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童年的阴影太过沉重,导致她已经成年了这么多年却还是对丽贤有天生的恐惧。她怕丽贤,怕有了她,本该落于自己头上的宠爱又重新被丽贤夺走。 丽贤喜欢燕锦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是她下给风寒雨最大的战书。 风寒雨想要迎战,抵着内心的恐惧,带着对燕锦的自信。可是,燕锦已经躲她很久了。 像躲那些媒婆一样的躲自己。她很难不认为燕锦之前的行为都是在骗她,都是燕锦讨好二皇兄的手段。现在她当了三品高官儿,更不需要扒着自己了,所以才要躲着自己才要疏远自己。 风寒雨越想心越凉,那本来有的一丝丝确定也重新变得否定。生性凉薄的她本来就不会喜欢人,所以那一定不是爱情,就大概只是一些奇怪的对于宠物的占有欲在作祟罢了。 她看不得自己的猎物变得陌生,更看不得丽贤将本该属于她的宠爱一点一点重新残忍的从她手边夺走。 她需要战斗。她要燕锦心甘情愿的折服在自己的石榴裙下。然后她一定毫不犹豫的将燕锦踩在脚底,要笑,要笑着问她:“你一个边陲小镇的村妇,还妄图染指本宫?” 绿箩被突然狂躁的风寒雨吓了一跳,她没去管地上散落的书籍纸张,绕过它们,将风寒雨抱到了自己怀里细细的哄:“殿下?殿下,没事了,这里没人会伤害你的。” 陷入恐慌时的风寒雨完全听不见绿箩的话,只能迷迷蒙蒙的看到她的嘴正在一张一合。她委屈如一个被外人欺负的幼兽般小声呜咽。母妃去世之后,只留给她一个绿箩,绿箩做什么她都愿意宠着惯着就是因为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是那时同样还不大的绿箩瘦弱的肩膀扛起了她一次又一次的无助与迷茫。 她哭得累了,就安心的睡在绿箩的肩膀上。让很多年没再见到风寒雨恐慌发作的绿箩,头一次在心里大骂特骂燕锦这小没良心的。 殿下这病症自打出了宫已经很多年都没再犯过了,大概是丽贤重新回到洛阳,再加上燕锦自私有意的疏远,才让殿下又一次的恐慌发作。 她心疼怀里的小女孩,老早就没爹疼没娘养,全靠自己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杀出一条血路。 可是她又不知如何能帮到殿下,她想重新看到殿下轻松的笑容以及游刃有余的运筹帷幄。殿下长大了虽然依旧很瘦,但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经不太容易抱起来了,她尝试了很多次,还是放弃了。 她也想哭,她也想保护殿下,可是现在的她连将殿下抱到床上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恨,她恨殿下那冷血只求长生的父亲以及无能懦弱的母亲。更恨那轻易就打开殿下心门又说离开就离开的恶毒少年。
第48章 过了那几日最热的时候,天气开始逐渐转凉。有那提前感知到季节变化的树,竟已经纷纷落了叶。 燕锦走在下值的路上不胜唏嘘,夏天扳倒了周朗还没多久,眨眼间不甘寂寞的秋老虎就追上来了。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自己院子里正坐着一名不速之客。 她如往常一样天擦黑了,才敢往回走。今日院门处格外萧条,让往日都门可罗雀的燕锦恍惚间以为穿越回了过去。 她小心的扒开门,然后就赶紧躲到了小榕树后面。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那些媒婆子们家长里短的闲聊,随后放心的从大门走了进去。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回家走正门都成了燕锦这一整天的小幸运。她每日除了训练慎刑司小吏以外,还要操心那个王章达,她去秘书监偷偷看过几次王章达的文章,确实写的神采俊逸,看文字就能看出这人心怀天下的善心。 自从她开始躲风寒雨以后,不管是多么大的场合,她都再也没有看过风寒雨一次。她猜测是风寒雨有其他新的事情要忙,以至于她不敢去找风寒雨再问风寒洇的事。 心里装着事的燕锦自动忽略了坐在石桌前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她的丽贤。往自己房间钻的路上看到规矩站着的老管家,还诧异的问了一声:“师父,你干嘛呢?练习罚站呢?” 老管家扶额指了指坐在对面悠然自得的丽贤。 燕锦一见到丽贤的脸,反射性的看了眼院子里的树,确认藏不住人后才规矩的问好:“丽贤郡主吉祥。” 丽贤笑着左右看了看燕锦的脸,越看越喜欢。“你还未婚配?” “额,还未。”燕锦斟酌着回了一句。主要是她和风寒雨的婚约根本做不得数,圣上还有反悔的预兆。 丽贤起身拍了拍燕锦的侧脸,笑着向她邀功,“起来吧,那些人都是本郡主帮你赶跑的,你要怎么谢本郡主?” 燕锦直起身仔细看了眼离她很近的丽贤。她长得和风寒雨倒有点儿像,大概是都继承了风家标志的高鼻梁。但怎么看,都是风寒雨更美更大气一点儿。毕竟长公主殿下地位尊崇,骨相又完美。 在心里暗暗跨风寒雨的话还没完,丽贤两根手指捏着燕锦的衣袖轻轻晃了一下,荡的燕锦魂儿都要吓跑了。 “问你呢~” “哦,哦哦,怎么谢郡主是吧?郡主想要下官怎么谢郡主啊?”燕锦用反问规避她可能因嘴欠而搞出的风险。 “本郡主十多年没回洛阳了,我父王年岁大了,圣上想念,才被召回洛阳小住两年。你明日带我去逛洛阳吧?” “这,这不好吧?下官还有公事在身。” “那你下了值,咱们再去嘛~好不好?”丽贤用她平生最大的耐心来对待燕锦,谁让燕锦生得又好看,能力又大呢。她虽然喜欢那些柔弱的小白脸儿,但是又是小白脸儿又能让她父王佩服的人才能让她真正折服。恰好安定王回来的第一场宫宴,就是组建慎刑司的那晚。 燕锦前途无量的话已经被父王挂在口中叨叨了好几日,话里话外的都是让她赶紧去会一会。 她新换了胭脂,重染了指甲,又换了新的香料才敢过来找燕锦,却被这一院子的媒婆给气着了。 这比风寒雨家雀翻身当凤凰还让她生气。 离开洛阳十多年,早年间那上不得台面的粗鄙丫头摇身一变就成了人人尊敬的长公主,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圣上伯伯也不知抽的哪门子疯,还要把风寒雨一寡妇许给燕锦,好在最近有要浇灭的苗头。 圣人也是惜才的,也不愿意有才华之人因为娶了他那个克夫的女儿而丧失了价值。 燕锦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丽贤,还是坚定的拒绝了:“明日下官有些私事要办。” “什么私事?本郡主可以陪你一起的。”如果风寒雨看到三十岁的丽贤对一个小她那么多的青年撒娇,一定会直接转身就吐,绝不会给她留丝毫情面的。 燕锦豁出去了,只要能摆脱这一看就不好惹的郡主,她愿意拿风寒雨做挡箭牌。“平怀长公主邀请下官赏,赏秋叶。” “秋叶?秋叶有什么好赏的?这风寒雨不管多大了,还是一样的上不得台面。别去了,本郡主带你去骑马打猎吧?你们这么大的男孩子不是最喜欢打猎了吗?” 看着丽贤期待的眼神,燕锦又一次头铁:“我不喜欢打猎,我喜欢赏秋叶。” 丽贤:...... 丽贤仰头盯着燕锦棱角分明的下颌线,顿了一瞬妥协道:“好,那本郡主陪你一起去。” 燕锦抿紧了嘴唇。关键的问题就在于风寒雨根本就没邀请过她啊! 她带着十二分的小心送走了这尊大神以后,开始暗自琢磨这赏秋叶的事。在小宅子里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起身往长公主府走。 到了长公主府,从门口的守卫进去报告开始,燕锦就靠在那棵大榕树,嘴里叼了根儿草等着。从日暮等到日初,四五个时辰之后绿箩才匆匆赶来。 见到还乖乖等在外面的燕锦之后,绿箩长吁了一口气。 “小燕大人此时过来是想要从殿下这得到什么?” “得到什么?”燕锦反问了一句,看向明显不太友善的绿箩,又聪明的反问了一句:“殿下最近这几日身体不舒服吗?” 绿箩边笑边朝燕锦一步一步慢慢走去,“身体不舒服?小燕大人最近也是身体不舒服所以才消失的吗?” “不是,慎刑司刚组建,我有点儿忙。”燕锦不太擅长对一个没有厌恶的人说谎,越说声音越小。 “呵,您有点儿忙。好,我今日出来见小燕大人就是想要告诉您,以后您也不用再过来了,您好好忙,我们殿下有新欢了。”绿箩端出她长公主府第一女官的气质,还真就挺想那么一回事儿。 但燕锦的关注重点全部都放在殿下有新欢这一句上,怪不得她和风寒雨自打周朗入牢就再也没见过,原是风寒雨,有了新欢啊。 就是说呢,风寒雨如此高贵美丽的人,凭何要和她一个心怀不轨又没有定性的小屁孩儿纠缠呢。 可笑的是她还自以为是的以为她在躲着风寒雨,原是殿下早就想过抽身了。 燕锦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了好几圈儿,还是仰头将那眼泪憋了回去。“什么新欢?绿箩姑姑是在骗我吗?我保证以后日日都来,您就别再骗我了好吗?”她湿漉漉的眼睛祈求的看向绿箩,倒让绿箩有一种欺骗了痴情之人的罪恶感。 都是假的,都是演出来的。殿下会相信她,但是她不会再信了。 绿箩敛了敛眉头,心里盘算着殿下醒了就很难再入睡,还是狠下心来转过身去。 燕锦向前一步一把就抓住了绿箩的衣袖,她带着哭腔小声又不甘心的问绿箩,“他,他是个值得殿下托付终生的良人吗?” 绿箩转身看向燕锦,那成日里张扬热烈又永远都在得意骄傲的青年哑着嗓子小心翼翼的追问,实在是太过于反差以至于显得她整个人有些破碎。她想,如果殿下看到这样的燕锦,一定会心软的吧。 但是绿箩不会,凡是伤害到殿下的人都不值得原谅。 她目光灼灼的将视线定格在燕锦已经控制不住流下泪来的脸上,还要一字一句的击碎她:“是,啊。是个比小燕大人更加适合殿下的良人呢。”说完就将燕锦把在她衣袖上的手推掉,头也不回的入了府。 燕锦无助的看向那永远都不会再为她特意打开的府门,心脏像被谁狠狠捏紧,又拿无数把钢针一起甩向它。 她痛得站不起身来,踉跄了几步还是跪倒在了风寒雨的府门前。 天气阴沉的不像话,像是反射出燕锦的心境一样,整个天空被乌云牢牢遮盖住。 整个城市开始苏醒,伴着那苏醒的城市,迟来的秋雨终于冲破了乌云,淅淅沥沥的砸了下来。 燕锦一身洁白的锦袍被濡湿,头上绑着的玄色抹额上的红宝石也不再如往常一样闪耀。 雨幕由疏转密,由慢变快。像是在嘲笑燕锦的不自量力,又像是在与燕锦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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