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的眼眶一下子被烧红,她张了张口,闭回去,俯身抱住沈见清,听见她吐字的频率跟随着手上的节奏,“对,抱着我,阿越,你看看,你不用做有钱人的小姐,不用问他们为什么生下你却不要你,我就是你的了,以后都是……” 秦越额头抵着沈见清的肩膀,血色漫上耳根。 沈见清描摹过她,开始耐心地探索。 她另一只手腕被秦越抓着按在枕头上,越收越紧。 不过须臾,就感到腕上一疼,手背被箍得发胀,不太好受。 沈见清没去提醒,潮湿的手指翘起,轻抚秦越单薄的脊背。 昏暗中,秦越唤她一声:“沈老师。” 沈见清:“嗯?” 秦越过来吻她,只几次便低头往下。 沈见清两手捧回她的脸,说:“去把耳钉戴上。” 秦越立刻就懂了,她起身戴好耳钉,没再迂回地先去找沈见清的唇。 沈见清爱极。 和她想象里的感觉有九分相似,差的那一分是那个懂事的姑娘始终记得把头发夹到耳后,她就能一直在火热中感受到突如其来的冰凉。 到后来神经都在颤抖。 秦越上来吻她的唇。 唇口间都是她的味道。 “沈老师,还好吗?”秦越问。 沈见清的呼吸太急了,她不太确信自己是不是过度。 沈见清握着秦越的手给她方向上的指示,在一个激灵过后,长长呼出口气,才说:“现在问。” 秦越须得一心二用:“沈老师,还好吗?” 沈见清说:“不好。” 秦越停顿。 沈见清看着她抿唇的模样,骨子里的恶劣因子上来,说:“叫姐姐就好了。” 秦越被这个称呼惊了一下,指尖往回缩。 沈见清一声哼,整个人都在缩。 沈见清眼睫翕张,看到了秦越焦灼犹豫的模样,她的皮肤很白,眼尾很红,嘴唇一会儿抿成直线,一会儿张开条缝,忙得自己忘了手里的正事。 沈见清主动靠近她,徐徐喘着:“小时候不是叫得挺好的吗?” 秦越低头看了眼,由着她自己来:“不一样。” 沈见清问:“怎么不一样?” 秦越说不上来,她就是觉得不应该把这种象征纯粹关系的称呼带到爱情里。 沈见清诱哄着:“就叫一声,看看我是什么反应,如果你不满意,以后就不叫了,行吗?” 秦越犹豫不决。 沈见清抬手摸她的脸:“阿越……” 秦越蹙了一下眉,俯身过来趴在沈见清脖子里,在她眼睫变得越来越潮湿,似有泪珠子要滚出来时轻轻叫了一声,“姐姐。” 一瞬间,沈见清大张开口。 秦越附耳在她唇边,如聆仙乐。 ———— 次日,方案讨论继续。 下午三点半,仝河手底下的实习生提着二十多份下午茶进来,说:“部长,您让买的东西拿回来了。” 仝河应一声,站在会议桌边说:“咱们休息一下吧,劳逸结合效率更高。” 大家纷纷动起来,会议室里沉闷严肃的气氛顷刻被打破。 秦越合上电脑,揉揉脖子,坐直了身体。 几乎同时,薅羊毛从不手软的宋迴已经拿到下午茶,递给秦越一份茶说:“不是我献殷勤啊,纯属师姐的嘱托。” 在他这儿,秦越还是周斯的女朋友,而周斯为了追女朋友不远千里跑来〇七一卖身——在这个项目里,MT除了声誉,几乎捞不到什么利润。那他作为深受荼毒的小师弟,自然要在师姐因为见别的客户,不在场的情况下,严格落实她的嘱托。 宋迴这一声不小,周学礼听到,转身过来说:“秦越啊,我怎么发现,自从有了你,周斯连我这个亲爹都记不起来了?” 周学礼熟稔的话是说者无意,但听者有心。 秦越感受到了突如其来的注视,其中一道来自对面方向,漆黑而沉默,不见一丝以前她在江坪度假区里被人搭讪时的好整以暇。 秦越顿了顿,视线同它交错而过,对上周学礼:“师姐就是随口一说。” 周学礼摇头:“我看她对你是真上心,要不两年前你人生地不熟的过去,她怎么又是给你介绍工作,又是亲自跑到实验室让我带你?” 仝河把下午茶放到周学礼面前,顺口接话:“小秦还是您女儿介绍的啊?” 周学礼说:“可不,一天往我办公室跑三趟,堵得我没脾气才答应见的。” 这事儿周学礼就是现在想起来还头疼得很:“就周斯当时那个卖力劲儿,小秦要不是女孩儿,我都怀疑她是在给自己拐人。” “哈哈哈。”仝河大笑。 会议室里不少人被周学礼背地里损女儿的话逗笑,气氛一时活跃。 沈见清坐在笑声中央却浑身阴沉。 她双眼如墨,脑子里勾画着另一个女人为秦越奔走忙碌的画面,每一帧都像尖锐的刺,深深扎进她的心脏,让她嫉妒得想要发怒。 画面一转,停在两年前那个小心卑微、浑身是伤的秦越身上。 “这种喜欢我要,你给我。” “想要的话跟我做,我会主动,会叫。” 秦越遥远的声音从沈见清脑子里闪过,她五脏俱裂,几乎被内疚淹没。 秦越不要尊严,不要底线,甚至连爱情的纯粹都不要了,就为给她机会继续在一起。 可她都做了什么? 她被过去捆缚、迁怒,摁着她一刀刀往过扎,扎到千疮百孔了,再让她滚。 她那么狠,活该现在嫉妒。 沈见清沉浸在情绪里,仿佛遗忘了秦越已经回到自己身边的事实。 周学礼最先发现她脸色不对,关切地问:“沈老师,身体不舒服吗?” 会议室里的目光悉数聚焦到沈见清身上。 秦越看见她的脸很白,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秦越捏着甜品叉子的手往回蜷了一下,听见沈见清说:“午饭没吃好,胃有点不舒服。” 周学礼说:“赶紧喝口热的,暖一暖能好受点。” 仝河担心:“要不要给您买点药?” 沈见清说:“不用了,谢谢。”然后打开了面前的咖啡。 抿了一口之后,仝河看沈见清的神色有所缓和,总算放心下来,就着周学礼前面的话继续说:“还好您见了,不然可就错过小秦这么好的学生了,她虽然才研一,但我看您问她什么,她都能答上来。” “是啊。”周学礼感叹之余,脸上藏不住的骄傲,“好几年没遇到这么好带的学生了。” 话落,会议室里响起一声格外响亮的,“我艹!” 周学礼身体一侧,问满脸恍然大悟的谭景,“小同学,你对我这个话好像很不服?” 谭景火速摇头,“不是不是。” 周学礼:“那你艹什么?” 谭景骑虎难下,只得说:“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个事儿。” 周学礼问:“什么事?” 谭景想跳楼:“刚来那天,我们不是一起在宾馆办的入住么,当时师扬老师叫了秦越一声,我觉得这个名字挺耳熟的,但是死活想不起来,现在有印象了。” 周学礼说:“什么印象?” 谭景瞅了沈见清一眼,硬着头皮说:“我们研一这批人进实验室那天,听沈老师提过。” 秦越手一晃,切歪了。 周学礼兴致盎然:“说说,你们沈老师是怎么提的?” 谭景想死,背地里他都不敢讨论导师的私事,当着这么多的人面,他的胆子是有多正啊。 周学礼看出谭景的为难,话锋一转对上沈见清:“沈老师,看来您不止是知道我们小秦坐最后一排,还挺关注她啊。” 沈见清握着其实已经没什么热度的咖啡,胃里翻江倒海得难受,她忍受着,回忆起那天。 ———— 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学生都很拘谨,坐在沈见清面前连头也不敢抬。 她一边给他们勾未来两学期要上的课程,一边分配研究方向。 谭景说自己硬件一般,想学FPGA。 沈见清勾下最后一笔,抬头看他:“FPGA也是硬件,你不能扬长避短,取长补短才能真正学好。” 谭景一瞬间面红耳赤:“知道了。” 柯良平从门口经过看到这幕,笑呵呵地走进来说:“别紧张啊,你们沈老师很平易近人的,不过……” 柯良平看了眼沈见清,叹一声,说:“你们沈老师之前见过一个电路极好的学生,标准被拉高了,你们要想让她另眼相看,可得加把劲儿啊。” 几人拘束地点头应道。 柯良平欲言又止几秒,说:“沈老师,十点系办开会,别迟到了。” 沈见清靠着椅背:“嗯。” 以前会回答整话的她,现在习惯一个简短的“嗯”。 她没有刻意学谁,是潜意识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她。 潜意识这东西,谁都控制不了。 柯良平转身离开。 沈见清给几个学生说了接下来的安排,让他们回教研室,剩下她独自在305坐了一会儿,从抽屉里拿出厚厚一叠项目资料。 是秦越为了得到柯良平的认可,专门准备的。 里面夹带的专利申请单,她对照着查过,已经进入实审了。 秦越如果正常参加研究生考试,进实验室,会是那批学生里最优秀的。 但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 空气沉闷,重得连呼吸都成了一件困难的事。 沈见清抚摸着首页个人简历上的一寸照,不自觉叫了秦越的名字。 忘拿东西的谭景就是那时候进去的。 他被沈见清脸上悲伤的情绪惊到,不敢相信众人眼里以严厉出名的沈老师会有那样一面,连带的,也就忘了“秦越”这个名字。 直到今天突然有人把考研和它联系在一起。 ———— 沈见清受众人注视,在回忆里静了一会儿,对周学礼那句“还挺关注她啊”做出回应,“她本来要考柯老师的研究生。” 秦越手发软,切不动松软的甜品。 她还以为这件事会永远成为秘密,看来柯良平还是和沈见清说了。 她费尽心思的努力会联合21年的惦记,一起压着沈见清,逼她在爱和恨之间做出选择。 或者一夕之间,或者漫长久远。 前者是利刃,后者是钝刀。 哪一样她都不会好过。 她区区血肉之身,已然在14岁时伤痕累累,竟又在34岁时重蹈覆辙。 秦越抬头,看到沈见清依旧腰背笔直,眼神不意外地没了讨论问题时的从容,此刻从她瞳孔里透出来的每一道目光都绷着,像扯紧的鱼线,不经意之间就能割裂坚硬之物。 她只要一想起过去两年好像就会变得紧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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