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吧,乱吧。 他缓缓笑了。 他已经不奢求自己能逃出生天,只希望这场斗争越激烈越好。越多人陪他一同上路,黄泉路上,才能不孤单呐! 叶清果然撑不了多久了,起初还能仗着对彼此的了解,和魔王勉强打得有来有回。随着时间流逝,慢慢的,体内破碎的经脉无力维持传送更多灵力,更有不少顺着破损的地方逸散出身体。 他一直伪装的气势在不断下落,不但灵气快速消耗,甚至能够感觉到,因为伤势太多严重,却没有得到及时的巩固,加之先前孽力的腐蚀,甚至就连他的境界都在不断下落。 他的心跟着坠入无底深渊,数不清有多少年,哪怕在少时起,因自己出众的天赋,叶清备受追捧,几乎从未感受过如此深切的绝望。 魔王不是傻子,在来的路上专门听人说过这里的情况。他同样是巅峰强者,和正道交好的他对气运的了解,远胜过从未主动抢夺气运的秦迎天。 先前那场爆炸的威势,他在地下也隐约有所感觉。他对叶清的情况心中自有揣测,之所以没有一上来就对叶清露出杀招,多少抱了点消耗和试探的意思。 现今叶清的情况被他看在眼中,知晓这家伙今日恐怕无力回天,魔王忍不住猖狂大笑起来:“叶清啊叶清,你也有今天!” 他一直被正道的几人,特别是叶清压制这么多年,伏低做小,曲意逢迎,今日总算能扬眉吐气一遭,甚至能一举抹除自己的这块心病。如此大喜之事,怎么能不快活? 魔王心绪激动,心情畅快无比,手中长刀蛮横的大开大合,与叶清长剑的每一次相撞,强悍的力道都能震得他本就受损的五脏六腑隐隐作痛。 叶清唇角很快溢出鲜血,目光扫过周围,知晓自己今日插翅难逃,已经无力回天。血丝充斥了他的整个眸子,处在最后的绝境之中,他居然疯癫地放声大笑起来。 凌霄剑派的叶清剑祖,在世人心目中,一直都是沉稳地,冷静地,骄傲地,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存在。如今他束发的带子被魔王斩断,披头散发,满身狼狈,状若疯癫,形如鬼魅。 不像是被世人尊崇敬畏,高高捧起的巅峰大能,若说他是失意的乞丐,恐怕都会有人相信。 秦迎天两人已经结束短暂的亲吻,两人手牵着手,五指相扣。莫青溪亲密依偎在秦迎天的怀中,两人一同望向这个方向。 好戏已经逐渐唱到高潮,一手缔造出这场好戏的人,却仿佛已经逐渐对它失去了兴致。 莫青溪不知为何,突然感觉有些意兴阑珊。 她微微后仰,秦迎天身上似乎还隐约残留着熟悉的梦魇花味道。花香极淡,笼罩住莫青溪的周身,连同身后这个人温热的肌肤和坚实触感,一并汇成极致的心安。 她后脑抵着秦迎天的肩膀,半边面容隐没在她的衣裳中,露在外面的半边面容看不出任何表情。 声音显得有点倦怠:“姐姐,你猜,以叶清的性子,他会像慧智佛子一样,放弃挣扎,引颈受戮吗?”
第101章 秦迎天仿佛知道她的情绪因何而生,爱怜抚摸她的长发。眸子一瞬不瞬落在莫青溪的身上,安静注视着她头顶小小的发旋:“不会。” 莫青溪困得睁不开眼,梦寐以求的光明重新得到,她看上去似乎也没有多么开心。秦迎天近在咫尺,她却又像是对她的容貌没有半点好奇。对周围的那些陌生新奇的事物,同样没有多放在心上。 她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强打起精神,没话找话似的:“姐姐,你说他会怎么做呢?” 其实这个问题没什么好讨论的,邵光宇毕竟是叶清一手教出来的弟子,抛开血脉等因素不谈,这么多年的耳濡目染下来,邵光宇的性情多少继承了一些叶清的秉性。 师徒二人一脉相承,邵光宇能在最后的时刻,偏激决绝,甘愿搭上自己的性命,只为换一个让仇人身死魂消的可能。 以叶清的骄傲,在明知自己必死无疑的情况下,又怎么甘心束手就毙? 秦迎天扒拉开她的手,从空间法器中熟练拿出干净的手帕。动作一气呵成,等到用手帕替莫青溪擦干净眼角无意识渗出的生理性泪水后,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这串熟练的动作,当初是因何而起。 莫青溪也转过身体,望向她,四目相对,两人同时回想起这一世初识时那些鸡飞狗跳的经历,忍不住一起笑了起来。 秦迎天收了帕子,用力拥紧她,安静感受真实的充实感,强烈的满足感将整颗心涨得满满,轻声感慨道:“虽然没过去多久,但总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莫青溪先是跟着她笑,听到她这句话时,笑容却逐渐收敛下去。 她揪住秦迎天的衣襟,这次,将自己整张脸颊,都埋进了她的衣襟内。 那边的打斗已近尾声,叶清突如其来的疯狂显然令魔王生出警惕之心。毕竟剑修的战斗力强横,这种实力的强者的临死反扑,魔王自然极其忌惮。 他可没忘了,还有个秦迎天在旁虎视眈眈,一刻不肯放松地盯着自己的性命呢。 若他真在和叶清的对战中两败俱伤,那别说突破了,自己的命今日能不能保住,也还是个未知数。 越到最后,魔王的打法反而一改常态,收敛克制起来。叶清已经走投无路,他没有必要在这种时候与其拼命。只要慢慢消耗,身在魔界,叶清得不到灵气补充,迟早会被他慢慢耗死。 天地寂静,慧智佛子二人早已停止交谈。魔族们目不转睛观看前方至尊强者们的精彩战斗。一时之间,除了呼啸的风声外,只剩下那边魔王两人打斗时,刀剑碰撞的动静。 风声不太温柔,秦迎天脑袋微垂,亲吻莫青溪颊边的发丝。她的声音倒是很轻很柔,含着淡淡笑意,暖融融的热气蹭着莫青溪的脸颊,似乎一直钻入她的心底。 “妹妹,你知道该怎么做,对吧?” 莫青溪没有说话,将脸埋得更深了。 秦迎天脸上的笑意更深,剔透的眸子反射着璀璨的日光,就连眸子里都带着闪着耀眼的光芒,仿佛漫天星光都倒映在她眸中:“你知道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对吧?” 莫青溪仍然没有吭声。 小狗凑近她的脑袋,佯作可怜,委屈巴巴道:“妹妹,你会满足我的,对吧?” 三个问句下来,仿若三道直击心灵的拷问。莫青溪狠狠攥紧她的衣服,指骨用力到发白。 只是她的声音仍然平静:“姐姐,你不会真将自己当成小狗了吧?觉得只要自己随意撒撒娇,无论多么出格的要求,就一定会被主人完全满足?” 小狗歪头看她,奈何莫青溪的脸埋得严严实实,除了嗓音因为衣物的阻隔,透出些许沉闷外,听不出也看不出更多情绪。 她于是主动用脸颊蹭了蹭莫青溪的脑袋,毛茸茸的头发扎得莫青溪肌肤有些痒。 她几乎理直气壮道:“难道你不会吗?” 莫青溪扒着她的肩膀,终于从她衣服中抬起头来。她的眉心紧锁,神情看着不太好,不悦道:“小狗,不要恃宠而骄。” 小狗不但没有因她沉下来的脸色担忧反思,反而笑得更开心了。她完全失了往常的稳重,撒欢般胡乱蹭着莫青溪的脸颊,胡搅蛮缠道:“妹妹,恃宠而骄的前提,是要先有宠呀。你这是承认了,你对我独一份的偏爱和宠爱吗?” 莫青溪简直要被她逼得无奈了。 她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无论她承不承认,小狗总会自己脑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不想再顺着秦迎天的话题往下走,倘若成功被她带偏思路,主动权可就全都转移到了秦迎天手里。 莫青溪可不习惯自己身处这样的处境,径直转移话题道:“好端端的,当人不好吗?干嘛非要当小狗?” 这个问题一出,秦迎天不由微怔。这个问题太熟悉了,是那场挥之不去的噩梦里,色彩斑斓的梦境里,莫青溪曾经问过她的问题。 曾经她只是笑,将这个问题含糊糊弄了过去。莫青溪知道她不想明言,对她惯来近乎无底线的纵容。既然见她不想回答,也就不再问了。 只是今日,莫青溪一反常态再度发问,而这次,秦迎天垂眸沉默片刻,抬起头来时,脸上带了轻松的笑容:“因为我和小狗一样,我只有你呀~” 她深深注视着莫青溪,温柔说:“因为你对我来说,就是整个世界。” 小狗忠诚可靠,温暖体贴。既是主人的护卫,同时还是主人的依靠。 她既希望自己可以光明正大保护她,永远伫立在她身侧,以自己的性命守卫她的安危。同时,也希望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主人,可以依赖她信任她,放心对她展露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秦迎天的指尖慢慢划过莫青溪紧皱的眉头,温和道:“妹妹,我不想看你难过。但在过去,我却永远安慰不了你。” “因为我知道你在难过,却不知道你究竟因何难过。我不知道事情的缘由,安慰便显得苍白无力。你的心事永远藏在心底,不肯对我吐露分毫。” 莫青溪紧蹙的眉头被她的手指逐渐展平,她听着秦迎天的话,若有所悟:“所以,就是因为这个,你才觉得我不在意你吗?” 她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抓住了秦迎天一直耿耿于怀的问题,和她心底深切的不安全感的来源:“因为我不会对你吐露自己的心事,所以你觉得......” 她斟酌许久,缓缓吐出合适的字眼:“你觉得我不在乎你?对你不上心?” 秦迎天面上的笑容有些勉强,但还是强撑着没让自己的笑容落下,轻轻道:“妹妹,难道不是吗?” 她心底有自己的答案,可这句极轻的反问,又仿佛毫不抱期望的,等待着莫青溪对她的反驳。 她如此清醒,清醒地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清醒地知道莫青溪的性情,清醒地知道自己会得到什么答案。可她又如此矛盾。明明知道一切,不抱期望,却还是为自己翘首以盼着一个想要的结果。 莫青溪说:“不是。” 她的声音很轻,但又十分坚定。寥寥两字惹得秦迎天眸光一颤,喉咙哽咽,情不自禁握住她的手腕:“如果我真的不在意你,又怎么会答应,和你开始这场莫名其妙的赌约呢?” 她的声音轻得如同一声喟叹:“我对你隐瞒我的心事,只是不想让这些事情影响到你的情绪。之所以不告诉,是因为不想让你陪我一起难过。” 那边的打斗声突然激烈起来,伴着魔族们掩饰不住的惊呼,乃至魔王愤怒的痛骂。呼啸的风声一下子大了起来,情况似乎重新发生逆转。 这里的两人,注意力全在彼此身上,根本分不出一点心神关注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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