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新宫是皇九子姬雍的居所,姬雍不得先帝青眼,十七岁了都没能前往封地就任,还在深宫蹉跎。然而就在今天,原主会路过长新宫,就看见姬雍身着薄衣跪在雪中,于凌晨时分为皇兄祈福,还为了给皇帝治病,听信古方以至亲血肉入药......” 【嗯?这么快您就反应过来了?】系统翻了翻时间线,还真是这样。 皇九子姬雍一向不显露人前,在意他的人没有几个,甚至太后本人都对他印象不深,只有一个朦胧的侧影。 此事传出,上下皆言这番举动孝感动天,昭帝年轻未有继承人,自知时日无多,就对这个热诚忠心的弟弟刮目相看。 原主也同意了他的选择,而她之所以同意扶持他为皇帝,就是看中他的恭顺。 身体虽弱,但野心不小。原主并不舍得心中的权柄,便以为姬雍是个好拿捏的羔羊。 但她圈养的并不是什么温顺的羔羊,而是蓄势待发的野狼,能闷不做声割肉入药,还让两位掌权人撞见伤痕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是一个心思纯净热诚的少年? 只待昭帝殡天,姬雍登基之后第一件事,除掉的就是她这个来自南姜的外戚太后。 手段一反先前小心翼翼的筹谋,简直粗鲁的过分,先是杀了她身边内臣,将她囚禁在冷宫锁秋楼中,对外宣称太后病重,不能露面。 谁敢为太后说话,帮太后求助都走不出那一道宫门,前朝有姬雍隐瞒,后宫有谭氏把控,堪称密不漏风,轻易宫变成功。 在他感怀太后对他的帮扶之恩,说自己一天几回探望太后,恨不能亲身侍疾以尽孝道的时候。 太后褚氏早就因为断药断粮,活生生原主饿死在锁秋楼里,夏日闷热,不出三日腐朽的味道就传出了锁秋楼。 这时候大家才知道,太后早死球了,尸体都烂了!还不许让人收拾! 朝野上下震惊不已,不明白这新帝究竟在发什么疯! 这等宫闱隐秘怎可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两国的盟约还要不要了,你这皇帝还当不当了?! 发疯就算了,居然没有半分隐瞒,就这样大喇喇的把自己暴露出来。 这与当众裸奔,边跑边叫“太后是我弄死,我就是凶手”又有什么区别? 那南姜皇帝还是太后亲兄长,对妹妹疼爱不已,每三月都会寄来书信问候太后可否安康。 超过日期不过十天,就被南姜皇帝褚政察觉出问题,才知道自己妹妹崩了。 闻言大怒,即刻撕毁盟约,率领大兵压境。 这一打就是好十几年,两国反目成仇。 南姜已然不似曾经,韬光养晦练兵秣马数载,早有与北周一战之力。 北周和南姜打,东黎新帝对北周称臣,也跟着老大打南姜,西乾也不甘落后,一起加入战场。 至此,天下大乱,再逢乱世。 ...... 雪哗啦啦的飘,姬雍身披薄衣站在长新宫外,冻到瑟瑟发抖。 心中疑惑不已,搓了搓胳膊去问身边的小黄门:“你不是说太后已经起驾,按照时间早该到了。” 小黄门消息都没打听错过,惊讶不已:“奴再去打探一二。” 又是半刻钟后,小黄门才哆哆嗦嗦的回来:“太,太太太太后,她改道往月影宫方向去了。” 姬雍:“嗯?太后改道了,往月影宫旁边路过???” 小黄门牙都要冻掉了,牙冠打颤,巧士冠上积满白雪,声音发飘:“是是是是是的,月月月影宫方向。” 看他瑟瑟发抖,牙冠咯咯作响,姬雍也不由自主跟着发抖:“我,我我我白受冻了???” 看样子是的。 小黄门:“......” 姬雍:“......” 相视无言,两个差点冻成冰坨的少年人跟瘟鸡一样迈着僵硬的步伐,回到了长新宫里。 背影萧索,看样子比半夜起夜摔到腰的老头还惨。
第84章 太后千千岁8 另一边的月影宫也是烛火细微, 窗棂上透出微黄的烛火,偶尔有人影走动,预示着这座宫殿住客并不宁静的心绪。 侍女紫玉开了一条门缝往外窥探, 就被扑面而来的刺骨寒意冻得一哆嗦。 回过身, 抱起白狐皮裘, 忧心忡忡的对房中的人说:“公主,您真的要出去吗?” 房中人生的容色倾城, 两弯柳叶眉不描而翠,目若含秋水盈盈,不着粉黛。 只是现在镜中人双唇苍白干裂,两颊生晕, 一看就是受了风寒, 正发着高烧, 翩然伶仃好似随时都能乘风而去。 听了紫玉的话, 她眸光微动,视线落在了或蓝或紫的衣裙上, 摇头否了:“这些不要,颜色太浅了,在雪中根本看不见。” 侍女们捧着衣裙退下, 又去翻找别的衣饰。 而后才对紫玉道:“东黎那边太子危在旦夕, 此时我若安静龟缩在这,是能保全性命安全无虞, 那我弟弟怎么办?东黎又怎么办?我确实只是一个和亲公主,人小力微, 能做的事情很少但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紫玉哑然, 一直都知道自家公主是有主意的, 她只是做奴仆的, 听从吩咐就是了。 戚元楚的掌心按在了模糊不清的铜镜上,她的声音低哑却也坚定,:“又怎知瑞王稳坐皇位后,为了稳固地位不会送来另一个公主取代我?北周皇帝病重,这次和亲是成不了的了......还会有新帝啊,总该会是与我年纪相仿的吧?这所谓的月影宫我住够了,这些讥讽与嘲笑,真的当我看不见听不见吗?” 紫玉心中一动,小声问道:“那您的想法是......有看中的人选了?” “前几日,我在临华宫前与皇九子偶尔一瞥,他身边的小黄门喊了他一声,你猜我看见了什么?”戚元楚饶有兴趣的问道,唇角勾起浅淡的笑意,一对梨涡在烛火中若隐若现。 “您看见了什么?”紫玉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心说公主怎么会注意到一个不受宠的皇子。 “他装得温善,蒙骗了不少人。”戚元楚眉眼带笑,双眸中涌动着不需掩盖的野心,她道:“但其他地方骗不了人,我观他有鹰视狼顾之相,必定是个脑生反骨不愿屈居认下的。” “若是这样,公主您能把控住吗?”紫玉问。 北周太后都能掌握朝堂权柄,凭什么她就不可以? 还没等戚元楚回答,远远传来了宫铃荡荡,马蹄清脆的声音,悠悠扬扬声声入耳。 紫玉侧耳倾听半晌:“这是......” 这是提醒宫人避让开道的提醒声。 “这个声音,是北周太后?”戚元楚越过众人,首先拉开房门极目远眺,她目力好,果真让她看见了半空中朦胧飘摇的华盖。 “外面风雪重,公主您可别病情加重了!”紫玉连忙追着戚元楚,将手上皮裘围到她身上。 眼睛瞥到戚元楚变幻莫测的神色,紫玉刚想把人拉回室内,就听她喃喃道: “是我想错了,未来的新帝哪有现在的太后来的实际,北周皇宫里除了北周陛下,不是还有北周太后吗?” “!!!” 这句自言自语让紫玉惊惧不已,这传言从南姜远嫁而来的太后可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十五岁和亲,十六岁就成了最年轻的太后,十九岁渐渐触碰到朝政权柄,直到如今的临朝称制。 北周太后更是四国中和亲公主憧憬的对象,有哪个和亲公主能做到北周太后这份上,不是早早就隐居后宫,就是迁居别宫,无一例外远离政治中心。 什么心机深沉,杀伐果断都隐藏在那一身病骨之下。 ...... 行驶中的车驾猛地一顿,差点叫里面的人撞到头,手撑在壁上。 拂绿先紧着太后,而后才怒斥车夫:“怎么做的事?万一伤着太后你有命赔吗?!” 她也是气得狠了,平时都不会用那么重的口气说话。 那车夫也是狂擦汗:“回拂绿姑姑,有,有人突然冲出来拦驾。” 拂绿只觉得更加烦恼,要不是今天轻车从简,哪里还有人能跑出来拦下太后凤驾。 前面传来了哭诉声,恳求道:“太后!还请太后留步救救我家公主吧!我家公主要快不省人事了,太后!” 叶慈直觉不对:“这是哪里?” 拂绿:“刚路过月影宫......就是东黎公主的居所。” “东黎?东黎衡康?”叶慈睁开眼,系紧了身上披风。 拂绿:“是她,要奴将她驱......” 走字还没说,就看稳坐不动的人推开了车门,从后面下车了。 那动作之利落,身形之矫健,叫没来得及放脚凳的宫人都傻了,后面也跟着出来表情呆滞的拂绿姑姑。 这这这,这还是我病恹恹的太后吗? 其实戚元楚并不觉得好受,为了让病情更加真实,惹人怜惜。 心下一狠,在大冬天里用冰水泡过,只穿薄衣待到大半夜。现在发作起来,浑身如火烧一样炽热,手脚又如坠寒冰地窖发颤发冷,靠在宫人身上昏昏沉沉,双目半合。 心说这太后要是当真铁石心肠不下来,叫人把她赶走,那也只能另寻别的办法了。 以前她是不会这样铤而走险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在阴沉天幕下看见那飘摇的华盖开始,心就怦怦乱跳。 某种预感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疯狂叫嚣着要是得到太后青眼,之后计划能顺畅百倍。 头脑一热,就做出这种没有几分把握的决定。 被她靠着的紫玉好像喊了一句还是几句太后,语气里带着泣音:“求您帮帮我家公主吧,公主要是再病下去就要......” 眼帘一抬,戚元楚恍然看见有人越众而出,步履匆匆。 狂风刮起她的披风,翻飞翩跹,在往上的,就是对方的脸,清幽若莲重瓣开,是山巅上唯一的青莲,自有清贵气度,漱冰濯雪,是世间少见的好颜色。 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可苦思冥想,戚元楚都没能想起自己究竟哪里见过这样的她。 反而自问,自己真的见过她吗? 当然是见过的,在南姜为质惊鸿一瞥,在北周宴席上,在各种场合里,都能看见她的侧影或者背影,之前的所有加起来,都没有今天这一面来的浓墨重彩。 有人在问:“这是怎么了?” 紫玉还在苦苦求情:“我家公主感染风寒,本想找御医诊治,可是合宫上下的御医都在北周陛下的临华宫中,分身乏术。我们寻不到御医寻不到药,眼看公主病得越来越重,恐有性命之忧,拦下您是不得已而为之啊!还请太后恕罪。” 叶慈道:“有病寻医人之常情,你忠心为主冒死拦驾,我不罚你。” 紫玉喜极而泣:“多谢太后。” 强行摁下那不明不白的情绪,戚元楚没忘自己现在应该要做什么。 袖中伸出手腕,指尖微微颤抖:“求,求太后怜惜......”
277 首页 上一页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