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原本脱力的人猛地挣扎了起来,连带着使出了力气。 接生婆给了傅晚吟一个赞许的视线,示意她继续。 “你自己今天不挺过去,不去解释这个孩子的话。”傅晚吟抿了抿唇说:“我就把叶清歌送下去陪你,然后把这个孩子扔掉。” 姜眠好已经痛到模糊,手死死拽着床幔,大力地扯着。 产房内迸发出极强的血腥味。 “在出来了在出来了!”接生婆鼓励着:“马上就要结束了!” ………… ………… 最后一个亡魂穿过叶清歌的身体,与周边洗涤干净的魂魄融为一体。闲珠付 叶清歌长舒了一口气,缓缓地降回地面站定。 强大的神力全都被她的身体给接纳,至于那些怨念和邪欲,早已被摒弃抛除。 冤魂的怨念散去,沟壑中的黑泉干涸,随着黑雾的淡去眼前的一切也清晰了起来。 原本用来封印魂魄的佛像破裂后原本刻在墙上的东西浮现了出来——琴瑟和鸣的恩爱妻妻,抚琴,对饮,共舞,相拥。 每一面墙上都刻着不同的画像,而每一幅画像都是母帝与母亲的脸。 叶清歌看着已经在记忆中模糊了的两张脸,缓步朝前走去。 越往前真相就越清晰。 这里是先女帝,也就是叶清歌的母亲叶粟裕为了复活爱人所造就的一所宫殿。 魍魉刹——亡灵塔。 殿前攀附蜿蜒着的枝丫是干枯了的凌霄花藤,花枯死在枝头又被怨气侵蚀后变成了无数的蓝紫色微光。 远远看上去像火焰。 叶清歌被眼前的一切惊住,在亮光下墙壁上的字画也清晰了起来。 “肆月廿三,爱妻亡,天下同悲,吾虽肉身尚活但心已死。” “肆月廿十,思念吾妻,欲身死同去,但腹中有女,尚不可弃。” “肆月廿九,思念吾妻,夜不能寐,无心朝政,边界有乱,幸有无极,代为掌事。” 叶清歌缓步走着,眼前浮现出叶粟裕独自坐在灯下泪眼婆娑的写着信的样子。 思念的信件写了足足半个墙壁,直到柒月初,信件的内容发生变化。 “柒月初一,思念成疾,已出幻影,常常吾抚琴时,妻在凌霄花下起舞,舞姿婀娜花香飘浮。近日偶得一卷古籍,专记上古秘术,偶阅二三页,却不能静,思念吾妻。” “柒月初三,古籍大有奥义!竟有记复生之术,吾定细细研读!” “柒月十,复生之术吾已研至明了,但需亡人三万,妖魄六万,仙魂九万一齐塑于泥墙中,日日以灵力灌溉,滋养魍魉上神,请其显世,到那时便可复活吾妻。” “虽险恶,但吾愿试。” 叶清歌看着眼前的七个字,背脊泛起冷意。 她悄悄将手探进袖口,指尖握住了那个小荷包,渐渐静下心,继续往前看去。 “柒月廿十九,虽魂魄难集但大成!魍魉上神显世,吾妻不日便可活,吾已思念入骨,盼早日复生。” “捌月初五,魍魉上神法力无边,但上神似乎惧怕与吾面谈,所以只能笔书信联,上神显世,吾妻复生一事指日可待,盼。” “捌月初十,上神要吾以灵力交换,吾换,盼妻归。” “捌月廿十八,上神竟是魔神!因吾一念之差竟酿如此大祸……” 记录到这便戛然而止,叶清歌站在王座前,看着空空荡荡的宫殿和一幅幅信件,皱着眉心下纷乱。 上神是魔神的意思是,这个召唤出来的人并不是神仙而是妖魔吗?可如此强大的妖魔为何会心甘情愿待在这个破洞……! 叶清歌猛的提了口气,她想起先女帝的死是为天下以身殉道,现在看来似乎是为了封印魔神。 可魔神为何会怕与先女帝相处呢?是怕女帝还是怕……未出生的自己呢? 想到这里,叶清歌轻轻抬起手,尝试性地往前一挥。 一股极强大的灵力将王座炸开,飞溅的碎片扎入墙壁,将信件打下一封。 叶清歌不屑地瞥了一眼,她突然觉得周遭的一切都恶心无比,心中的压抑多年的母帝为何殉道的迷题被解开后却没有让叶清歌开心。 反而让她觉得恶心。 叶清歌轻轻握着小荷包,眼里是姜眠好的笑颜,她突然明白了自己要守护的意义。 叶清歌抬起空着的那只手猛地挥向四周。一股巨大的力将她拖起,被封印的亡魂紧紧跟随着腾空而起的人。 女帝被簇拥至最高处,化作圆月一轮挂在天边。 无数亡魂在月光的指引保护下顺利渡过忘川河,走过鬼门关,去迎接迟了万年的下一世。 ………… ………… 哇—— 空寂的夜空被一声婴孩啼哭打乱,小木屋中的产婆们端着盆子,血水与清水不断交替。 “生了,生了!” “是女孩,是女孩儿,母女平安!” 氤氲烛光透过窗纱,将长夜烫出一个大洞,渐渐将夜的黑寂驱散。 抓着床幔的手彻底脱力,姜眠好失去知觉前瞥见窗外亮如白昼的光,无声地笑了笑。 清水与血水盆不断交替。 清扬殿内端着盆的医仙脚步不停来回奔走。 床上的女帝脸色惨白,被发现时已经倒在床上鼻息微弱。医仙拼命救治却仍旧不见好转。 束手无策的医仙皆已叹气摇头。 就在霜寒失落地跪倒下去时,垂在床沿处的指尖微微弯曲。 气若游丝的人眼睫轻颤,像银蝶似的眼睫缓缓睁开。 负责换水的仙侍一惊,手中盆差点没端稳,慌张地跪下。 反应过来的医仙紧张地看向床上醒过来的人。 紧绷了一整夜的神经渐渐松懈。 叶清歌耳畔是婴孩有力的哭声,云柱中的黑云渐渐散去。 她转过头,微微眯起眼看向窗外半明半暗的天,低声呢喃道:“天亮了。” 床上人的话音刚落,一道金光自天边乍现,强大充沛的灵力在殿内迸发,绵延至四海八荒 散灵力,渡众生,是女帝飞升后的普天同庆。 跪了满地的医仙们感受到灵力入体,便纷纷叩头拜谢。 所有感受到强悍灵力的仙家纷纷停下手中动作,朝着清扬殿处叩拜。 第一缕晨光伴随着嘹亮的婴孩哭声渐渐升起。 漫长难捱的长夜终于过去了。
第107章 太白山上下都在因为新生命的到来而欢呼不已。 不仅仅因为她是太白山上第一个诞生的人类婴孩,更因为伴随着姜时安出生而闪烁着的带着灵力的金光。 更奇妙的是刚诞生的婴孩哭了几声后就止住了哭声,只是眨着眼打量着四周。 滴溜溜的黑色瞳孔如一汪澄澈泉水,唇边还带有笑意。 而虚弱至极的姜眠好任然睡着,面色苍白整个人美丽的像易碎的瓷器。 与被人围绕着的婴孩成对比,虚弱的母亲这边就显得有些落寞。 叶清歌的视线从始至终都在铜镜里,姜眠好的身上,看着人苍白脸色更是心疼怜惜,恨不得立马将人抱回来娇养着。 扣紧最后一颗华服上的纽扣后,叶清歌终于是看不下去了,抬手将虚无境收入袖中。 她苏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虚无境中看姜眠好。 因为等叶清歌回来时才知道,自己被困魍魉刹时,姜眠好正在生产。 足足提前了一个月的产期将姜眠好折磨的气若游丝,叶清歌知道时,心跟着碎了一地。 所以刚醒她便开始更衣,这一次她要再去找姜眠好。 不管是用缠的,哭的,哄的,闹的,将脸面脾气全都抛弃也要将人重新带回自己身边。 “霜寒。”叶清歌沉声道:“去太白山。” 被召出来的霜寒轻轻叹道:“主人,您刚飞升上天神,清扬殿里满是等着恭贺您的。” 叶清歌闻言有的不悦地沉了脸。 昨夜她非但没有因仙骨丢失而灰飞烟灭,更是因灭了魍魉刹惊动天道,破格飞升成了上天神。 “而且您虚无境中保留的事是您重伤时的记忆了,人间现下已经过了半年了!人早不在太白山了……” 霜寒叹了口气,她实在不明白那颗平平无奇的草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能让主人对她上心至此。 叶清歌闻言停住了脚,转过身问:“不在太白山?” “是啊,人早就搬去蓬莱了。”霜寒叹了口气说:“您就莫要再寻她了,她已与旁人有女,又伤您欺您的……” 话音刚落,一道天雷乍响,霜寒腿一软便跪倒下去。 身为女帝都上天神动了怒,不再只是单纯的冰刃警告。 若被天雷击中,再高的修为也都会原地报废,霜寒自知劝不动,只好闭了嘴垂下眼。 叶清歌将袖中的虚无境拿出来,手一抚过,镜子中的景象果然大变。 此刻人间真是新一年七月,本该烈日高悬蝉鸣不休,可偏有一处幽静清凉,偶有笑声传出。 …… “瞧瞧,笑啦!”姜云眷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转过身兴奋地凑到姜眠好身侧:“眠眠你看!岁岁笑了呢!” 姜眠好抬起头看向被小心搂在怀里的婴儿,半岁大的姜时安正眨着眼,冲着自己笑呢。 “岁岁真的好乖呀,谁家小宝宝这么乖呀?”姜云眷俯下身轻轻碰了碰怀里孩童的鼻尖:“乖宝宝乖宝宝~” 姜眠好看着眼前正值二八年华的少女抱着怀中孩童,亲昵地哄着,忍不住也跟着弯了唇角。 姜眠好还记得搬来蓬莱岛的小木屋时,自己正将女儿哄睡,一抬头便与床边人对上视线。 看着记忆里的脸重返了青春,少女梳着对鬓,发髻上簪着海棠花,嫣然一笑时满面春光。 “这个不会老的漂亮剑修叫铃兰,你叫什么?”少女趴在窗沿上,好奇地看着眼前突然到来的人。 明明是从未见过的脸,却打心底里生出喜欢的情绪以及说不出的熟悉感。 姜眠好看着眼前人,记忆与那年华山初见时重叠,轻轻一笑道:“我叫姜眠好,我从太白山来我的家人铃兰在这里,于是我就带着我的女儿一起到这里生活。” “呀!你也姓姜!”少女粲然一笑道:“我也姓姜,我叫姜云眷,是你隔壁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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