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开口,发出声音之前,被沈见清拉着手,牵上车子后排。 里面还不够暖和,沈见清靠过来,一手搂着秦越腰,一手握在她颈侧,头紧紧挨在另外一边,说:“阿越,不要怕见我。去年夏天,你在街边看见我哭不是因为痛苦,是太想你了。” 秦越的思绪已经被沈见清那句有关“春天”的话冲击得所剩无几,再多这句,瞬间定格,任由沈见清抱着她,在她颈边流泪,“我一直在找你,好不容易看到一个人像你,拼了命地跑过去,却发现只是幻觉,心态崩了。阿越,我怕永远也找不到你。” 秦越无法回神。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因为一个人一件事束手无策到颓丧,想认输,竟然是错的? 那几天她除了工作,脑子里全是沈见清痛哭的脸。 她反复用“灾难”这个词来形容自己对沈见清的意义,多了,她开始怨天尤人,被低压情绪包围,不止一次在噩梦里幻想,这世上没有秦越这个人就好了。 惊醒之后一切如旧。 她还有很多人要在意,未来某一天再见沈见清还有债要还。 她好像又一次经历了18岁的无助,却没有一个人从天而降,让她重新看见光明。 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世界里游荡了好几天,再睁眼,关向晨在电话里说:“阿越,我在一中的校庆上看到那谁了,她以前应该是一中的,今天在开幕式上作为校友代表上台发言了,看起来很轻松,你不用再担心她了。” 那个瞬间,她好像得到了救赎,心脏一点点活过来。 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去剪头发,去计划将来,去做一个未来不会再在她身上留下一丝阴影的人。 她以为自己是在弥补错误,其实,那个人已经在她不知道的某一个时刻原谅了她,根本不需要她再想办法兑换。 那么大的错误。 她原谅了,还花费两年的努力来“配得上”她。 秦越不由得抓住了沈见清的手腕,嘴唇在颤抖:“沈老师,你知道我是谁了对不对?” 气消之后知道的,所以没有迁怒、贬低,还因为心底里藏着对她的喜欢,一次性全都接受了。 是这样吧? 她昨晚那副模样可能不是被爱恨折磨,而是单纯吃醋; 她可能是心甘情愿时刻戴着她留下的那串佛珠的; 她会突然变得不苟言笑,会双手发凉,会在街头痛哭可能都不是因为恨她。 而是,想她却找不到她。 所以一直重复着叫她“阿越”,所以在没有任何交流、交集的时候认可她就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所以一直努力,想配得上她。 她说“爱”的时候,可能真的清醒。 那么,她是不是就不用再纠结距离,纠结自己会扎到她,真真正正回来她身边了?回来她身边是不是就不用只是满足需要,也可以重新谈爱?? “沈老师。” 秦越猛地抓住了沈见清的手腕,转念一想,这些猜测太想理想化了,她不敢承认。 她现在平凡得没有一丝自负的底气和勇气,更无法拿充斥着瑕疵的感情和沈同宜比较,认为沈见清会在这二者之间选择一份被人评价过变态的爱。 秦越急促的心跳猛然坠落,她在沈见清的注视中冷静下来,一点点松开她,低声说:“怎么知道的?” 秦越断崖式的情绪变化刺痛了沈见清,她反握住秦越,抬头吻了吻她竟然也会黯淡无光的眼睛,说:“院长告诉我的。” 秦越点了点头:“嗯。”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表示。 沈见清看到她好像被从前那些事打断了骨头,就认命地跪在了那里,从此以后对她加注在她身上的爱恨不闪不躲,但也不敢争辩争取。 她果然像周斯说的那样,过不去心里的坎儿。 沈见清坐起来吻秦越,急躁混乱,毫无章法,唇舌激烈的纠缠碰撞顷刻盖过了发动机的嗡嗡,她在急喘中出声:“阿越,我爱你,在你不知道的这两年深爱。” 我爱你。 同样的三个字,沈见清昨晚也说过,秦越以为她是喝醉了,以为她是被身体里共存的爱恨折磨疯了,没有去过度拆解深挖。 现在她们都清醒。 她从幼年开始积累的情感也已经见到了光,好像…… 还得到了肯定和回应。 “阿越,等春天来了,姐姐带你去晒太阳。” 沈见清不久之前的话从秦越脑子里一闪而过,她浑身激灵,波动的目光紧紧锁住沈见清:“沈老师,你……” 强烈的情绪像无形手掌扼住了秦越的喉咙,她张着嘴,嗓音艰涩:“你不恨我了?” 沈见清跨坐到秦越腿上吻她:“不恨。” “因为院长告诉你了那些事?” “因为我早就爱上了你,比你看到的深,比我发现的重。” “阿越,你不知道你有多吸引人,你是我无限逼近死亡那秒,脑子里唯一出现过的人。”沈见清说。 秦越惊愕,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死亡? “死亡是什么?”秦越问,声音轻得发虚。 沈见清闻言微顿,然后低低地笑出一声,磨蹭着她骤然失去温度的唇说:“想一个人想得太强烈会沉浸在梦里醒不过来。” 这种感觉秦越懂,不见的这两年,她有无数个夜晚睁着眼睛到天明,也有数不清的时间一睡不醒。 就在半年前,她趴在办公桌上午休,同事叫不醒她,以为她和上一个被120拉走的人一样,因为工作繁重,猝死在了岗位上。 连闻讯赶来的周斯都这么认为,强行让人事给她调了一周的假。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天她梦到了沈见清。 梦里的沈见清前所未有的真实,她牵着她的手,不带一丝异常地看着路对面的花店说:“秦师傅,送我一束玫瑰吧,谈恋爱哪儿能没有玫瑰。” 那天是夏至——一年之中白昼最长的一天,沈见清怀里捧着玫瑰,浑身被爱情滋养,她看着那一幕,恍然以为一切都走上了正轨,便肆意地在其中沉沦,一点点将理智溺亡,于是被迫醒来那秒,她身上只剩死里逃生的灰败,却也在梦寐以求的回忆中对沈见清更加深爱。 她还以为只有自己这样贪心不足的人才会荒谬到抛弃现实,企图在美梦里永久地停驻。 原来沈见清也会。 因为想她念她,爱着她。 秦越感受着徘徊在唇间的温热,余光看到冬青上泛着光的雪像钻石,她急切地捧起沈见清的脸,头微偏,密不透风地吻在了她的唇上。 热情的爆发只需要沈见清附在耳边的一声“阿越,进来,像从前那样让我为你YU生YU死。” …… 老城区的街道有风掠过。 沈见清无力地靠在秦越肩上,涣散目光注视着枝头簌簌坠落的白雪。 秦越气息不稳,翘着没有处理的手指拨开沈见清脸侧凌乱的头发,叫了声“沈老师。” 沈见清倦怠地抬了抬眼皮:“嗯。” 秦越低头轻吻她的嘴角,和众多擅长耿耿于怀的女孩儿一样,因为惋惜这两年的错过,忍不住问她:“不恨为什么不去找我?” 沈见清身体一震,闭上了眼睛。 秦越后知后觉自己什么信息都没有给沈见清留下,心中钝痛,可她还是想多问一句:“这两年你都做了什么?你说的配得上……” 秦越的嘴被捂住,触感冷冰冰的一片,透着竭力克制却还是无法完全掩饰的颤抖。 秦越垂眸,看不见沈见清紧闭的双眼下是什么眼神,但能肯定,她下颌生硬的线条和早上如出一辙。 她早上用那半个鸡蛋试探的结果没有错。 沈见清让她回来自己身边是发自真心,她漆黑的目光和生硬线条之下克制的是那个不想为人知晓的两年。 那两年她过得一定不好,很不好。 从向来体面到站在街头痛哭就可见一斑。 秦越抱着沈见清,心像刀绞。 “沈老师……” 你不说,我就要变回那个喜欢揣测你,算计你的秦越了。 沈见清听不到秦越心里的声音,她已经从满身颤意里平复过来,侧身坐回去,靠在秦越肩上说:“阿越,我睡一会儿,这两年没有你,我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现在,很累……” 尾音甫一落地,秦越耳边就传来了沈见清平稳的呼吸。 她身体里的神经好像已经不堪重负。 秦越转头看着窗外,心脏被残余的喜悦和突然生出的心疼剧烈冲撞,隐隐地,透着一丝不安。 ———— 不多不少二十分钟,沈见清从沉睡里清醒,睁眼只看到秦越漂亮的下颌,她不满地抬起手,把秦越一直转向窗外的脸拧过来,说:“以后有我在,你只能看我。” 秦越刚刚平复了情绪,沈见清要求,她立即答应:“好。” 沈见清心情愉悦,叠着的腿在空中一下下悠着。 秦越眼睫毛扫下来,看到了她翘起来的那只脚朝向自己。 她穿高跟鞋还和从前一样有女人味,尤其是经典而不失优雅的黑色高跟鞋,尖头设计简约且知性,红底像有魔力,既彰显着成熟凌厉的气场,又性.感诱.惑。 此刻隐在昏暗的光里,脚尖轻轻一勾,脚后跟脱离鞋子,曝露在空气里。 是柔嫩的粉色。 “我们回去吧。”沈见清说。 秦越眨了眨眼,应声:“嗯。” 离开车子,走入人群,她们又变成了自带距离的师生,在接下来一整下午的时间里,一个面对众人的唇枪舌剑始终冷静犀利、观点深入,一个在能和向往之人比肩的路上稳步向前。 结束,一众人小聚,在旁边的饭馆里用了晚餐,组织回宾馆。 街上车水马龙,人潮拥挤。 走到不远处的道路停车位,猛地传来一道刺耳的“刺啦”声。 不玩手机,没说话的秦越第一个抬头。 沈见清停在路边的车让人剐了。 一个骑三轮车的大爷跑下来,指着唯一一个看向这边的秦越就嚷嚷:“你会不会停车啊,路都让你占完了!” 慢两秒抬头的沈见清目光骤沉,踩着极具气势的细高跟走过来,俯视着他,“你吼谁呢?” 大爷:“我……” 沈见清:“我车停在车位里,一寸没超,怎么就占路了?” “你……” “你少说也有六十了,我的车让你剐了,你却反过来吼个小孩子,要不要脸?” 沈见清一句跟一句,说得不止大爷懵逼,连同行的周学礼等人都一愣一愣的,半天没适应得了突然发飙的沈见清。 她平时严肃归严肃,真不这么咄咄逼人。 今天这是吃炸.药了吧。 紧张的气氛里,不知道谁纳闷地问了一句:“沈老师说的小孩子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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