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陈达和孙氏则先躲在山林无人处,他俩要到午后,刘书贤家里喜宴开了席,双峰村里人全都去吃酒时,才趁着村中无人再偷偷摸去阿瑶家门上。 孙氏想了想不放心,拧着陈达的耳朵又“关照”了一番:“到时候你就给我跪在门外哭的惨一点,老东西要是不来给你开门,你哪怕用头砸门也得给我砸开!” “好好好。”陈达怕的连声答应:“实在不行,我翻墙爬进去!” 事情都走到这一步了,他唯有帮刘书贤成了事,才能安安稳稳的当刘书贤的“岳丈”,当王文的“爹”,否则孙氏肯定要将他扫地出门,他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日头逐渐升起,陈达和孙氏为了不被人瞧见,一直躲进了深林之中。 而双峰村里头,随着刘里正家大门前的红灯笼被点亮,嫁女的喜事也正式开场了。 一切都按照刘书贤的计划,顺利进行到了午后。 只是刚过了午时,躲在山林中打瞌睡的孙氏突然“唉哟”一声,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她猛地跳了起来,一只手慌慌张张拉开裤腿,只见她的脚踝上多了两个鲜红的血洞,一条碧绿的小蛇正飞快的从孙氏脚边游走。 “啊啊啊!有蛇!”孙氏惨叫起来。 陈达原本也在睡觉,被孙氏这一嗓子吓得跳了起来:“什么?蛇,在哪。在哪?” 他垫着脚上蹿下跳,慌得面无血色。 孙氏一把死命扯住他:“那里,你快去打呀,打死蛇呀!” 陈达哪里敢! 他硬缩着不敢上前,哪怕孙氏往死里掐他,也吃痛拼命往后躲。 这么一耽误,那条小蛇转眼间就钻进了草丛深处,再也找不见了。 孙氏怕的脸色都变了,她一把拧住陈达的耳朵,拖着他的脸往自己脚踝上凑:“你给我把蛇毒吸出来!唉哟我头晕,快快,要毒发了!” 陈达还是要躲,被孙氏狠狠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他实在挣不过去了,只得勉强把嘴凑到孙氏脚踝上,为她吸了一口。 他压根没敢用力,孙氏的血刚刚沾到他嘴边,他立马感觉到一股子怪异的味道,呛得他当场干呕了起来。 “不好了,我也中毒了!” 陈达跪在地上,拼命用手抠自己的喉咙,想把毒血吐出来。 他呕出了一地黄水,眼泪鼻涕横流,看着比当真被蛇咬了的孙氏还凄惨些。 孙氏眼中露出凶光,她一把掐住了陈达的脖子:“好哇,你不救我,今天我若是被蛇毒死了,你也别想活!” “别别别!”陈达惨嚎着求饶:“我知道,我爹那里有草药,能解蛇毒!” “你别骗我了!” “真的,真的!求你松松手,救命!” 陈达声声泣血的哀求,才总算是为自己从孙氏手里暂时抢下了一条小命,不过现在他和孙氏都中了蛇毒,却是不能再按照刘书贤的吩咐,藏在山林里等时机了。 他俩当即直奔双峰村阿瑶家而去。 这个时候刘里正家里,喜宴还没开席,村里人在外头闲逛的不少,好些人都看见了陈达与孙氏狼狈不堪鬼哭狼嚎的往阿瑶家的方向赶。 到了阿瑶家门外,陈达立马扑在大门上,拼了命的砸门:“爹,救命,我中蛇毒了,救命啊!” 院子里,阿爷就坐在他自己房间窗下,正在对着日光,翻阅刘雷雨抄给他的那几页《药经》,而阿瑶则在房中做针线,她跟刘雷雨定了亲事,成亲的日子还没有定好,但她要准备的嫁妆却是该准备起来。 她得给自己绣一身红嫁衣,还要给刘雷雨和杨氏各做一身衣裳,她出嫁了就不能时时照顾到阿爷,因此阿爷的四时衣裳鞋袜也要提前准备起来。 要做的活计多着呢,阿瑶可是不得闲。 隔壁刘里正家里今天办喜事,喧闹声隔着墙传过来,闹腾的没个消停,本来就吵得人够心烦了,结果门外还传来了陈达的哭求声。 阿瑶一下子站起来,她刚出了房门,正好阿爷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阿爷一脸怒气:“他怎么还有脸来!” 明明上回陈达已经签了断绝关系的文书,这是管谁在喊爹呢! 阿爷不准阿瑶去开门。 但陈达被蛇咬了,门外围观的村人们听了他的求救,忍不住帮他说起话来:“老陈,你家里有解蛇毒的药草吧?还是拿点出来救命吧!别说陈达是你儿子,就是个不相干的路人,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阿爷听的气不过,阿瑶见状,连忙劝他消消气。 这样下去不行,今天若陈达当真毒发死在了大门外,那吃亏的反而是阿爷和阿瑶了。 阿爷皱着眉头吩咐阿瑶:“你把草药拿出来。” 他自己则走过去,并没有拉开门闩,只是将院门打开了一条小缝,对着外头说话:“好叫各位乡亲知道,我陈济民和我孙女陈瑶,早已与陈达断绝了一切亲缘关系,如今就是各不相干的过路人。今天他陈达被蛇咬了,我舍些草药给他,他是死是活,跟我并没有干系。” 正好阿瑶把晒干的解毒草药拿了过来,阿爷团成一团,从门缝里扔了出去:“拿着草药,赶紧滚吧!” 他话音一落,立马“哐”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外头的陈达见状,他把心一横,整个人一头撞在门上,两眼一闭,当场装死起来。 “噢哟!不得了,出人命了!” 围观的人群大呼小叫起来。 一旁的孙氏也紧跟着拍着大腿放声嚎哭:“救救命吧,公爹啊,你看不起我,好歹陈达是你的亲生儿子啊!父子哪有隔夜仇啊,儿子不懂事,当老子的就不能宽容些给个机会啊!我们回来就是认错的,求求你啊!” 刘雷雨赶着马车来到阿瑶家门外附近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村里人原本就围在阿瑶家门外,等着阿爷开门出来救人,但是见院门一直死死关着没动静,正在说闲话呢。 一看见刘雷雨过来了,大家“呼啦”一下子把刘雷雨给围住了:“哎哎,刘雷雨来了,这家的女婿来了,你赶紧过来看吧,你岳丈要死了!” 孙氏原本已经心凉了半截,陈济民这老东西,当真是铁了心不开门了。 现在看到刘雷雨竟来了,她眼前一亮。 只见她高喊了一声:“雷雨啊!” 众人立即闻声向她看去。 孙氏把头一歪,整个人往旁边一倒,当场也装晕了过去。 院子里头的阿爷和阿瑶两人听见外头的动静,一时也是慌了神。 他俩根本没想到,刘雷雨这时候竟然来了。 村里人看热闹不肯散,刘雷雨也走不脱,她总不能背上“眼看着岳丈岳母死在眼前”这个恶名。 阿爷没办法了,只能把门打开:“雷雨你进来。” 孙氏就等着这一刻,大门一开,她立马跳起来,一把推开阿爷,硬往院子里冲。 陈达也是身手敏捷,他就地一滚,也跟着滚进了院子里。 阿爷被孙氏那一推,给搡的向旁边踉跄了几步。 阿瑶见状,哪里顾得上去阻拦孙氏和陈达啊,她赶紧过去扶着阿爷:“阿爷,你可要紧?” 刘雷雨也急急忙忙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到了这时候,连外头看热闹的也都猜到,陈达孙氏夫妇两人之前是装死在演戏。 但他二人一闯进院子里,却什么话也顾不上说,直奔厨房拿了炉子和药罐出来,生火准备熬药。 看他俩这模样,倒是当真被蛇咬了。 阿爷气的脸色铁青,他招呼刘雷雨:“你先进来。” 阿瑶扶着阿爷的胳膊,他们仨进了堂屋里,阿爷拉着她俩一左一右坐好,他们仨就这么看着陈达和孙氏在院子中忙活。 没过一会儿陈达生起了炉子,药罐里药汤煮开了,浓浓的药味发散出来。 他一边扇炉子,一边才顾得上跟阿爷赔笑脸:“爹,你先救了我的命,我再给你解释!” 陈达目光扫过院门外头的围观人群,他一瞥之下,竟然看见刘书贤藏在人群后头,一脸冷若冰霜的模样。 吓得他打了个哆嗦。 按照原计划,陈达和孙氏应该等到刘里正家开了席,无人注意的时候再悄悄来阿爷家里敲门。 但现在陈达和孙氏一闹,已经人尽皆知了。 不过陈达自己觉得,管他有没有人知道,只要他办成了刘书贤的安排,不就行了么! 他自己站了起来,走过去想把院门关起来,他还冲刘书贤悄悄点了点头,表示他这边出不了事,还按原计划进行就行。 阿爷看他一动,立马骂道:“关门干什么去,就这么开着,不是熬药救命吗?熬好了赶紧滚!” “爹,是孙氏被蛇咬了,伤在腿上,这么多人看着不合适。”陈达想出来一个理由。 等会药熬好了,药汤内服,药渣也可以外敷使用。 孙氏要卷起裤管露出腿来才能敷药,哪怕她已是半老徐娘,但也不能当着众人赤身露体。 阿爷听了也只能按下怒气,任由陈达去关门。 刘书贤透过人群,目光越过陈达,看向堂屋里头的刘雷雨。 他原本是想让薛平来对付刘雷雨,不过现在刘雷雨独身一人来了阿瑶家。 这样倒也不错,静山那边不用担心,刘雷雨那小身板,陈达和孙氏应该也能应付过来。 刘书贤阴险的眯了眯眼睛,要么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刘雷雨解决了,岂不是一了百了? 这个念头飞快的在刘书贤心中成型,因此他对上陈达的目光时,张开嘴做了个“杀”的口型。 陈达在刘书贤的目光中又打了个哆嗦。 他看懂了刘书贤的意思! “杀”,刘书贤要杀谁? 陈达心里一凉,他关好了院门,转身时眼光根本不敢抬起来,扇炉子时手都忍不住发抖。 先前刘书贤让他自己给亲生女儿下药,这件事在陈达看来,毕竟还是情有可原的,刘书贤为的是能娶到阿瑶,只要事后刘书贤当真跟阿瑶成了亲,也不算是祸害良家。 但现在刘书贤要他杀人啊! 不可能是杀阿瑶和阿爷,刘书贤的目标,是刘雷雨啊! 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陈达自问不是什么大善人,遇上乞丐讨饭之类的,向来是径直走开装没看见。但当真要他去取人性命,他做不到,真做不到。 连孙氏都看出了陈达的不正常,她没注意门外的刘书贤,因此不知道陈达是怎么回事。 但她不想让陈达坏了事,便故意问:“你是不是毒发了?” 她给陈达找了个台阶,自己靠到陈达身边,咬牙压低了声音骂道:“我警告你,你别给我坏事儿啊!” 陈达用力咽了口唾沫,他艰难的从嗓子眼里挤出一点声音来:“杀人,他要我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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