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玖身子发育的好,七分是遗传了亲娘的丰腴,三分是后天养的。 十五岁那年她还没长开,嫩得很,及笄之年,愣是透着稚幼,胸前那点肉和十二三岁的小娘子没差。 她没少从阿娘那偷师各种小妙招,连续喝了三年牛乳。 道理都在她那,乐玖才不自讨没趣,当着心上人,能羞得小脑瓜冒烟,当着亲娘,自在得和水里的鱼儿似的:“阿娘来得正好,帮我搓搓背。” 乐夫人欣然应之。 乐玖眯着眼:“阿娘,以后咱们回镇子住罢。” 平安镇也有乐家的两套房产,是乐地主用半条命换来的,所以这房子哪怕当初三房多眼红,乐镇南耍无赖想占为己有,结果被褚英几棍子打出来。 她总嫌弃那房子多多少少不吉利,一直携夫带女地住在长乐村。 “回镇上?”乐夫人摇摇头:“那不行,大将军在清水河南盖了气派的大屋,去了镇子,咱们不就做不成隔河相望的‘邻居’?” 她还想往女儿家里串门去呢。 想想就新鲜。 要是都去了镇子,又得适应新变化,褚英这人最怕不必要的麻烦。 “清水河南的房子?”乐玖抿唇:“我怎么不知?” “她藏着掖着想给你惊喜呗。” “那我们吃完饭就去河南边转转。” “那敢情好。你们出去转一圈,谣言不攻自破。你是不知道,那些人还编排咱家攀高枝失败,说你爹娘有心卖女儿,换前程。他们也不动动脑子想想,我的心肝宝贝不答应,谁能逼她做这做那?攀高枝?哼,婚事可是杨念自己求来的。” 一道娶妻令,天下女子,除了皇帝后宫里的女人,无人不可娶,令在前,皇命不可违。 可偏偏镇北大将军从满天下的贵女里选中她的玖玖。 乐夫人嘴上不说,心里得意死了。 “阿娘……” “嗯?” 乐玖脸上爬上一朵红云,趴到阿娘耳边:“亲亲,除了亲嘴巴,舌头也能用吗?” 她一脸纯情娇俏,乐夫人不自在地别开脸:“怎么问这个?” “凌竹和我说的。她说柳素容、王二郎订婚的第二晚,就搅合到一块儿……”她小声道:“是舌头搅合到一块儿。” “……” 乐夫人惊了:你们小娘子之间的话题,都这么劲爆的吗? “阿娘,怎么搅呀?” 她还想偷偷学会,震惊她杨姐姐呢。 好像这事,的确是要当阿娘的来教的。褚英生了四个女儿,最老幺要她费心,凡事胆大好奇不说,因为喜欢的人是女子,干脆将她传授的那些个男女大防丢到九霄云外。 直白点,就是不害臊。 不害臊的乐玖眼巴巴等着阿娘教她,乐夫人气得拧她腰间的小白肉:“没脸没皮的小玖玖,也不怕你娘我笑话!” 母女俩在池子里扑腾笑闹几下,褚英拍拍女儿后背:“这都不好说,等洗好了,你随娘去房里,我有东西给你。” 乐玖笑嘻嘻应下。 “但是——” 乐夫人一派认真:“有些事,新婚夜才能做。晓得吗?” 乐玖双手捂脸:“女儿又不是真呆瓜。” 她只是想在婚前迷得她杨姐姐找不着北罢了。 这也是恶趣味的一种。谁让她前几年除了读书撸猫看风景,过得太无聊了呢。 彼时的杨大将军尚且不知她的小娘子为她准备了怎样的惊喜,且说乐玖跟她阿娘回房,得了那卷鸳鸯铺女掌柜视若珍宝的避火图。 “这是阿娘买来的,刚开始人家还不乐意卖,阿娘出了三倍价钱才拿下。你瞅瞅,还是崭新的。” 乐玖手急地就要翻开。 乐夫人忙阻止她:“回房再看。” “现在看了,有不懂的现在问阿娘,不好么?” “……” 当娘的不想在女儿面前露怯。 问题是,女女之欢,她也不是很懂啊。 她硬着头皮允了。 乐玖拿出年少啃书的专注坐桌边展开女女避火图。 新的世界、新的领域毫不藏私地向她展开。 她没见识地“哇哇哇”。 “哇”声一片里,乐夫人暗搓搓地思考,她上辈子是不是吃饭没给钱,以至于要在女儿这里各种还债。 看就看了,那么激动做甚? 虽说起初在鸳鸯铺看见这东西时她也很激动。 激动之下,砸银子也得带回家。 这可关乎她女儿的一生“□□。” “原来是这样……哇,还能那样?”乐玖爱不释卷。 以至于同桌进食再见到杨大将军,母女俩脸色都很微妙。 乐夫人主要后知后觉觉得带坏女儿,对不起大将军。 乐玖…… 乐玖是一看到杨念,就想看看她的舌尖。 试试灵不灵活。 知女莫若母。 乐夫人说她不害臊,一点也没冤枉人。 两家的婚事由孟女医出面操持,用不着杨念费心。她身怀娶妻令,那么这门婚事就是陛下赐婚,届时京都来人,保管婚宴会办得相当出彩。 乐玖拉着杨念去清水河南看她们的房子,半刻钟后,孟女医登乐家门,会见乐家夫妇。 清水河南。 春风拂动水波。 忙忙碌碌搭建房屋的砖瓦匠们趁天凉干得热火朝天。 村长不时在周围巡查,负着手,腆着大肚子,见到杨念,瞳孔登时一缩,不敢直接上去找对方寒暄,遂走过去和乐玖打招呼:“乐小娘子,出来吹吹风呀?” “村长好。” “好,今天天气也好,夜里下场雨,空气都很新鲜。” 他属于没话找话,醉翁之意不在酒,乐玖勾着心上人的手:“是啊。” 看她木木的,也不晓得帮忙介绍介绍,村长暗急,他不知来人身份,但这位贵人甫一在长乐村亮相,谁不夸好? 只有那些酸鸡懒货没眼高低的人才敢嘴上没个把门的。 仗着是一村之长,在长乐村颇有根基,和乐家关系不错,他从乐镇东嘴里试探一番,乐镇东知晓他的试探,笑眯眯打量道:“不要得罪就好了。” 这话说得有意思。 回去,村长思忖大半宿,说什么也要攀上这棵大树。 大树底下好乘凉,乐镇东这人眼界可以,运气更好,否则不会在二老严重偏心下还能挣下令人眼红的偌大家业。 他决定跟着乐镇东走。 打瞌睡来枕头,正想着怎么攀高枝,高枝就自己飞来了。他清清喉咙:“来,介绍一下,鄙人姓莫,不知阁下……” “我姓杨。” 杨念在外习惯顶着一张没表情的脸庞,这样可以省却很多事。 乐玖站在一边看她冷峻招人的小脸,眼里的笑意几欲漫出来:她出了门,对着不感兴趣的人常爱装小木头,杨姐姐更干脆,拒人千里,谁的面子也不给。 和她真是…… 绝配。 “是杨小娘子啊,杨小娘子来长乐村是……” “解决人生大事。” 莫村长有心套近乎,但对方太不配合,他苦不堪言,总觉得杨小娘子眼神冷冰冰的,没来由地骇人。 像被野兽盯上,血液流淌的速度都慢了。 他不敢大意,决定办妥县太爷交代的事,再去请乐镇东吃顿饭,喝喝酒,杨小娘子能和乐小娘子把臂同游,关系好着呢。 村里这两天刮的邪风他有眼可看,心里明镜似的——都是泥腿子出身,谁比谁高贵?凭什么你乐家就不一般? 这样的想法他也有。 人的劣根性嘛。 有归有,他不会做那出头鸟,任凭谣言四起,想看乐家如何回应。 上次乐小娘子被山匪掳走,坏了名声,乐夫人大发雷霆,狠狠敲打一番。如今三年过去,故态复萌。 “没事的话,我和杨姐姐先走了。” 乐玖不谙世故,不喜欢太圆滑的聪明人。聪明人的故作聪明,会给她一种把人当傻子的感觉,那样不好。 “你不喜欢莫村长?” “你好傻。”乐小娘子狡黠一笑:“一个老男人,见惯人情世事,又能在长乐村当好多年的村长,笼络人心的手段不差。我在村子里名声不好,盛律里有一条“人言罪”,保护的是受迫害女子的利益——凡从匪窝、烟花柳巷等地出来的女子,当地村镇县不得以任何恶意加于身。可实际呢?” 恰恰相反。 人心的恶比毒蛇的牙齿还要尖锐刺痛人心。 “当权者心知肚明,并不理会,左右受到逼迫的是小部分,安抚了大部分,小部分就可忽略不计。恶意就有了肆意传播的管道,因为知道法不责众。” 这番话,乐玖不是单为自己说的,是为生活在边缘角落的女子发声。 她好像在说坐视不理的村长,又好像在说很多人心底的漠然,唯利是图。 杨念微微沉默。 意识到将气氛弄僵,乐玖暗自苦恼,怪自己一时太放松,坏了两人相处的氛围。 “那你觉得村长不好,谁来会更好?” “我爹爹啊。” 乐玖不假思索。 对视间,乐玖倏地醒过神,抓住她衣袖:“杨姐姐,你是要……” “这个村长不好,那就换个人。那个县官不好,也就换人。能者上,无作为者下,不是应当的吗?” 处在杨念这个位置,旁人顾虑的问题在她这不过是说句话那样简单。大盛朝的百姓比起前朝,幸运很多。他们几任的陛下,英明神武,爱民如子。否则不会有新修订的盛律。 盛律规定了女子的权益,却没落到实处,那就是有人在阳奉阴违。找到症结,对症下药,不说能除根,起码能起到震慑的作用。 “我回去就多多探听这些年发生的事,拟一封奏折加急送往京都。” “……” 发发牢骚而已,就可能引得平安县“地动”,乐玖登时不敢说话了。 “玖玖?” “好厉害……杨姐姐,你好厉害……” 杨念脸红:“我有什么厉害的?我只负责动动嘴,底下有的是人受我差遣。你厉害才是真的,你在长乐村呆着,还心忧其他受到不公平待遇的女子,没有你提醒,我也不会想到。” 事实上早三年前送那些女子回家的时候,杨念多多少少感受到周围村民异样的眼光。 却没乐玖感触深。 或者,在平安县,她能做的事情比她想的还多。 两人绕着清水河走,遇到不少人。张大娘子端着盆看见贵人和乐玖走在一起,惊得瞪大眼,不等乐玖靠近,一溜烟没了影。 很快,村子里又有了新传闻——乐小娘子搭上高枝了!陪贵人绕河走了两圈,有说有笑,看起来很是亲密。 同一时间,乐夫人大大方方地向外人宣布,乐家要为女儿办婚事了。婚期定在五月初八,欢迎长乐村村民来家里吃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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