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笙饶有兴致地看着凤倾芸:“看来金相玄澧令不在你身上了。却是正好。” 她再度吹动骨哨,却不是先前的曲子,而是换了另一首。 汐裳听出,那便是叶笙在信源山吹过的,用于控制影偶的。 果然,“陌伊”再度出现。 她紧闭双眼,看上去像个提线木偶,没有一丝知觉。 叶笙控制她来到凤倾芸身边。 第三道天雷落下,凤倾芸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她的衣衫被染成红色,脸上满是汗珠,青筋暴起。 她的呼吸很微弱,几乎没有一丝气力了。 一缕白烟从她体内袅袅升起——那是属于汐裳的一魄。 叶笙吹起骨哨,“陌伊”飞身上前,那缕白烟飘入了她的体内。 得逞的叶笙没再管“陌伊”和凤倾芸,重新吹起另一支曲子挑起灵乱。 汐裳的笛声与她的哨声重叠在一处,此消彼长,此起彼伏,一时分不出胜负。 两人相对立在空中,下方是乱斗的人群和翻腾的忘川。 有了灵囊加持,汐裳的灵力充裕,足以支撑许久。只是她使用的笛子太过粗糙,远远比不上水相玄澧令制成的夷则。 而叶笙的骨哨,却是一件真真切切的法器。 于是没过多久,汐裳便落了下风。 她咬紧牙,一步不退。 河畔,黑衣人与三大宗门之人打斗得同样激烈。 叶笙手下的人,俱为一度天赋极高的天辜之体,是以他们的实力都很强。 言恺接住其中一人厮杀,没几下便支撑不住,落荒而逃。 萧宗明的修为亦不甚高,加上之前的丧子之痛,他败下阵来。 风隐尚且勉力支撑着。 凤青珣身边围着两人,其中一个正是南书。 南书向来不讲武德,此番将自己捣鼓的诡物一一用在凤青珣身上。凤青珣简直苦不堪言。 若禹是个专业的大夫,却不是个擅于武力之人。她连连躲闪,身上不断添上新的伤口。 易初应付得颇游刃有余,见此,便来到若禹身边,与她共同抗敌。 凤倾芸遭遇三道天雷,勉强哆嗦着站起来。“陌伊”像是恢复了神志,紧紧护在她周围。 只不过,并没有人来攻击她们。 凤倾芸见此,只好暂时虚弱地坐下,默默地观察着“陌伊”。 “陌伊”身上多了一魄,更像是真正的陌伊了。可她到底还只是个影偶。 凤倾芸担忧地向上看去,见汐裳状况还可以,才暂且放心了些。 “陌伊”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没说什么。 凤倾芸有些惊奇。 这次见到的“陌伊”与在信源山时全然不同。 她太安静了。 始终保持沉默,不发一言,眼睛低垂着,没有一丝生气。 这很反常。 但凤倾芸如今实在没有精力去猜测这个影偶身上发生了什么,她的骨肉一阵阵地巨痛,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叶笙冷哼一声,加快了吹骨哨的速度。汐裳本就吃力,如今愈发阻止不了。 片刻后,恶灵再度破水而出,向岸上窜去。 汐裳心急火燎,却偏偏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勉强控制住部分恶灵。 而剩下的那些,到底重获了“自由”。 真正的灵乱,来临了。 几个恶灵上了岸,便开始横冲直撞。 易初慌忙拉着若禹躲过。言恺则不太幸运了,被一恶灵直接撞上,当场殒命。其余人各自躲闪。 可凤倾芸,根本无力躲闪。 有一恶灵向她而来,她强撑着欲躲。体内剧痛不断,凤倾芸脱了力倒在地上。 汐裳急忙吹笛控制河水朝那恶灵而去。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恶灵即将到达凤倾芸面前时,“陌伊”及时挡在了二者中间。 她替凤倾芸挡下了恶灵致命的一击。 凤倾芸怔怔地看着她的脸。 河水这时终于到达那恶灵身边,迅速将其压制住。 “陌伊”砰一声跪在凤倾芸面前,身上没有任何血迹。 叶笙放下骨哨,叹道:“真没想到,我的影偶居然也会背叛我。”她向南书使了个眼色,南书会意,丢下凤青珣,悄悄向凤倾芸靠近。 “陌伊”的桃花眼里沾满了泪。她卑微地对凤倾芸轻声道:“对不起。” 凤倾芸不知所措:“对不起什么?” “我骗了你。我不是……陌伊,我是……假的……假的……”她喃喃道,“我不知道的,我以为我是真的,她……她才是假的……” 凤倾芸怔住了,心底莫名疼痛起来。 影偶,醒了。 “陌伊”继续说着:“这段时间,我每天都浑浑噩噩,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以为是我病了,但这病总也不好。” “有一天,我听到有人说话。我不认识他们,他们却都认识我。他们说,我是影偶。我不明白,影偶是什么意思。但既然带个偶字,想必……不是人罢。” 她看向凤倾芸,眼里饱含着慌乱与恐惧。 “我不是人……我居然不是人……那我是个什么东西?我连我自己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我的脸是假的,记忆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我是用来算计你的,是么?” “陌伊”一声声近乎绝望的倾诉让凤倾芸心里痛苦不已。 她不是她的陌伊,但也有着陌伊的脸和魂魄。 凤倾芸不自觉地因她的悲痛而心疼。 “陌伊”的状态似乎更差了些,她自嘲着:“你瞧,我都不会流血……我果然是个坏东西。” 凤倾芸忍不住喃喃道:“你不是……” “凤倾芸,我……不是陌伊,我对你的感情,想必也不是发自……内心的。但我既然把自己……当成了陌伊,那必然也会……像她一样……爱你……” “陌伊”断断续续地说完,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倒在地上,逐渐化为了灰烬。 凤倾芸的眼泪禁不住流下来了。仿佛千年前的场景再度重演,仿佛她的陌伊真的再度离她而去。 她颤抖着,低声唤道:“……陌伊。” “我在。”凤倾芸抬起头,汐裳就站在她的面前,关切地看着她。 “陌伊”死了,她体内的魂魄散发出来,理所应当地回到了汐裳体内。 影偶已毁,叶笙自是不会干涉,只在一旁悠闲地看戏。 所有魂魄聚集,汐裳的额间缓慢呈现出了一抹鲜艳的色泽。 那是来自忘川的一抹红。 那是倨傲的、永不低头的彼岸之花。 凤倾芸眼睛一眨不眨,目光紧紧黏在汐裳的额间彼岸上。 妖冶的彼岸花与汐裳那张柔媚的脸融合得极好,显得愈加美丽惑人。 汐裳护在凤倾芸身边,轻声安慰道:“相信我,不会有事。” 凤倾芸信服地点点头。 汐裳唤道:“夷则!” 一根蓝色长笛当即从水中窜出,稳稳地落在汐裳手上。 汐裳抚摸着上面的纹理,笑道:“老朋友,许久未见,你倒是闲适。” 她将夷则放在嘴边,袅袅地吹起来。 忘川河水瞬间加大了力度,将恶灵钳制得更紧,并快速冲到岸上,追捕逃窜的恶灵。 叶笙将一切看在眼里,笑道:“这样才有趣。”她吹响了骨哨。 趁着汐裳的全部心神放在吹笛上,凤倾芸又正虚弱,南书果断向凤倾芸出手。 她的身法格外快,也不知用了什么术法,瞬间从凤倾芸身上偷得了土相玄澧令。 凤倾芸一惊,欲抢夺回来。南书如同泥鳅一般,转眼间就溜远了。 汐裳忙着吹笛,也无瑕去追。 叶笙满意极了:“果然,你们不会放心把玄澧令留在露华宫。如今,我可是有三个了,你们千万要看好手中剩下的哟。” 第78章 玄澧令齐 幽暗的忘川河畔,一场两个人的对决拉开序幕。 汐裳的笛音逐渐盖过叶笙的骨哨,灵乱也随之逐渐平息。 叶笙不慌不忙地吹着骨哨,甚至有闲心看看下方的热闹。 少时,三大宗门的人和黑衣人都倦了,血迹早已充满了整个河岸。 叶笙轻笑道:“该速战速决才好。” 她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东西看起来像是一团火,呈球状,被叶笙虚空地托在掌心。 叶笙似笑非笑地看着汐裳,将手中的东西向她丢去。 火球吐出长长的火舌,一根一根直往汐裳身上窜。 是业火。 火相玄澧令。 汐裳的心当即沉下来,急忙躲开火相玄澧令的进攻,并驱动忘川河水遮挡反击。 只是,业火不同于寻常火焰,忘川的河水也无法将其扑灭。汐裳干脆一面躲避业火,一面驱动河水攻向叶笙。 叶笙游刃有余地躲开,不停地操控着火相玄澧令。 过了片刻,她似乎觉得这般也有些慢。于是她捏了个诀,火相玄澧令骤然裂变为两个。 汐裳大惊失色,加快了移动的速度。 叶笙撅起嘴,像是看戏的小孩看不懂情节而不甚满意。 她手动了动,火相玄澧令再次裂变,变成了四个吐着火舌的火球。再一动,变成了八个。 这下汐裳根本躲不过了。 火舌沾到她的胳膊,烧坏了她的衣袖,只是她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受伤。 叶笙眯起了眼:“看来金相玄澧令在你这里了。” 她不再吹骨哨了,将全部精力用来操控火相玄澧令。 汐裳试图反抗,却无计可施。 火舌不断地向她发动攻击,若不是有金相玄澧令庇佑,她早就命归黄泉了。 叶笙再度令火相玄澧令裂变,这次已经有了十六个之多。 她叹道:“看来之前我捅你的那个对穿,你是一点事也没有了。居然还拿假血哄我,真真叫人伤心。” 汐裳破口大骂:“伤心你大爷!” 叶笙笑道:“你还是先别骂我了,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据我猜测,你身上穿了一特制的软猬甲,又得金相玄澧令加持。要破坏这软猬甲,可容易得很。” 叶笙慢悠悠地说着风凉话:“也不知道金相玄澧令没了依附的软猬甲,还能不能继续护佑你了。” 汐裳边躲开火舌,边骂道:“管好你自己!我不用你操心!” 叶笙委屈似的扁扁嘴,又笑道:“我不操心,我的好妹妹可是很操心。” 汐裳寻隙望了眼凤倾芸,果然见她忧心忡忡地盯着自己。 叶笙鼓鼓掌:“真让人感动,我都要舍不得你去死了。”她嘴上说着,手上毫不留情地加大火相玄澧令的攻击力度。 无数业火噌噌地往汐裳身上喷,终于她听得一道细微的破碎声。 汐裳慌了。 软猬甲破碎,金相玄澧令径直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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