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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学着莫青溪的样子，两人脑袋抵着脑袋，在被血腥味和惨叫欢呼声包围的氛围下，自成一片与周围气氛格格不入的温馨的小空间：“是另一个魔将。” 莫青溪惊讶道：“按照我族惯例，七位魔将中，部分魔将轮流带兵，镇守三方边疆。剩下的也都在王城好好待着，随时准备前去更换。” “除了食人魔将情况特殊之外，不带兵的魔将不能离开王城。免得边疆出现问题，临时需要他们出力，却无法及时联系到人。” 她下意识道：“这种情况，如果让陛下知晓，绝对会从重处罚......” 话一出口，莫青溪又想到秦迎天和魔王之间绝对称不上和谐的关系，也就把剩下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秦迎天魔识注意着那边的动静，也没有错过她的欲言又止，便道：“没关系，我不在意这些。我们一直都不亲近，身为魔族，又是王族，亲缘淡薄本就是我们的宿命。” 莫青溪垂下眸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黯淡道：“陛下，真的太坏了。” 身为父亲，却忌惮自己的亲生女儿。早年因秦迎天的天赋对她还算上心，甚至在她刚刚崭露头角的时候，便特意晋封她为太女。谁知等她逐渐长大成人，父亲却反过来担忧大女儿的存在，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如果不是秦迎天现在羽翼已丰，恐怕逃不开被废的命运。 她可是王女，她可以不在意手握实权的父亲，对她有没有稀薄的父爱。但若不是她自身实力强悍，立得起来，被一手遮天的父亲如此厌弃，她如何能在吃人的魔宫内存活下来？ 可莫青溪很快又反应过来，一时感觉啼笑皆非。她有什么立场担忧秦迎天呢，至少人家现在仍然做着她高高在上的尊贵的太女殿下，而她现在则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而秦迎天深深注视了她片刻，认真叮嘱道：“小五，你不用在意我跟他之间的关系如何，更不应该为此影响到你自身的立场、乃至你和他的关系。毕竟对他来说，你一直是不同的。” “他没有伤害过你，圣女虽然是个虚职，却也是他费心为你争取的。即使他是个懦夫，在关于你的事情上，他已经做的比旁的多很多了。” “你不必为了我，对他生出怨怼之心。他到底还是我族的无上至尊，与他的意愿相悖，对你在我族内的处境不利。” 这次，莫青溪沉默了更长时间。她知道秦迎天这段话，确实是完全站在她的角度，为她考虑着想，是为了她好。秦迎天现在羽翼丰满，可以与魔王对抗。莫青溪却不能。 她的圣女身份都是仰仗魔王为她争取来的，否则她一个天生地养的天生魔种，又是个瞎子，不能修炼的废物，如何能在排外的王城内占据一席之地？ 她得对魔王毕恭毕敬，不能对他表现出丝毫负面情绪。更别说明知他厌恶秦迎天，却与他的意愿相悖，反倒同秦迎天站在同一立场上，对她的遭遇感同身受的愤怒。 莫青溪阖了阖眸子，被压制在记忆深处的一些画面，随着秦迎天的话逐渐展现。那些曾经温馨的记忆，在她经历前世今生的诸多事情后，早已物是人非。 破镜无法重圆，心上的伤痕更不可能痊愈。莫青溪不怨他，不代表自己真的可以释怀。 她摸了下自己眼角，手上有淡淡的湿润。她的声音很轻很低，喃喃道：“可他伤了姐姐，他对姐姐不好。这明明不是姐姐的错，却要姐姐来承担后果。” 她停顿片刻，没等秦迎天回复，一字一句，重重地，艰难地，好似带上全身的力气，终于吐出来这句话：“我讨厌他。” 秦迎天轻轻叹了口气，她抬手抱住莫青溪，刚一搂上她的肩膀，小瞎子便好似浑身脱力，整个身体松懈下来。主动搂住她的腰肢，一言不发地将脑袋埋进她的颈窝内。 她感觉到淡淡的温热液体，顺着自己的肌肤滑落，夹杂小瞎子偶尔控制不住的抽泣。 秦迎天轻轻抚摸她的脑袋，眸光幽深，声音却极温柔：“他就是这样的人，他的性格就是这样。站在他的角度讲，他做出的所有事情，其实都没有做错。” “何况世上之事，又不是非黑即白，一定要争论出个是非对错。不要对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抱有期望，就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 莫青溪知道这样的道理，她极力压制下声音中的哽咽，闷闷道：“但我控制不住，就连姐姐，我也不能抱有期望吗？” 秦迎天的动作顿了一瞬，才若无其事顺着自己之前的力道，继续抚摸下去。她温柔笑着，重复道：“如果不想让自己受伤，就不要对任何人抱有期望。” 何况小瞎子真的信任她吗？ ——恐怕也不见得吧。 莫青溪便不吭声了。 秦迎天唇角含笑，垂首注视着怀里人的发旋。有那么片刻功夫，忍不住想象了下，如果小瞎子真有重见光明的那日，她注视着自己时，会用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呢？ 眼睛是心灵的窗子，很多时候，看一个人的眼神，能够表露出来她心底最深的情绪。 这个小骗子。 她轻轻敲了下莫青溪的头顶，紧接着又缓缓揉了揉自己方才敲过的地方，知道自己用的力道很轻，又怕这娇气的小家伙无理取闹，再次毫不客气的耍一通无赖。 但这会儿小瞎子好像真的伤心了，闷头趴了好一阵子，也没像她预料中那样，张牙舞爪跟她作怪。 她一直等莫青溪整理情绪，她缓了片刻，重新抬起脑袋时，除了眼眶红通通的，脸上还残留一点泪痕外，表情已经看不出任何异常：“走吧姐姐，别耽误了咱们看热闹。” 秦迎天心如明镜，知道她是在故意转移话题，却没有戳破她的心思，只从善如流嘱咐道：“收敛气息，好好跟着我。” 结界内除了擂台之外，在离入口最远的位置，还有一片华丽的建筑。 狩猎场内的普通参赛者，根本没有资格进入这个地方。建筑本身没有魔卫守卫，外围设下的强大的禁制，正常情况下，足以阻止除其主人外的一切外人的进出。 在秦迎天面前，这些禁制自然视若无物。莫青溪有了伪装法器，虽不能像她一样，在别人的记忆里不能留下多少痕迹，但化为另外的身形，也能足以蒙蔽周围人的眼睛。 秦迎天以魔息将莫青溪包裹在里，莫青溪身上沾染了她的气息，顺利进入其内。 附近确实有人瞥见这一幕，只是看两人进去自如的模样，也只以为是有什么大能降临。生怕自己的注视触怒强者，忙不迭转开了视线。 他们记不住秦迎天的模样，也只能记住莫青溪错误的身形。就算最后出现什么意外，有人追查起来，也认不到她们二人身上。 秦迎天第一次进来这里，魔识却早已记清之前那两人的位置。熟门熟路带着莫青溪往里走，一直走到他们所在的房间隔壁。这才以魔气包裹房门，带着莫青溪，不紧不慢开门进去。 可能外围的禁制让这两人放松了警惕，自信在这尚武城内，没人能够悄无声息突破他们设置的阻碍，出现在这里。两人连魔气屏障都没外放，对话的声音被秦迎天和莫青溪清楚听在耳中。 粗犷男声的主人明显十分烦躁，嗓音沙哑粗粝，不耐烦道：“别跟我绕圈子了，老子是个粗人，听不懂你话里那些拐弯抹角的暗示。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你不明说自己来我这尚武城的目的，我哪儿能给你什么准确的答复？” 只听这道声音，莫青溪就明白了说话的这位是谁。食人魔将先前在魔宫内和她的交集甚少，但莫青溪本身没有视觉，其他四感异常敏锐，自然记得他说话的嗓音和腔调。 与他同出一处的另一人，被他这样毫不客气一同乱怼，丝毫不见动怒，柔媚一笑，声音婉转动听，简直能酥到人的骨子里去：“好哥哥，火气这么大做什么？我先给你倒杯茶，哥哥先好好降降火呀~” 秦迎天不自觉露出一丝笑意，也慢条斯理端起这间房间内的茶盏。茶盏是特质的法器，虽然无甚作用，却能让其中的茶一直保持新鲜温热。 她倒好了茶水，轻轻推到莫青溪面前，轻柔的语调与另一间房内的柔媚女声混杂在一起，端得是戏谑十足：“好妹妹，先来喝口茶水，咱们慢慢听。” “好哥哥，先来喝盏茶水，消消气，咱们再慢慢往下谈呀~”
第43章 莫青溪神情麻木，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秦迎天这家伙，脑袋仿佛有什么大病。 另一头，食人魔将重重哼笑一声，一抬手打翻茶盏，瓷器碎裂，茶水四溅，他冷笑道：“蛇蝎，别开玩笑了，你送来的东西，老子哪儿敢入口？” 莫青溪手指刚刚搭上茶盏，听到这话，顺势抬眼。知道秦迎天的魔识外放，她们能听到那边的动静，但那两人的修为不如秦迎天，无法探得这边的动静。 莫青溪不禁微微扬眉，慢悠悠端起那茶盏，冲秦迎天坏笑道：“姐姐，别开玩笑了。要不要我也给你表演个，茶飞碗打？” 秦迎天无奈摇头，不紧不慢为自己也倒上一杯，闲闲道：“妹妹，这茶可是罕见的灵茶，是灵界那边得来的好东西。茶内蕴含大量生机，能够提升你的体质。” 果不其然，她这一句话一出，莫青溪准备投掷的动作顿时停住，将信将疑看了秦迎天所在的方向一眼，将茶凑到自己唇边。 只是轻轻一嗅，一股清香冲进她的鼻端，她的大脑瞬间一片清明。之前十来场战斗下来，虽然莫青溪没花多少力气，身上也没有增添伤痕。这股舒适的气息窜入体内，那点淡淡的疲倦，乃至肌肉细微的酸痛感，顷刻间烟消云散。 莫青溪大口喝完杯中的茶水，牛饮一般，也懒得尝其中的味道。茶水进入身体，五脏六腑都产生明显的妥帖舒适。 她面不改色地放下茶盏，若无其事夸赞道：“姐姐说的对，果然是好东西。” 秦迎天含笑注视她的表情，却见这家伙非但没有半点惭愧难当，甚至还坦坦荡荡重新举起杯子，递到她的眼前：“姐姐，再给我来点。” 秦迎天一阵默然，她盯着莫青溪看了片刻，伸手去拿她手里的茶盏。 手伸到一半，突然改变位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指微屈，给了莫青溪一个响亮的脑瓜蹦。 她的动作飞快，根本没给莫青溪反应过来的余地，感受到额上的闷疼，她这才吃痛地微微皱眉。 想抬手去揉，又惦记着不能摔了手里的茶盏，手本能往上抬了下，又换了另一只手捂住额头，狠狠怒视着秦迎天。 秦迎天这才从她手里接过茶盏，用一句话就赌住了她气急败坏的责怪：“这是请我帮忙的报酬。” 茶又递给了莫青溪，莫青溪气鼓鼓坐着，毫不客气接过，心里却还憋着气。一口气儿喝完，将茶盏重重放在桌子上，这次没再让秦迎天给她倒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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