿了顿说。 既然顾清辞做了这么多,她不防再多做一点,将那人彻底打的不能翻身。 阮芷说完便去案桌旁拿起了毛笔。 阮芷用了左手,写的比较潦草。 顾清辞明白阮芷的意思,边吃东西边看阮芷写举报信,黑眸里如有星星。 不愧是霸总女主。 阮芷写完,等墨迹干了,将信放在包袱里的一个木盒里,给顾清辞重新包好。 “夫人,那我便下去了。”顾清辞咽下口里的糕点对阮芷说着,拿起了包起来的木盒起身。 “安全为重。”阮芷看着顾清辞说,指尖轻颤。 “夫人,我知道的。”顾清辞笑了笑说。 阮芷看着顾清辞亮晶晶的黑眸,最终伸手按在了顾清辞湿漉漉的头发上。 潮湿,冰冷。 “你不用洗澡换了干净衣服再走吗?”阮芷轻声问。 “夫人,不用了,等下还要湿的,没事的,我的身体很好的。头发在污水里泡过很脏的,要记得洗手。我先走了,等我明天回来。”顾清辞躲开了下说。 阮芷手一顿收了回来,朝顾清辞点点头,顾清辞打开窗户,翻了出去,走时不忘将窗户关上。 看着只留一地水渍的房间,阮芷眸子颤了颤,继而冷冰冰的神色,渐渐柔和,如同冰雪融化了稍许。 阮芷将顾清辞带来的东西稍微整理了下,其中有几样便是阮茂林曾经收集的宝贝,送给了郭同宜,如今又回到了她的手里。 阮芷将东西分类整理了下,收了起来。 外面阮茂林还没回来,阮芷差人让他回来先休息,明日再找人。 秦若芳跟着僧人做晚课祈福,回来时还很担忧,阮芷宽慰了他们,暂时没说实情。 虽说知道顾清辞安全了,但是阮芷还是睡不着,到了后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早上卯时,僧人们做早课的时间,一些虔诚的香客还有前一天上来的人为了祈福,也早早起来,到大殿做早课。 众人陆陆续续到蒲团上开始早课,原本肃穆的环境里,香案突然动了起来,还传来奇怪的声音。 轮值的僧人以为是老鼠进来了,掀开香案上垂下的黄色桌布,映入视线的情形,让众人大吃一惊。 香案下竟是两个衣衫不整的男女纠缠在一起。 看样子,有人认出来了,是郭荏淑和薛琳阆。 突然的光线和骚动,让那两人如梦惊醒,郭荏淑惊叫,打了薛琳阆一巴掌,将人踢了出去,使劲儿将黄色桌布拉了下来遮住了羞。 薛琳阆还有点懵,只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春ˉ梦,没想到竟是现实。 惊讶又惶恐,顾不得多想,边跑边整理衣服,想要跑出去,被轮值的僧人抓住胳膊扭在背后。 “阿弥陀佛,造孽造孽啊!还请各位先回去,今日的早课暂时不做了。”负责的僧人说。 其余人面面相觑,谁曾想会发生这样荒唐又大不敬的事。 阮芷正在房间里睡觉,砰砰砰的砸门声将她叫醒。 阮芷坐起身看着外面皱眉。 “夫人,外面是县令千金的丫鬟在砸门,县令千金像是疯了,说是夫人害了她。她要找夫人算账,说要等县令来灵澜寺里让差役来将夫人抓起来问案。这可如何是好?”莲蕊到了阮芷跟前说。 阮芷想起来了。 昨日她以为顾清辞可能会出事,求佛没有用处,派去找人的船被郭同宜截了,郭荏淑又说风凉话,她心中戾气滋生,便…… 差了闫婆子做了那事。 郭荏淑做贼心虚,她曾以这样的方式害了阮芷,此时自己遭难,虽无证据,还是把一腔怒气撒在了阮芷身上。 “先不用管。”阮芷伸手拿了顾清辞给她做的耳塞放入耳中,慢慢起身,先去洗漱,再让莲蕊给她梳妆,更衣。 打扮停当后已经过去半个多时辰了,阮芷这才把耳塞去掉,外面已经没人砸门了,反而是个熟悉的声音在唤阮芷。 阮芷顿了顿,从内室出来。 “母亲,舅妈,发生什么事了?”阮芷看到门口的两人问,正是秦若芳和秦母。 “阿芷,那事可真是你做的?你怎的如此恶毒,看不得你表哥好?!那可是县令的千金,你知道得罪了她,会怎么样吗?是要下狱的。”秦母先一步急道。 “我不知道舅妈说的什么意思,我并未做过违心之事。”阮芷淡淡说道。 “事情未查清楚,你怎的知道是阿芷做的?你莫在这里碍眼了。我与阿芷说清楚!”秦若芳皱眉说。 “我怎么碍眼了?若不是阿芷做的,阿淑怎的会咬定她?你自己姻缘不好,就要来坏别人的姻缘。”秦母有些生气的说。 秦若芳越发不喜了,将阮芷拉进了房间里关了门说话。 “就是这样。在灵澜寺出了这样的丑事,寺里的人委托明澜居士来查。郭荏淑一口咬定是你做的。虽说没有证据,但是……她是县令千金,没有证据也能赖给你。我已经差人跟你父亲说了,他应该正在赶上来。也不知道阿辞如何了,若是有她在,也不至于被如此欺负。”秦若芳说着,用帕子抹着泪。 作为母亲,秦荣芳是很相信阮芷的。 “母亲,不用担心。菩萨明辨是非。要查便查吧。”阮芷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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