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兔琦前两天给她偷来的。看着女人纤细的腰身,总觉得睡在木头上会让她折断,所以没和她说先去拿来了,还将女人吓了一跳,害怕兔琦会被人发现。 偷吃的和偷用的可不一样,小兔子平日更多时间都在远远关注堂内,而非和人交手,要是被发现,可就完蛋了。 女人说着担忧,兔琦却觉得没关系,自己毕竟在这里好几年了,偷个毯子而已,不至于。 她喜欢女人的温柔,自然也想好好守护这份温柔,让她能舒服些。 躺上兽毛毯,女人的脸色并没有变好,甚至长睫上还沾着泪,嘴唇苍白。 兔琦急的竖起耳朵:“你怎么了?你为什么突然这样?” 云烬雪摇摇头,被浑身酸痛逼得颤抖起来:“没事,我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你别怕。” 她说着,眼皮渐沉,直到阖上,陷入沉沉梦境。 兔琦瞪圆眼睛,小声哼叫起来。 她似乎闻道什么味道,扑到女人身上,鼻子一抽一抽,顺着移动到女人小腹间。 “诶...血?” 眼看着一片红晕开,兔琦傻了眼。 什么时候受伤的? 还是说,这段时间她身上一直有伤? 怪不得她脸色总是那么白,身体总是很虚弱,怎么给她补好吃的都不行。 这要怎么办?女人会死吗? 她不要她死!她得做些什么! 兔琦打定主意,钻进小屋角落,吃了好几口胡萝卜壮胆,这才出门,遁入夜色之中。 . 有毛绒绒的东西在怀里蹭,似乎还有人在小声哭。 云烬雪昏昏沉沉醒来,发觉兔琦在蹭自己,伸手想将小家伙扶起来,迷糊道:“小兔子,怎么.....” 她话语一顿,摸到兔子身上满手黏腻。 她瞬间醒了,坐起身看去,兔琦几乎浑身伤口,嘴里还在往外吐血,黑漆漆的,似乎是中了毒。 云烬雪懵了,语无伦次:“这...这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回事?” 她睡着之前还是红润水灵的小姑娘,怎么睡醒之后,就变成脸色青紫的将死之貌了? 兔琦脸颊埋在她掌心,还是软乎乎的触感。想要张口说话,却吐出血沫:“我...我看你受伤了,想去人人五脏...偷点药,被发现了,哈哈哈。” 小兔子疼的浑身颤抖,身上的血很快将小屋内地面和兽毛毯都染红:“他们打了我一顿,还给我喂了...咳咳咳,喂了岐蛇之毒...我好像快不行了...” 云烬雪眼眶发红,手抖个不停:“没事,别怕,我带你去看看,我带你去找解药,你别害怕。” 瞳孔似乎在散开,兔琦抓着她的手指:“还有好多好吃的没吃啊...” “别这样,别这样。”云烬雪泪流满面,试图将她抱起来。伤口再次迸裂,手臂完全没有力气,连抬起她都做不到。 小兔子已经在细碎呢喃,云烬雪心快要碎了,将她拖到兽毛毯上,颤抖的手轻抚她额头:“你等等我,我去给你找解药,我给你找....” 慌张爬起来,云烬雪往外跑去。 人人五脏是颠红堂的妖修针对从前神极宗的妖妖五脏,所设立出来的医馆,旨在讽刺凡人喜欢解剖妖物,而妖物也可以剖开凡人做研究,以作对抗。 兔琦带她去隧道里乱逛时,曾经来过这里。 沿着隧道来到人人五脏之前,这里的外观和装修风格都与妖妖五脏十分相似,整体如一尊黑佛,匾额都挂在非常高的地方,要仰头到有些痛才能看清。 云烬雪站在黑洞洞的大门前,似乎能感受到里面飘来阵阵寒气,让人瑟瑟发抖。 她放缓呼吸,克制颤抖的手脚,慢慢走进去。 屋里几乎没灯,里面黑漆漆的,柜台前有个看起来瘦极还弓腰的老太太,正在把玩小刀,削切着一根断指。 看见来人,她眼冒零碎绿光,脸上肌肉极不和谐的运动出一个笑容:“哎呀,这是来做什么呀。” 云烬雪保持冷静:“岐蛇之毒的解药,请问可以给我吗?” 老太太慢慢从柜台后绕出来,了然道:“你是刚才那只兔子的姐姐?” 云烬雪道:“真的很对不起,她是担心我才会过来,如果给你造成损失了我可以赔偿,还请你把岐蛇之毒的解药给我。” 老太太指尖在小刀刀刃上滑动:“解药?没问题啊,只要你愿意给我一样东西。” 云烬雪问道:“什么东西?” 老太太手指虚空一指,嘻嘻笑道:“你的心脏。” 云烬雪一怔:“我的心脏?什么意思?” 老太太道:“就是表面意思喽,我想要你的心脏,这种漂亮小姑娘的心是最好吃的嘻嘻嘻嘻嘻。” 云烬雪有些站不稳,意识到这人也是个疯子,后退了两步:“心脏给你,我不是死了?” 不,心里清楚不会死,但.... 老太太道:“这不是很正常吗,世界上就是有无心也能活下来的人啊。” 那刀尖反射着苍冷的光,仿佛已经剜进胸腔,将那棵还在跳动的热气腾腾又鲜血淋漓的心脏给挖出来了。 云烬雪心跳的胸腔震痛,慌张摇摇头,转身跑出去。 如果不从这里,还有哪里能找到解药呢? 堂主那里应该可以吧!一定有的。 云烬雪跌跌撞撞的往听风殿跑,她依然不想见那个人,但无论如何,先把小兔子救回来再说,一切都可以稍稍往后放,这件才是最要紧的... 身体好疼,头好晕.... 从隧道跑去听风殿,云烬雪几乎已经精疲力尽了,噗通一声在门前跪下,忍着眩晕没有彻底栽倒下去,用力揉揉额角,保持清醒。 浑身潮汗,气喘吁吁,体力本就不充足,现在过度消耗,几乎将她耗干了,疼的仿佛全身被碾过一瞬。 听风殿门前站着权丹秋,突然看见一女人跪在地上,吓了一跳,仔细打量她,发现似乎是之前江堂主的那位床伴。 这怎么回事,那么狼狈,不会是来闹事的吧? 这会可不行啊,正要去忙呢。权丹秋琢磨着怎么赶走她。 云烬雪自然也注意到她,动了动喉咙,努力说话:“我想见...江堂主。” 权丹秋打量她几眼:“你找她做什么?” 云烬雪撑地的手臂在打颤:“我想要岐蛇之毒的解药,她肯定有....” “没有。”权丹秋抱着胳膊靠在门框边:“毒物我也多少了解一些,这种毒是没有解药的。” 云烬雪如遭雷击:“...什么?” 权丹秋道:“我可以很明确告诉你没有解药,不要白费力气。怎么,是谁中毒?你吗?” 云烬雪下意识摇头:“是我朋友...” 权丹秋打了个哈欠:“那就别管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吃下这毒就已经是玩完了。” 热泪滚下,云烬雪颤声道:“怎么会,就一点办法都没....” “没有,别问了,而且...”权丹秋道:“就算是你朋友,关系再好那也是别人,本质上和你没关系,何必那么着急,别妄想救那些救不了的人。” 别妄想救那些救不了的人。 这句话,不知怎么,似乎化为一柄穿心利剑,将她的身体捅穿,不留余地,又连带着将她五脏六腑都搅碎,成一滩腥气森森的肉泥。 她好像被看透了,又被一句来自天神的话将她所有行为定性,而后醍醐灌顶,心思明彻。 过往这些天里,她就是这样愚蠢,卑微,可笑的天真,像个傻子一样试图拯救别人,才将自己逼到这一步的。 不是已经绝望了吗?不是在心里发誓绝对不会再来找她了吗?遇到事情怎么第一时间还是想到她呢? 你怎么那么可笑可悲啊! 云烬雪低下头,眼泪砸在地上,聚成一小汪湖泊,又被她用袖子擦去。 “对不起...”轻轻的,也不知道在和谁说。 勉力撑着站起来,她又跌跌撞撞的离开。 目送她背影消失于夜色,权丹秋又站在门前等了会,换完衣服的江炎玉才走出来:“刚刚有谁说话吗?” 权丹秋道:“没谁,咱们现在去权家吗?” 江炎玉道:“嗯,快去吧,这事给你处理完,我有一段时间要忙。” 权丹秋随口问:“忙什么?” 江炎玉道:“找个人,然后陪陪她。” “哦。”权丹秋点点头,又问道:“岐蛇之毒确实没有解药吧。” 江炎玉道:“没有,怎么突然问这个?” 权丹秋道:“没事,我就确认一下,看来我没有记错。” . 云烬雪再次站到人人五脏之前,心中天人交战着。 心脏给别人没关系,反正又死不了,没事的,不用害怕。 她绞着双手,焦虑的来回踱步。 虽然不会死,但是...但是要怎么摘取心脏呢?肯定会非常痛吧,她还受得了吗?她这具残破成这样的身子还撑得住吗? 云烬雪闭上眼,双手合十,拇指抵在眉心。 怎么办,要再转头去找江炎玉吗? 不行!她绝不会再和她有什么瓜葛了,更不想欠下这种人情。 怎样的疼都受了,挖心应该也就那样吧,还能痛到哪去呢? 可是...好害怕。 要么...还是放下心里那点坚持,去找江炎玉吧,不管有没有解药,她肯定有办法的... 不可能,这样下去她们之间永远牵牵连连,她没必要找自己憎恨的人去帮忙,也绝不能这么做。 但是... 云烬雪心乱如麻,在要不要掉头去找人的想法间左右摇摆,身上又是汗水又是血迹,狼狈万分,焦急不已。 那老太太忽然走出来,咯咯笑道:“你还在犹豫吗?中毒的那小兔子可撑不了多久了。” 云烬雪一惊,差点头晕眼花摔倒下去。 对了,没有时间在这给她犹豫耽搁! 云烬雪抓紧衣角:“我听被人说,其实没有解药的,真的吗?” 老太太道:“嘿,这肯定是个外行说的,那毒就是我亲手配的,我能不知道有没有解药吗?” 云烬雪:“好...好...我可以...” 她动动喉咙,艰难道:“我可以给你心脏。” 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慢慢扩大:“好,你过来。” 跟着她浑浑噩噩走入黑暗,直到被绑在铁床上,才稍稍回复些意识。 昏暗灯光下,看到那反射银光的尖锐刀刃,云烬雪头皮发麻,叫道:“等等!等等!我后悔了,不要!” 好害怕!救命啊!!! 老太太哼笑着,不顾她挣扎,将刀尖扎入肌肤:“晚了。” 拿着解药回去的时候,躺在兽毛软塌上的小兔子嘴唇青紫,但还有一息尚存。 “赶上了...” 云烬雪脸色白的吓人,想要笑笑,又瞬间软倒在地,噗通撞翻了几个木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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