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灵玉想说出某个名字,犹豫再三,她低声说:“我再想想吧。” 北境王能看出她态度的松动,也不紧逼,当然同意。 “终身大事确实不能着急。” …… 当今皇帝是个劳逸结合的妙人,自登基开始就改了休朝天数。 上行下效,发展成庆朝官员逢六休一,今日是休息的日子。 叶慈躺在摇椅,遥望天际:“当真是个好日子啊。” 花架下还有几个仆人在伺候,乳母蒲氏借着春光纳鞋底,双手勾线如飞,正在给叶慈缝制的官靴。 到缝合的时候,蒲氏捏着几个铁块塞进去,好让她步伐够重,不留破绽。 庆丰盯着老娘的动作,满脑子不解,小时候他问过被揍之后,再也不会去问了。 “这天真蓝。”丫鬟春李从小照顾叶慈,跟她感情不错,她笑道:“少爷今日沐修都起那么早,还说好日子,能跟我们说说是什么好日子?” 叶慈一展折扇,轻轻一晃挡住下半张脸:“暂时不可说。” 春李被骗习惯了,吁她:“不说就不说。” “是极,我出趟门,晚点再回来。”折扇一拢,叶慈站起身往屋里走:“庆丰,去套车!” “少爷是要出去吗?”蒲氏从那只香囊出现后隐隐约约有想法,她高声道:“前几天我给少爷做了几身新衣,少爷穿了出门吧。” 叶慈:“在哪?没看见啊。” “春李你去,少爷那个眼睛只会往上看,不会往下看,叫她找东西找到天黑都找不着!”蒲氏朝她使眼色。 春李拍拍裙子,就进去了:“我给你找。” 门关严实了,春李问:“今天还要缠啊?你得让它休息休息,万一出问题了怎么办?” 叶慈身上还留着一件小衣,托着一叠白绫,无奈道:“没办法,要是不出门你少爷就要孤独终老了。” “您终于打算下凡了?”春李立马来劲了,撸起袖子:“少爷你放心,我一定给你缠的妥妥的!” 叶慈一瞟本就可怜巴巴的小山峰,又看向摩拳擦掌的春李:“……”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这是我活该的。 希望灵玉能听懂暗示,别让她白疼一遭。 目送少爷的背影远去,春李突然反应过来。 “那少爷的倾慕对象到底是跟她一样的,还是跟她不一样的?” 或许是恰逢春季,求姻缘的人特别多,这月老庙摩肩接踵。 叶慈手持折扇,站树下仰望,葱葱郁郁,红带飘飘,一时分不清是树叶更多还是投上去的祈愿带更多。 还有她身上的衣袍也是红是,倒是应景。 庙里的道童仰着脸问:“这位公子是来求姻缘吗?要不留下你的祈愿?” 庆丰被她打发去逛庙会了,就自己一人在这晃,就被小道童主动推荐。 “我……” 叶慈骨子里就是求人不求己的,叫她向别人祈愿,觉得分外别扭,下意识想拒绝。 小道童又说:“我们这里很灵的,促成了不少金玉良缘,想来您也能得偿所愿,永不分离。” 叶慈立马改口:“在哪里写?” “您往这边走。”小道童立马给她引路。 但叶慈忘了自己就是一个天然发光体,更何况还是解除恶名的她。 “那个公子好生眼熟。” “就是状元郎啊,当时楼上看着都觉得俊,现在凑近看更俊,像仙人似的。” “他也来这里求姻缘,是不是想成亲了?若能嫁的如意郎,我也毕生无憾了。” “想太多了他及冠都没成亲,估计要求可高着呢。” “想想又没有错,现在京城闺秀,谁不想嫁叶慈?有个难缠的继母都愿意认了……他过来了!” 从进门开始就吸引了不目光,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都偷眼瞧她,隔壁求签的小姐摇签筒全程慢动作,晃半天都掉不下来一支签。 她这一动,大部分视线都随着她走。 只见叶慈迈开长腿,走到桌边执笔沾墨,挥笔而就。 红衣俊俏,闲散的姿态催红了不少小姐的脸。 还没等她们挨过去看她到底写的什么,叶慈就收笔晾干,打个结就往姻缘树下走。 她身旁还站着一个青衣小姑娘:“这位公子。” “有事?”叶慈问。 伸手一扬,就将祈愿带抛到了顶上,稳稳当当的挂着。 这一手把小姑娘的脸都抛红了,被近在眼前的容颜冲击的溃不成军,走前两步。 “我…我想请你帮……” “郡主您怎么走了呀?”银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叶慈脸色一变,扭头就走,将小姑娘抛在脑后。 在原地的银朱伸手一指,一副不用谢我的表情:“往哪个方向去了,我目测她走不快。” “多谢。”叶慈提袍就追。 事实证明,女人的嘴骗人的鬼,银朱说的走不快,指的是一下子就没影。 鄢灵玉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为什么会有那么大气性。 不过是树下背影站的近一点,看起来郎情妾意一点,那人长得俊了点…… 本郡主真是越想越气! 本郡主这就回北境手撕阗真人,一次撕两个! 收了本郡主的香囊,还敢招惹别人! 回去之前还要把香囊拿回来,香料渣渣都不给叶慈剩! 娘的!!!为什么还没追回来! “灵玉!你等等!” 这人喊我名字了,我觉得应该给对方一个辩解的机会,兴许是误会了呢? 鄢灵玉停住了,回头就问:“好的,你解释吧。” 拳头咯咯作响,言外之意解释不好就完蛋。 叶慈:“?” 叶慈笑了:“我与她素不相识,只是恰好站一块罢了。” 鄢灵玉看着对方的脸愣了一下:“我信了。” 没办法,她就吃小白脸这一套,叶慈整个人都长在她审美上,想不原谅都很难。 鄢灵玉默默的想:我只是犯了每个女人都会犯的错而已。 叶慈笑道:“那灵玉为何会这样气愤?我是不是能理解为……你心系于我?” 鄢灵玉双颊一热:“……” 这登徒子好直白,我居然想直接点头。 叶慈知道有戏,又说:“我闻郡主入京是为择夫婿而来,我今年及冠且洁身自好,事业上是金科状元,江南第一富商外孙,名下产业千万,当以十里红妆迎郡主……” 又直又长的睫毛一抬:“不知我可有入选资格?” 鄢灵玉:“……” 这书生不是很直白吗?现在应该直接抱上来,扯这些做什么呢? 叶慈以为她在犹豫,继续循循善诱:“我知郡主不舍北境,也不愿离父亲太远。我能向郡主保证,郡主嫁我后,我会请旨陪郡主省亲,危难时刻郡主随时可回北境驰援。” “……危难时刻,你也愿意让我回去?”鄢灵玉心头一震。 不得不说,这人很聪明,猜中了自己一直以来的隐忧,并愿意给予解决方式。 叶慈说:“灵玉是北境的鹰,不该因为我折损自己翅膀,关在金笼子郁郁不乐。” 面前的人很真诚,事事周到。 鄢灵玉哑口无言,眼眶逐渐泛酸。 叶慈没想到会把人说哭,连忙岔开话题:“其实我也有一事瞒着郡主,郡主知道后再行考虑也不迟。”
第122章 纨绔非我意9 “什么事?” 看叶慈神情严肃, 鄢灵玉注意力果然被转移。 叶慈摊开白净的掌心:“请郡主抬起手来。” 鄢灵玉依言照做,把手搭在她掌心。 娇生惯养的书生手握住了鄢灵玉经历战场与风沙的手,一扯手腕, 将对方掌心摁在自己胸口处。 “你!” 鄢灵玉没想到刚刚还在发乎情, 止乎礼的书生胆子那么大, 公然叫她轻薄自己。 叶慈不知道鄢灵玉想法又跑歪了,仔细观察她的表情, 轻声问:“郡主可有察觉到异常之处?” 说话的人声音放的很柔,破坏了故意营造的低沉磁性的感觉,由于长期的发音影响,显现出一点异样的雌雄莫辨来。 “什么异常……” 被羞意占据思绪的鄢灵玉才感受掌下的触感不对, 不似男人结实的胸膛。 层层叠叠的布料紧紧裹着某个秘密。 鄢灵玉脸色一白, 紧张地问:“怎么是那么厚的布条……难道你受伤了?” 叶慈笑容微滞:“什么?” “伤竟然是在胸口处, 那是不是很严重?请过大夫了吗?是谁有胆子害得你?” 鄢灵玉自己受过重伤, 由己及人,就把这个情况归类到重伤上面。 “不是受伤。”叶慈显然也想到这一茬, 拉住她不断动作的手,拉着她往旁边走去。 “不是受伤?”鄢灵玉懵懵的被拉走。 刚刚鄢灵玉出来的太急,随便就找了个方向乱走, 现在才发现自己走到了月老庙的后山出, 葱葱郁郁人迹罕至。 寻了一个僻静之处,叶慈就将手放在自己腰带上, 手指一拨,那束腰的玉带钩就松了。 鄢灵玉:“……” 紧扣的衣襟也散了, 冲散那股端庄的气质, 变成了化人的山野精怪来吸人精气了。偏偏那人还敢在笑, 眼尾上翘, 朝她一瞟,就软了腰。 鄢灵玉还在捂眼睛还是瞪眼睛看之间来回抉择,藏在指缝间的双瞳紧缩,猝然瞪大。 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山间林下,身上红衣微散,莹润肌肤说不出的白,如寒冬的第一捧雪。 但这不是最吸引人目光的。 视线下落,滑过天鹅引颈般的脖子,两节平行深刻的锁骨随着呼吸起伏,那两窝阴影宛若要将人吸进去的深渊…… 这些风采都不及白绫裹身掩盖来的瞩目。 那具白皙漂亮的身体展现在自己面前,叫鄢灵玉看得晃眼,久久说不出话来。 无一不体现出面前的人是个货真价实的女郎,与她一模一样的身体构造。 然热烈颜色的男子衣袍也告诉她,这还是京城炙手可热的贵公子。 回神的第一件事,鄢灵玉扑过去替她掩好衣襟,紧紧揪在手里,死也不让它泄露半分。 “你这是在做什么?”鄢灵玉口不择言道:“难道你不知道这很危险吗!” 叶慈垂下眼,唇瓣微抿:“我刚刚求娶的话是真,作为被求婚对象,你得有知情权。” “……” 鄢灵玉有些茫然,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如此循环几回,终是语塞。 天知道她看见的第一想法是什么。 竟然是长松一口气,心说果然如此。 “如此,我还有入选郡主夫婿的资格?” 头顶传来一声问,居然还是带着笑意的。
277 首页 上一页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