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难为她的老父亲吗? 踟蹰半晌,他问:“夫人,为夫哪里做错了?” 乐玖又忍不住趴在娘亲胸前笑。 他爹真得好怂。 太怂了,怂得乐夫人都看不下去。 气消了一半,她道:“等三房带着乐树生从镇子回来,你去,把属于咱们的房子要回来,从今以后,他们活好活赖,再与咱们无关。” “夫、夫人,这……” “你去不去?” 乐夫人眉毛一凛:“你那不争气的弟弟、弟媳,合起伙来用下作手段坑害玖玖,他家儿子也是个畜生不如的货色,从今以后,我管他们死呢,你也不准管!” 真相来得太突然,乐地主愣在那好久没回过神,他脊背僵硬,连先前为讨夫人欢心故意做出的苦笑也凝在眉梢。 乐玖担心地看着爹爹颤抖的手和颤抖的睫毛,怕他承受不住,再晕过去。 “你说的、你说的是真的?” “一个字不差!” 乐地主怅然一叹,左手摁住右手,勉强控制住心底深处强烈上涌的复杂情绪,喃喃低语:“我是哪里对不住他们了?” 平日三房好占便宜,本着兄弟和睦的心,他不愿多做计较。 爹娘临终托他好好照顾弟弟,他自认做得不错,尽心竭力,不求回报。 可玖玖做错什么了呢? 有事冲他来,何必牵连无辜? 女儿在自家被人掳走,他猜测是出了内鬼。 不成想…… 不成想啊! “爹,爹你别哭……” 乐地主感情丰富,哭起来眼泪多得哦。 乐玖捏着帕子为爹爹拭泪,乐夫人快要愁死了:“哭哭哭!有力气哭,没力气给你女儿出气,你算哪门子男人?” “阿娘……不要这么说爹爹嘛。” 心肝宝贝发了话,当娘的没了脾气,不过该说的她还是要说:“我就告诉你,乐树生的腿是我设计瘸的,他最好活着,免得我生气找不到人。这一次,三房一个也逃不了,小的受惩罚,大的长记性。 “还有村里那群碎嘴子,让他们闭嘴,拿着我乐家的银子扭头编排我亲闺女,当我褚英是好惹的?你这地主威风都哪里去了!” 当着女儿的面,乐地主双眼泛红:“我、我饶不了他们!” “……” 那什么,爹啊,再擦擦泪罢。 一副帕子快不够用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05 22:29:58~2023-06-08 23:07: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无可救药、52733634、元宝、很行的一只兔兔、时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leinlunemoon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小脸一红 对于乐家三房两口子而言,这个秋天来得又凶又猛,凉薄得让人战战兢兢。 先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好好的小木头美人便宜了呀呀山的匪徒,后是儿子受伤,直接去了半条命。 送到平安镇医馆,大夫和村里宋老大夫的诊断结果没差,甚至埋怨他们行事没分寸,随意挪动伤患,不顾其死活。 为此,管他们多要了五百文,用来给乐树生续命。 命保住了,腿瘸了,以后走路离不开拐杖,按照大盛律法这一类可归为残废。残疾人每月能得到官府一百文的补贴。 补贴不多,限制却多。不能离开本乡,不能参加科举,不能从事危险性的行当。照乐树生的情况来看,以后他都不能打猎了。 这无疑是废了条腿,又废一臂。 乐老三了解自己的儿子,有心不去领那每月的一百文,省得官府那有了记录,以后树生想做什么都受限。 他为儿子思量甚深,完全没考虑自己做点营生用来养家。 一家三口在镇子住了大半月,结算清医药、住房等费用,乐老三兜里只剩下前阵从兄长那坑来的二两银。 这点钱说多不多,说少,委实也不少,顶得过一个壮汉三两月的工钱。 可这二两银子,乐老三看不上。他看了眼躺在牛车发脾气的独子,决定回村找乐地主要钱。 树生是他的亲侄子!乐家唯一的男苗苗,在他看来,回家去根本用不着他张嘴,兄长就会捧着银子送到他手上。 乐地主是个好兄长啊。 他内心感叹一阵,再看瘸腿的儿子,也不觉得多难了。退一万步,还有人为他兜底。 不慌。 不慌的乐老三安慰几句自怨自艾的乐树生,看他父子俩在一旁谈心,玲芳抹了把泪,更认为儿子可怜。 “以后乐家的就是你的,乐玖算哪根葱?以后都要嫁人的!” “是吗?” “爹难道能骗你?” 乐树生在他有意劝慰下振作起来:“爹,我这腿……” “没事的,回去爹给你请两个丫鬟照顾你!” 就像乐玖一样,明明也是泥腿子生出来的种,享受的偏是村里独一份的千金小姐待遇。乐玖还是女娃嘞,他大哥拿她当成宝,殊不知以后传宗接代全靠他们树生。 他拍拍儿子手背:“别担心,爹说到做到。” 乐树生到底有伤在身,没一会,在牛车极有韵律的颠簸下睡过去。 玲芳看看儿子,又将注意力放回自家男人身上:“你要做什么?” 乐老三嘿嘿一笑:“你说,让乐家给咱们养儿子,怎么样?” 玲芳眼睛一亮:“树生本来就该是乐家少爷!” 乐玖一个丫头片子还千金小姐呢,出行都有家丁婆子跟着,他们儿子凭什么不行? 两口子一通合计,都认为这主意不错,满怀期待地朝长乐村方向看去。 乐家三房门前,乐地主等候多时。 直到远处一辆牛车缓缓迎来,他摸出帕子擦干眼角的泪,吸吸鼻子,清清喉咙,打起精神来。 他不管乐老三心里有没有他这个大哥,但他自认从没亏欠过他。爹娘在时看在三房有儿子,而他和褚英生了四个女儿,多有偏待,临终还放心不下小儿子,放不下他们的长孙。 乐地主一想起乐树生对玖玖起了不好的心思,看向那辆牛车的视线登时有了几分冷寒。 不敢说他是个孝顺儿子,二老在世时,该做的他做了,二老去了,他总不能为三房鞠躬尽瘁不要自己的家。他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有爱,有恨。 乐老三不拿他亲哥看,无妨! 可三房动心眼动到他女儿头上,是在剜他的心头肉。 别说自家夫人不答应,他也想好好算一算这笔账! “当家的,是大伯!” 玲芳眼神好使,先一步认出站在家门口的男人。 乐老三伸长脖子一看,乐地主果真如他所想巴巴地守在那,不由挺直腰杆,端起派头:“应该的,树生可是咱老乐家的根儿。” 虽说大盛朝二十年前规定女子和男子享有同等继承权、参军权,可在乡下很多人眼里,儿郎才是继承家业的人选。女娃,不行。 他越发觉得自己脑子灵活,怎么想出让大哥替他养儿子的绝妙法。 乐地主眼睛微眯,熟悉他的人都晓得,他隐忍的边缘。 牛车在家门前停下,玲芳扶着男人下来,转头吩咐站在乐地主身侧五大三粗的家丁帮忙抬人。 喊了几声没人动,玲芳面子挂不住。知道他们回来,村里清闲的人家跑出来蹲在家门口看热闹。 “嗐,喊你呢,耳朵塞驴毛啦!” 家丁不看她,乐地主递了道眼色,家丁恭恭敬敬地奉上打死人不偿命的软鞭。 婆娘丢人,乐老三也跟着丢人,两口子脸皮臊臊的,比起玲芳的尴尬脸红,他大着嗓门发泄不满:“哥,你的人怎么回事?存心给我们难看不是?” 乐地主眼神幽幽地看着他,思忖第一鞭应该落在哪更解气。 乐老三被他不说话的样子看得心里发毛。 他这个人,说他心坏那是真的,但做了坏事,心虚也是真的。少有人知道乐老三畏惧这个大哥,怕到一定要夺了对方家产,才有底气站在对方面前坦然说话。 他现在很不坦荡。 因为他指望大哥帮他养一位腿瘸的‘乐少爷。’ 还因为,大哥态度有点怪。 问出去的话得不到回应,乐老三不敢说大哥是哑巴了,他六神无主,好在看到一脸苍白的乐树生,看到救星似的,连忙抱儿子下车:“大哥,你看,你看树生的腿,好好的人,愣是被畜生咬成这样,我们去趟镇子,黑心的大夫可真敢狮子大张口!” 乐地主眼皮轻抬,施舍地给了糟心侄子一记眼神。 乐树生拄着拐,病恹恹的:“大伯。” “大哥,咱们,咱们先进门,有话到家再说?” 到家再说? 玲芳不愿意。 她更倾向于趁现在人多,街坊邻居都看到他们树生的惨状,用舆论亲情来逼乐家大伯接过这档烂摊子。 她的意图不难猜,从她说第一句话起,蹲在角落看戏的乐玖担忧道:“爹爹不会被算计罢?” 她好怕爹爹气懵了当哭出来。 毕竟爹爹和村里其他男人真的不一样。小时候她还怀疑过爹爹是女扮男装的爹爹,而她,说不准是路边捡来的孩子。 事实证明,一切是她想多了。 她脑袋里好像的确很爱钻出来一些和正常人不一样的想法。 乐夫人疼惜地摸摸她的发顶:“放心,你爹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今晚罚他不准睡床。” “……” 乐玖小脸一红,心想:阿娘知不知道在和自己说什么呀? 她还是个孩子。 她对爹娘房里的事不感兴趣。 却也不由感慨爹娘感情好,否则不会连生四胎。 乐夫人借着这机会试图“掰正”她:“娘不是对你喜欢杨姑娘有意见,只是玖玖是爹娘的心肝宝贝,哪能嫁一个兵痞子?见天的打打杀杀,你看你爹,相貌清俊,谈吐文雅,除了和女孩子家爱哭,哪样不是长在你娘心坎上?要过一辈子的人,宁缺毋滥。懂吗?” 乐玖撇撇嘴:“杨姐姐不是兵痞子,她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是她救了女儿。” “是她救了玖玖,可她挟恩图报就不对了。” “长命锁是我主动给的。” “可她是姑娘,怎能娶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小娘子和大娘子在一起,能有什么乐趣?” 乐玖脸又一红。 她倒是听见过爹娘之间的“乐趣”,每每到那时候,娘那么刚强的女人,也会哭得梨花带雨。 “玖玖?” 想得出神,没听见阿娘在喊她。乐玖捏着绣了银线的袖口,低头瞧整副袖子袖着的活灵活现的鸳鸯,明着是在看鸳鸯,心里又在品咂杨姐姐搭弓射箭出现在月下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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