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悬挂着蝴蝶,一条是纯链条。 而现在这条,腿侧禁锢着一条微小的银蛇,银蛇在日光下闪烁着粼粼的光,有些晃眼。 这些腿链代表着什么呢?会是某种象征物吗? 游知榆是她见过唯一一个,会心甘情愿在自己身上带这么多链条的人。突兀的探知欲从心底那座荒芜的岛屿飘到了上空。 只持续了一秒,又迅速被桑斯南压了下去。 “你还渴不渴?”游知榆明明就站在她面前问,声音却像是飘着的。 桑斯南吞咽着自己干涸的喉咙,说,“不渴。” “那衣服收到了吗?”游知榆又轻飘飘地问。 桑斯南只点了点头,回答异常简洁。 大概是这种一问一答的形式太过死板。游知榆看着她好一会,笑了一声。那笑声轻悠悠的,像是羽毛一般飘了一会。 空气中的湿热持续蔓延,不知过了多久,游知榆终于轻轻晃着纤细的腰,似是打算走过来,又似是打算走进去。 桑斯南绷紧着背脊。 却不成想,离她仅有几步的游知榆,脚步突然失去平衡,软软地往前面一倒。 她迅速伸手过去。 轻飘飘的衬衫衣角滑过,从她小臂绷紧的皮肤上滑过,经过她微微敞开着缝隙的手指,像一片裹挟着香味的花瓣,又似是会割伤她皮肤中脉络的刀片。 有些痒,有些飘。 她下意识地用了力,将这片柔软的花瓣,亦或者是伤人的薄薄刀片,牢牢地、用力地攥在自己手中。 力的作用下,游知榆倒向她这边,带着那股湿漉漉的浴液味道,带着湿浸浸的、淌着水的发。 女人柔韧的身躯停在仅隔她十公分之处的地方。 墙根的影子处,两人仅剩的十公分距离,也已经被弥合。 那根在晃动着的、摇摆着的腿链,摇到她同样光洁的皮肤上,冰冰凉凉的,像水蛇一般的,滑过她的腿。 触感像是过了电,酥酥麻麻。 “我没撞到你吧。”游知榆声音很轻,呼吸连同着水润润的发丝,一同打在她的颈间,隐隐萦绕在她身前。 “没有。” 桑斯南说着,攥着衣角的手指关节已经泛起了白。 等游知榆站稳,她松开自己绷紧着的手指,而那片薄透的衣角已经被蹭上了她手上的灰。于是迅速移开视线,屏住呼吸,重新拿起锤子。 “嘭”地一下。 奶箱的最后一颗钉子被特别用力地钉入,汗水从下颌淌下来,顺着脖颈滑入某道不明的视线中。
第12章 「细跟高跟鞋」 装完奶箱,桑斯南像是逃命似的回了家。 到了家,日头已经爬上山坡,白毛萨摩耶正站在荔枝树下,在红砖墙边吐着舌头等她,见她到了家门口,就“汪汪汪”地叫起来。 到了熟悉的地方,桑斯南才呼出一口气,走到门槛前坐下,萨摩耶坐在她身边动个不停,倒是把这片过分安静的空旷处显得闹了一些。 她胡乱地撸了撸萨摩耶的头,就这么抱着膝盖倚在门边上,晒着暖融融的日光,看着望不到底的海,坐了好一会。 等汗逐渐消了,燥意逐渐消了。 才进去冲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躺到床上准备睡觉。明明对“无法安稳入睡”这件事已经习惯,但眼下,好似连安稳躺在床上这件事都很难做到。 翻来覆去没睡着,反而又冒了一身燥热的汗。她干脆拿起画板和画纸,随便套了件宽松的T恤跻拉着拖鞋走到外面的石板桌面前画那幅没画完的钢笔画。 没过多久,火焰山大排档,就已经被钢笔留在了白纸上。 风在一瞬间变得巨大,将画纸掀开。 前一页映入眼帘。 是那幅早已经完成的“有只鱼咖啡馆”,顺着被掀开的画,那股隐隐约约的浴液味道就绕入鼻尖。 躲也躲不开。 和她身上的味道一致。但又略有一些不同,带有一些游知榆身上特有的香气,具体是什么味道,她形容不出来。 只觉得微微有些淡,舒缓慵懒。 让人能明显分辨出与她身上浴液味道的不同。 海风拂过,将她身上的味道吹散,桑斯南意识到自己开始走神,便定了定神,视线落到眼前画纸上的咖啡馆上。 在湛蓝色的小店线条旁边。 还倚着一只慵懒的白猫,与旁边的风铃花共同构成了这幅画里鲜活的生命力。早就画完了,但因为这只白猫和这盆风铃花,她一直没有把这张画发出去。 说不清楚为什么。 她对这种鲜活的生命,总有着下意识的畏惧。 看了一会,桑斯南犹豫着,最终还是没有浪费这幅已经完成的画,把“有只鱼咖啡馆”和那只慵懒的白猫,一同上传到了社交平台。 有人很快评论:【为什么风铃花没有开?】 桑斯南回复:【不知道】 放下手机,她又回到床上,重新开始尝试入睡。这次没折腾多久,吃了颗安眠药后,思绪似是慢慢坠入大海,在汹涌的海浪里飘来飘去。 睡着之前,她突然想到: 也不知道风铃花到底开了没有。 第二天,桑斯南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风铃花没有开。她是在给游知榆家里送酸奶的时候看到的。 同时,她还看到了游知榆。 在凌晨五六点的时间。 踏着熹微的辉光,盘着头发,穿着黑色吊带练功裙,腰上随意系着件黑色衬衫,白皙的腿弯处系着根细细的黑色髌骨带,挺直着柔细却又韧劲十足的背脊,吟唱着柔美优雅的旋律。 应该是刚练完舞的关系,光洁的肩背和锁骨胸前处,都被汗水和日光沾上水粼粼的光,整个人通透得像是在发白光,闪烁又朦胧的白光。 这时候的游知榆往往会有些刺眼。 桑斯南不敢多看,也没有想到游知榆会在这么早的时间就醒来,并且还在这样的时间练功。不过,一连几天都看到游知榆在这个时间点练功之后,她已经确定: 公主仍然是那个公主。 想要的,想做的,没什么做不到。 尽管现在心甘情愿地待在这座路连着海的小城,但无论游知榆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和原因来到这里,都注定会再次找到方向。 北浦岛的每一个人,对彼此来说都很旧,哪怕是印象中的第一次见面,也都会因为熟悉的乡音,或者是对方身上的海的气息,而从对方身上感知到熟悉感。 但所有的一切里。 唯独游知榆,新的像是天外来客。 这会让人清楚地感知到,她是那种,一旦离开,就再也与这里无关的人。 就像订了半年的酸奶,总会有到期的那一天。或者在还没到期之前,就被订购的顾客抛弃在了奶箱里,直到过期。 某种程度上,桑斯南有些羡慕游知榆。但这种羡慕并没有抵达支撑她与游知榆进行某种社交联结的程度。 接连送了几天酸奶。 她没有对游知榆产生多余的好奇心。尽管她已经得知游知榆是因为巡演结束所以来这里休假,但游知榆仍然还是日复一日地坚持练舞和开嗓;尽管她已经大概获知游知榆有四条不同的腿链,除了蝴蝶、链条和水蛇之外,还有一条上有三只很细小的蝴蝶,并且这四条腿链的佩戴时刻蕴藏着某种还需要探知的规律…… 但她仍然不好奇游知榆为什么来到这里,也不好奇游知榆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这让她松了口气,再也没因为送酸奶这件事产生抵触情绪。 这时候,没事做的明夏眠找上她,约她去火焰山大排档吃海鲜,还大言不惭地说请客。 桑斯南本不想去,但刚睡了没多久,外面的萨摩耶就欢快地叫起来,然后就是明夏眠和萨摩耶无一二的兴奋喊声, “三十四!三十四!” “汪汪汪!汪汪汪!” 桑斯南捂紧脑袋,但外面叫魂似的“三十四”仍在继续,她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头昏脑胀地套着T恤背带裤,坐在明夏眠的小电动上,昏昏沉沉地被拖到了火焰山大排档。 天色半黑不黑,从海面飘过来的霞光还裹挟着海水的气息,大排档火气冲冲,堆满了穿着白背心拿着蒲扇的中年男人、喝着啤酒欢声笑语划着拳的小年轻,还有当天从早市上磨破嘴皮子砍价买来的新鲜海鲜,加上各种调料,咕噜噜地泡着、炒着、煮着,飘在空气中。 各种声音、味道弥漫、揉杂在一起。 桑斯南越闻越觉得头晕。 偏生明夏眠兴致极高,拖着她在一张靠着海的桌子旁边坐下,又拿着桌上油乎乎的菜单没看几眼,就一拍桌, “老板!这里要招牌脆鱼、荔枝肉、爆炒螺狮、烤扇贝肉和三只烤牛蛙!” 桑斯南拉住她,“是不是点太多了?” 明夏眠不以为意,“才这点,哪多了,等人过来再多点点吧。” 等人过来? 桑斯南问,“你还约了校长。” “对啊。”明夏眠狡辩,“我的本意是请你吃海鲜,但我想着两个人吃海鲜没有气氛,就把校长喊来了。” “你和校长两个人吃不好吗?”桑斯南头晕得没心思和明夏眠计较自己是不是电灯泡。 明夏眠唯唯诺诺,“我这不是上次和校长单独喝咖啡,因为太紧张泼了校长一身吗,你在这里我能稍微好点。” 桑斯南还想说些什么。 结果明夏眠“蹭”地一下就站起身来,招呼着,“校长!在这里!” 脚步声走近。 桑斯南因为头晕没回头。 却看见明夏眠等人近了之后,又惊讶地出声,“游老板,你怎么和校长在一块?” 桑斯南给自己倒水的动作顿了顿。 然后听见一道清雅的女声说,“正好和游老板今天约着去办了点事。” 下一秒。 一阵轻柔的风裹过来,那股淡淡的,舒缓的味道瞬间罩在了她的鼻尖。 有人在她旁边落座,阔腿牛仔裤下细细的高跟鞋抵在了她的帆布鞋旁边。离得太近,甚至都能感受互相的体温在湿热的夏里相抵。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自己的帆布鞋。 女人也往旁边移了移,高跟鞋从细而瘦的脚踝上脱落半截,慵懒的语调近在咫尺,“抱歉。” 她抬眼,对上游知榆狭长上挑的眼尾。 “没事。” 她举起杯子抿了口水,那股淡淡的慵懒香味好似萦绕在这水里,顺着淌进了她的身体。 放下水杯。 她突然发现,头好像没有那么晕了。 余光瞥了一眼身旁嘴角含笑的女人,她抿了抿唇,默默端起水杯,又喝了一口。
第13章 「夏夜樱桃梗」 这并不是桑斯南的错觉。 吹了会海风,又吃了几串新加的小串烧烤,她头晕目眩的感觉的确是被这个夏夜冲散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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