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君圣臣贤,龙虎风云,热泪沾裳…… 写小作文什么的,小意思。 果然,高大威武的北境王一下车就大不上前,单膝跪在皇帝面前,激动到难以言喻。 “圣上——!” “北境王辛苦了……” 听着这句开头语,大家跟着一起哭,边哭边夸。 叶慈就知道该开始干活了,默默往后退一步,让自己看得更加全面,下笔如飞。 鄢灵玉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跟着亲爹下马车的,被微风眯了眯眼。 那一群四五十岁的官员们互相嘘寒问暖,在皇帝面前表现自己。 人群的后面就站着一位翩翩郎君,身上的官袍比道旁绿柳瞩目,清浅一笑端的是温润如玉。 在这帮老头群中十分显眼,年轻的显眼。 然后对方看过来了,朝鄢灵玉宛然一笑,举了举手里正在记录的小册。 鄢灵玉莫名其妙的跟着笑了一下,心头莫名一动。 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跟对方在笑什么,他又不认识自己,也不熟。 “郡主,哪个不就是状元吗?没想到他今天也会在场。”银朱凑到鄢灵玉身边说。 鄢灵玉点点头,低声吩咐:“莫声张,若被圣上知晓我俩提前回京却不上报会被治罪。” 银朱也不是蠢的,连忙点头:“我知道的,郡主。” 皇帝跟北境王叙完旧,就要带着人进城,接风洗尘,参加今夜的宴会。 皇帝的仪仗浩浩荡荡的穿过京城主大街,身后跟着北境王及文武百官的车驾。 鄢灵玉随着人流往前走,忽然被银朱抓住手腕,眼神疯狂示意她看不远处的背影。 “长身玉立,俊逸非常。”鄢灵玉把脑子里的评价脱口而出,看着银朱无语的眼神,她低咳一声:“那你叫我看什么?” 银朱好像有点激动,话都说不利索了:“腰……他的腰上有……” 腰?腰有什么? 腰身柔韧似柳,身姿挺拔如竹,长成了她想搂的弧度,突然没那么抗拒在京城择一位夫婿了。 然后视线下滑,经过起伏的峰顶,最终在叶慈大腿处停住。 那里正垂着一枚香囊,让人眼熟。浅色布料被精巧的手艺缝成一个半圆的形状,肚子绣上深红的花卉,头部打着整齐的褶子,两侧缀下两对同色流苏。 鄢灵玉神色一怔,这香囊化成灰她都认识,不正是那日掷出去的那只吗? 怎么会被人随身携带…… 书上曾说过,闺秀性情多内敛,不直抒情意,多以饰物寄情,其中就包含亲手所赠的香囊。 若那人戴上了,就是情投意合的意思。 “郡主您的脸怎么红了?”银朱惊奇道。 “没有,是天太热了!我没害羞脸红!” 鄢灵玉手忙脚乱的把同款不同色的香囊从腰间解下,塞到自己的袖子里。 “……”银朱眼睁睁看着鄢灵玉塞香囊,随口扯谎的全过程。 况且……我也没说您害羞啊。 春末的凉风一吹,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战。 鄢灵玉还打了个喷嚏:“……” 银朱:“……您还热吗?” 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兰真郡主恼羞成怒了,提起裙子就往前走。 银朱连忙跟上,不明所以又觉得好笑:“您慢些,别让裙子绊了脚!” 鄢灵玉半句不听,埋头往前走。 她在北境长大,还是头一回穿裙边挨到地面的裙子,上阶梯的时候走得急,当真是一语成谶,踩到了裙角。 但她身姿敏捷,也不怕会摔倒。 鄢灵玉正要调整姿势平稳落地,旁边伸来一双手,稳稳当当的拦住了她下坠的姿势,轻轻扶正了。 扶在她手肘的双手并没有很快收回,礼服厚重,鄢灵玉却觉得对方掌心的温度透过好几层布料传到自己肌肤上,不然她怎么会觉得被扶着的地方跟火烧火燎了一样发烫? 含笑的声音还在她耳旁说:“郡主,要当心啊。” 顺着声音侧过脸,不正是那张带笑的脸。 原是叶慈不知道什么时候脱离了皇帝身边,晃到这边来了。 腰间的香囊也跟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鄢灵玉:“……嗯。” 觉得就一个字太冷漠,又补充一句:“多谢这位……敢问如何称呼?” 银朱:“?” 郡主,您在猫哼哼什么呢?校场上您可不是这个音量的。 “我名叶慈,表字敬雪。”叶慈恋恋不舍收回手,垂在袖子里的手指揉搓,她说:“郡主头回入宫,想必十分陌生,微臣给你引路吧。” “那有劳你了。”鄢灵玉抿唇一笑,唇边浮现两个深深的梨涡,打破了那股清冷感。 “不麻烦,郡主言重了。”叶慈趁机上前,走到她身边:“不知为何,我好像对郡主你很面熟,好像一见如故。” 一上来就怎么直白的吗?说好的京城书生都很委婉呢? 鄢灵玉:“……那确实是挺奇妙的。” 银朱满脑袋的迷惑:“?????” 跟着大部队一起走,闭着眼睛走都不会迷路,那用你来引路? 不是,你怎么不介绍自己是什么官职,叫名字不会太亲近了吗? 等会等会,什么一见如故,这不是登徒子的搭讪之语吗? 郡主你为什么不反手给他一拳,叫他清醒清醒? 看着前面两个并肩而行的背影,银朱彻底迷惑了。 才得知兰真郡主北境之花美名的三皇子匆匆赶来,除了满眼的人,什么都没看着,当即觉得败兴。 “什么北境之花,怕不是徒有虚名?”萧宁叨叨咕咕的说。 一扭头就看见他好大哥正站在廊下,眺望天色。 身着深青皇子服的大皇子飘飘欲仙,面貌俊秀,惹来了不少宫女的羞怯一瞥,偏偏他本人浑然不觉,安然独立。 萧宁撇嘴,暗道:“嘁,装什么装,站成活化石都不会被父皇重视。”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起了嘲弄之心,抬脚就往他那边走去。 “大皇兄真是悠哉,令三弟我好生羡慕,不像我为了布置接风宴忙到脚不沾地。” 太监早就注意到来者不善的萧宁,忍了又忍,最终垂头不语。 大皇子含笑回头,十分诚恳道:“那真是辛苦你了,肯定很累吧。” 三皇子一噎,莫名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 这软蛋,果然跟小时候一样,怎么折腾都不会生气。 继续开口说话:“能为父皇效力,累点算什么,大皇兄你说是吧?”
第120章 纨绔非我意7 华灯初上之时, 为北境王举办的接风宴正式开席。 届时百官宴乐,有携家眷出席者,不分男女, 同坐一席。 叶慈站在角落听着太监一声接一声的通报声, 声音嘹亮全程稳当, 心说她这秘书的活不好干,太监比她更累。 一扭头, 就跟同样奋笔疾书的史官对上双眼。 “……” 确认过眼神,都是打工人。 对面史官先打招呼:“叶侍讲也在呢。” 叶慈:“嗯,今天到你轮值?” 专门记录皇帝生活起居的史官有好几个,经常神隐在角落, 且长得都差不多, 叶慈有时候也会认错脸。 史官露出疲惫的微笑:“是啊, 正是在下。” 叶慈深有同感:“辛苦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哪一位。 跟这位不知姓名的同僚互相聊几句后, 叶慈放眼往宴会上看去。 该说不说,这三皇子其他方面如何她不清楚, 但是享乐还是有一套的。 尤其是几个舞娘的飒爽剑舞,桌上从未尝过的新奇菜式,北境王吃了都点头。 鄢灵玉换上了郡主规制的礼服, 一头青丝挽起梳了精致繁复的发髻, 乌发如堆云。 站了一会,叶慈离开了这个角落, 她要看不见兰真郡主的脸了。 她本打算从另一处绕到北境王席位附近,路过不知道哪处, 就被人牵住了袖子。 拉住她的不是谁, 正是承恩侯, 隔壁只坐着叶肃。 郑氏没来?还挺难得。 见叶慈被父亲拉住回头, 叶肃忙低下头,假装凉了的肉煲很好吃的样子。 “你要走哪去?”承恩侯不解问着,目光不知不觉落在了腰间的香囊上,眉头一蹙。 脂粉气这般重的香囊,他怎么会戴在身上? 叶慈随便指了个方向,靠近皇帝附近:“我去那边,爹你叫我有事?” “没什么事……”承恩侯勉强把目光从香囊上挪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纸包塞她手里:“看你一整天跟着圣上忙前忙后,估计没什么时候吃东西,拿这个勉强充饥。” 叶肃忽然抬起了头,静静盯着他们,双眼一眨。 灯下的人眉目温润,与身旁的父亲又七八分相似,看着是端方君子,实则是个洒脱的,敢与父亲轻松说笑,是他绝对做不到的事情。 母亲总说大哥这样是没个正形,不分尊卑,不像个大家族出身的少爷,像个浪荡纨绔。 叶肃不是傻,怎么看不出来父亲与大哥相处时更加自在,不用在意形象,畅所欲言。 曾经叶肃羡慕过他们父子样貌的相似,羡慕他们的和谐,因为自己更像母亲,喜欢把诸多规矩套在自己身上,长成外界认可的形象。 但现在他更羡慕叶慈身上的官服。 金榜题名,天子近臣,有这两个前提,将来叶慈必然平步青云,位极人臣。 如此一来,谁会不向往? 叶慈没注意到隔壁人的视线,低声问:“……不会又是烤鸡?那味道太大了,吃起来不雅。” “你当我是什么?”承恩侯眼皮一跳:“我看我就是多余的,早知道给你两个白馒头够了!” 他拂然收手,只留给叶慈一个恼怒的后脑勺。 叶慈笑了笑:“是我的错,误会父亲了。” 承恩侯一挥袖:“去!” 叶慈不再说了,直起身离开。 到偏僻处揭开一看,什么都不是,就是几块不噎喉咙的糕点。 …… 舞剑的舞娘退场,丝竹声起,北境王才抬起认真干饭的头,与权贵们互相敬酒。 京城的人都讲究什么礼仪规矩,只对北境王一人敬酒,要是在北境城连她都要一起灌了,不讲究什么尊卑。 鄢灵玉越坐越无聊,桌案上的饭菜都凉了,没什么兴致去吃。 正百般聊赖着,鄢灵玉敏感的哪根筋一崩,似有所觉的朝某个方向看去。 北境王是庆朝罕有的异姓王,手握数十万大军,地位不比寻常,他的座位比诸位皇子还靠前,因此他们的对面下方就是几位皇子的座位。 这一侧头,就对上了含着灼热视线的双眼,鄢灵玉瞧着,莫名觉得周身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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