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复一看她笑就害怕,往后挪了半步。 才多久没见,这厮的嘴怎么越发厉害了?天天躲在青安宫里练习怎么损人吗? 不行,一想他堂堂男子,怎可退缩? 如今就在褚慈面前退缩了,往后又如何直面太子褚政? 不能怂,必须得刚上去。 表情一会一个样的小孩逐渐态度坚定,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情绪都写在了脸上,太轻易看出了。 这样一想,褚复又站定了,仗着他肺活量好,先发制人:“算了,孔圣人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是君子,我不跟你斗,免得伤着你,告辞!” 叶慈:“……” 拂绿:“……” 褚复这个老六,用最刚的语气说最怂的话,用最狼狈的姿势逃离这里。 他一溜烟就跑了,后面随行的宫人呜呜泱泱跟着跑,对昭阳公主视而不见。 宫人尚且如此,由此可见卢夫人对她的态度。 叶慈也不喜欢卢夫人,倒也不是因为她没啥脑子,恃宠而骄。 在原世界线中,几年后这心比天高的卢夫人,眼看南姜皇帝日益病重,设了个巫蛊之祸的局栽赃太子褚政。 那时候南姜皇帝年老力衰,太子年轻力壮,且权柄日益在握,群臣拜服。 就算是亲父子,也是隔着君臣之恩,南姜皇帝看着难免不起芥蒂。 卢夫人则趁此机会,设了一局,并扬言是太子因为不满陛下的斥责心生怨怼,为了早点登基,听从蛊惑行此鬼蜮伎俩。 在南姜皇帝震怒彻查,把太子禁足,就差走到废太子那一步的时候,她作了个大死。 ——进献术士丹药,说此丹能解开巫蛊诅咒。 因为病痛陷入暴怒中的南姜皇帝突然冷静了,反而审视起宠爱了一辈子的宠妃。 卢夫人知道巫蛊是南姜皇帝心中逆鳞,触之即死。 但她不知道的是,比起小小的木偶,他比谁都痛恨所谓的丹药。 南姜皇帝当初继位的时候并不得到其他宗亲的认可,靠着女儿出生时的祥瑞之兆,又是好几年的风调雨顺才稳住地位。 上边有一个太子长兄,吃丹药死的,他的父皇,是吃丹药死的,就连原配皇后,也是吃丹药死的。 卢夫人这一招直接往南姜皇帝心口捅刀。 皇帝烦了,想着自己也快死了,能带走一个是一个,直接掀了棋盘。 先是赐死了卢氏,废了丞相,把疼爱的六儿子扔到封地自生自灭去了。 后来褚复的结局如何并没有记载,有褚政在也好不到哪里去。 就当叶慈该想找点什么事情做,把这对母子送走的时候。 很快,褚复就给了她机会,还是亲自送上门的机会。 老六不愧是老六,亲娘都因为他的莽撞从代后掌管六宫的夫人变成毫无实权的夫人,犹不收敛。 这回搞的不是叶慈身上,而是另一个受宠的夫人身上。 那夫人姓李,善音律善歌舞,最绝的是一捧乌黑柔顺的秀发让皇帝爱不释手。 她正是南姜皇帝新得的宠妃,二八芳年娇艳欲滴,漂亮的跟朵花一样,皇帝一个月里有大半个月都待在她那。 这可不就嫉妒坏了想要复宠的卢夫人,也不知道她在老六面前说了什么。 向来表里如一……不对,热爱挑事的老六逢上了正在跟其他美人炫耀皇帝赏赐的李夫人。 那一刹那就是天雷勾地火,相看两厌。 李夫人不满褚复在她入宫之前随父赴宴,被褚复扯过头发,褚复不满李夫人抢了亲娘的宠爱。 按照年龄来算,其实都是年轻气盛的小孩,斗起来可不就是一发不可收拾。 混乱之中,褚复推了一把那个身怀六甲的李夫人,扑通一声落水声。 原是李夫人被推到站不稳,腰身撞断了栏杆,整个人摔进鱼池里,殷红的血蔓延了整个鱼池。 浓烈的红在翻涌,实在骇人。 “怎么会……”褚复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当场脸色煞白。 “李夫人落水了!快来人呐!” 李夫人怀了孩子身子重,眼看着就要下沉了,伸出一只手扑腾:“救我!救……我!” 周边的宫人惊骇尖叫,大呼:“夫人落水了!快来人救命!” 中间夹杂着褚复的慌张辩解:“我没有推她!她是自己跳下去的!不是我!” “我真的没有推她!她自己靠上去的,你诬陷我!” 没想到这里竟然没几个人是会水的,任由李夫人扑棱。 “你们都不会水吗?!”叶慈脸色黑沉,厉声询问。 虽然叶慈隐隐约约觉得这样太过顺畅,哪里有点奇怪,但是看李夫人对孩子的宝贝程度…… 应该不会吧…… 来不及多想,这命要紧。 众人却面露难色摇头,叶慈便说:“竹子,砍一节竹子拉一拉李夫人啊!水都要没过头了!” 叶慈正想往前走看看情况,拂绿脸色大变以为昭阳公主要拖着病体,亲自过去拉李夫人。 猛的抱住叶慈的腰往回拖,不让她靠近半分。 拂绿表情怪异,急声道:“殿下,殿下别过去!宫中早有传言,李夫人这一胎根本不稳!” 叶慈动作一顿,反问:“什么意思?” “陛下至——”小黄门的通报声响彻云霄。 叶慈就明白了,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这不,这场戏的主角,可终于登场了。
第82章 太后千千岁6 “昭阳你说, 是不是看见了褚复将李夫人推下水的!” 一拍桌案,使众人精神一悚,心下惴惴。 “我冤枉!”褚复大呼, 越过众人膝行几步:“我真的没有推她!是李夫人自己没有站稳的, 儿臣恳请父皇明查!” “陛下息怒, 妾请陛下明查!”卢夫人生怕昭阳公主说出不利他们母子的话,先发制人。 “兴许旁人说的情况有谬误呢……而且世上那么巧的事?” “这足不出户安心养胎的李氏偏偏去了复儿经常待的地方?偏偏用言语激怒复儿?又偏偏常常检查的栏杆会断裂?!” 卢夫人将所有疑点都列了出来, 试图说服皇帝。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的,卢夫人话里就差把李夫人故意栽赃禇复的意思明说了。 她一身素净,洗去繁华的颜色,脱簪待罪, 倒别有一番我见犹怜。 但现在卖俏是给瞎子看, 皇帝决心整治, 是谁来求情都无用。 所有视线都明里暗里的落在叶慈身上, 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回答。 一个是不甚喜欢的兄弟,另一个是鲜少谋面的后妃。 无论她怎么回答, 但有一件事是很明显的,她的答案将是决定六皇子的命运。 立在左侧的昭阳公主安然自若,被卢夫人明说她的证词不可信也没有任何反应。 皇帝一指叶慈:“昭阳是朕的女儿, 朕不信她, 还能信谁?” 安静的人终于有了反应,晦暗不明的眼神扫过惶然的褚复, 扫过愤愤不安的卢夫人,唇角微动。 似乎在衡量他们的罪行, 审判最后的下场。 从她的表情看, 根本看不出任何心中所想。 卢夫人被看得心头发慌, 犹不肯就此打住, 连呼几声:“陛下!复儿虽生性活泼爱闹,但心思热诚,绝不可能会做下此事啊,陛下!” 褚复没有母亲的巧言善辩,只会呜呜痛哭。 呜呜泱泱的闹作一团,吵死了。叶慈心说。 “闭嘴!现在岂有你说话说话的份!”上首的皇帝怒喝道,阴沉着脸色。 帝王震怒,众人拜服,齐声说到:“陛下息怒!” 俱是匍匐在地,战战兢兢不敢言语,脊背冒出一层又一层冷汗。 看向叶慈,表情缓和些许:“昭阳你说,朕只听你说!” “父皇息怒,切勿气大伤身。” 叶慈慢悠悠的跪下,腰身一弯,顷刻之间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再起身的时候,叶慈眼帘一掀,语气淡然:“回父皇,昭阳路过此地,只目睹六弟褚复伸手推搡李夫人,至于是否……” 话到一半,内殿隐隐约约传来了李夫人痛呼声,间或是宫人焦急走动的声响。 “夫人用力!” “啊!!!” 最后是凄厉悲痛的惨叫:“不,不!这不可能!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啊!!” 不论之前御医对李夫人的诊断,只论现在,流了那么多的血,受了那么重的伤。 才五个月的孩子,也根本活不了。 有人惊叫:“夫人急火攻心,晕过去了!” “快止血!拿千年人参压在夫人舌下醒神,可不能就此睡过去!” 这句痛呼的意思很明显,众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卢夫人梨花带雨的脸惨白如纸,撒开紧搂褚复的手,瘫软了下去。 “巧言令色颠倒是非!你以为人人都如你这般蛇蝎心肠,拿自己孩子的性命还做争斗?!” 叶慈耳朵听着,视线放在内殿映在屏风上的重重人影,目露冷嘲。 悲痛欲绝的呼声叫皇帝怒火更甚,霍然起身:“昭阳也看见你动手伤人,人证俱在,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辩解?” 高大的皇帝站在褚复面前,强势深沉的威压沉沉压在他身上,居高临下用厌恶的眼神看着褚复。 第一次感到自己父亲那么陌生的褚复呆住了,嘴唇翕动,半天不能言语。 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雷霆雨露皆为君恩。 无话可辨,事实如此。 “你口口声声说你冤枉,朕问你,”皇帝句句斥责:“你言出不逊是为真?你罔顾人伦是为真?你屡教不改是为真?李夫人因你小产又是为真?!” 越说越怒,抬起一脚将褚复踹倒在地,惹来卢夫人一声惊呼。 “陛下!!!” 皇帝恨铁不成钢道:“如此不孝不悌心肠歹毒之人,叫朕如何宽恕?!” 被皇帝金口玉言说不孝不悌心肠歹毒,往后还焉有活路?光是天下议论都能逼死他。 “来人!”皇帝振袖一挥,下了决断:“将逆子褚复杖责二十,送往皇子殿禁足,三日不许进任何饭食……三日后去益郡就封,非诏不许回建嘉城!” 卢夫人如遭雷击,抓住皇帝袍服:“陛下不可!益郡苦寒,匪祸横行,复儿怎可受得住啊?!” “对,还有你,”皇帝替袍一抽,冷酷无情:“至于卢氏教子无方颠倒黑白,枉顾后妃性命,褫夺夫人服制,贬为庶人,迁入听风宫,非死不得出。” 卢夫人扑倒在地,完全没从这一场严惩中反应过来:“陛下……” 谁还不知道听风宫是什么地方,破烂孤寒的冷宫之地,还以为卢氏能随儿子就封成为益王太后,不想皇帝根本没有这个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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