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罩袍上用深墨绿的丝线绣着藤枝,从垂落的阔袖一路蔓延生长,攀过她盈盈的肩头,曼藤缠绕蜿蜒至身后。 随着她微微侧身,露出背后绣着一朵朵气势万钧的正红牡丹。 细密的线脚刻画的逼真,像是那盛放的花朵会随时划破女人纤瘦的背脊,于举手投足间呼之欲出。 几片红色的花瓣随着拖曳的裙摆掉落,令人更想仔细呵护眼前的花儿。 內里的曲裾是暗红色的,不似罩袍的华丽繁复,只是用绣着红花的白色绸缎缠着,露处的一节垂于身前,每行一步便飘荡着。 空气中没有恼人的脂粉味,只有随着她迎面走来默默跟随的牡丹花香,让人自动为美地嚣张的她让路。 倾城绝色,不过如此。 明沁望着她,内心除了翻江涛海的震撼,还有不尽的哀戚。 你们看见了吗? 她的美。 快睁大你们的双眼看看啊? 很美吧! 如天人下凡般能够颠倒众生的美。 她应该被众人仰望,被身边的人捧在心底珍视着。 这可是才色双绝,天下第一的崇文郡主慕容灩啊! 她本应该活的肆意快活,芳华盛放,更加明艳才对。 而不是让人折了她的枝,像被套上镣铐般囚在高楼里,残忍地剥夺着她的空气和阳光,一点一点掐死看她凋零。 无法原谅。 不论是疯狂的太子,无能的皇帝,甚至是无法挽救的自己,待她这般苛薄的世道,无法原谅。 “阿沁,来。” 尽管从小就对自己的容貌有自知之明,看着明沁怔怔的脸,慕容灩依然有些开心,温柔地轻唤,“扶着我,腿疼。” 从思绪中抽离的明沁听了赶忙上前,拖着她的臀小心翼翼地将她高高抱起,“不要勉强自己。” 慕容灩低着头看着明沁担忧的神情,伸手摸了摸眼前人原本属于自己的耳饰,愉悦地指了指角落的琴说,“抱我去那里。” 明沁抱着她,扶着慕容灩正坐在自己怀里,一手拿了帕子抹了抹琴上的灰,一手搂着她的腰让她可以稳稳地坐在琴前。 “虽然为阿沁舞曲是不可能了,抚琴还是可以的。” 慕容灩单手弹了几个音,而后双手置于琴弦,“不过很久没弹了,怕是手有些生。” 拨弦弄音。 明沁不懂乐。 她总觉得所有琴声都听起来都一般枯燥,仅仅是几个弦在那来回蹦哒。 现在她才明白,自己错的多离谱。 此刻,她依旧不懂乐。 但她好似可以听出慕容灩手中的琴所传达的哀伤。 一开始只是及个寂寥的单音,而后慢慢加深。 随着层层堆叠起来的音符,似乎感受到抚琴之人手指的力气,愤恨和哀痛不断累积着。 像是在要的宣泄自己的不满和倾诉自己的委屈般,满腔悲愤抵在胸口,似乎是要在下一秒喷发而出。 叮! 一声尖锐的刺耳滑破了空气,似是要阻断这一切。 弦断了。 慕容灩原本激昂的音符骤然停下,一双手停在了空中。 断掉的弦像鞭子一般打在手臂,留下长长的红痕,只余几根琴玄轻轻的震动着。 好似泫然欲泣。 “连琴也不愿随我的心吗?”慕容灩低声感叹,神情有些悲凉。 忽然感受到颈脖一阵凉意,她侧身转头,却第一次看到明沁挂着泪的脸颊。 “阿沁?” 慕容灩脸上难得有些惊慌,攒着袖子想为明沁擦泪,却被明沁紧紧抱在怀里,“阿沁?你怎么了?” 明沁摇了摇头不愿说话,只是沉默着,轻轻摸着慕容灩手上的红痕为她系上帕子。 “阿沁,是我伤着了你哭什么啊?”慕容灩看着眼前人的眼眶又莫名其妙再度泛泪,空着的手摸了摸明沁的脸,有些好笑的问道。 “好痛苦的…”明沁低声地说。 慕容灩好痛苦的。 “阿沁别哭,其实被弦打到没有看上去这么痛。” 慕容灩出声安慰着明沁,看着还是有些低落的人儿,试图转移她注意力问道,“现在阿沁可懂红颜之好了?” 明沁点了点头,“我想我现在知道为何会有这么多人一掷千金就为了博佳人一笑了。” 如果是为了让慕容灩获得幸福,自已即便是粉身碎骨也是甘之如饴的。 慕容灩听了她的回答嘴角扬起了愉快的微笑。 她知道自己生的极美,过去若自己愿意便可借容貌让天下男子为她做任何事,但她也曾极度怨恨着张脸皮,恨不得拿着簪子在镜子面前就将其撕毁了。 如今为了明沁的一句不懂美人的好,自己就愿意暂时重拾旧时的风华,更是在看到她为自己发愣的样子,内心不由自主的得意。 实在是太幼稚了。 慕容灩对自己感到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看着明沁依旧有些发红的眼眶,“阿沁。”慕容灩叹息,“我的妆容尚未完整。” 明沁疑惑的看着眼前毫无瑕疵的容貌有些疑惑,“不完整吗?” “不完整。”慕容灩手覆上她的脸颊笃定的说,“要阿沁帮忙。” “好。”明沁一口答应下来,“我该怎么帮?” “闭上眼睛,不许睁开。”女人轻吐着气,声音有些沙哑。 乖巧的闭眼,鼻尖传来浓郁的牡丹花香,她总是对女人的话从不怀疑。 一会儿,唇上传来一阵若有似无,湿润冰凉的触感。 明沁不懂那是什么,忍着想睁眼的好奇,只觉得似是丝绸,让自己不由自主地轻轻舔了。 怀里的人一颤,而后身体放松,由着明沁的舌头进入,仿佛入了无人之境般。 口鼻被灌满了花香,感受到了坚硬和另一道湿润的柔软,明沁好像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她在青楼时看到过的。 轰地一声,她脸不自主地烧了起来,连忙睁眼退后。看着眼前的人轻喘着,嘴角还有她留下的水渍。 明沁只觉得自己轻薄了郡主,像个改死的下流胚子,慌慌张张地想开口,“我我我…” “我的胭脂可有坏?” 慕容灩舔了舔嘴唇淡定地问道,但脸颊泛着嫣红却出卖了她的心思。 明沁眼神快快扫过眼前人的朱唇,而后眼神飘向窗外,结结巴巴地道,“没…没有…” “那这般才算完整。” 作者有话说: (捂着嘴不敢说话)
第22章 当师傅委托明沁出城送信时,她是愿意的。 更准确的说,明沁是感激涕零接下着个为期一个月的任务,狼狈窜逃着出城也不为过。 炎炎夏日,身穿黑长袍的暗卫在马背上满头大汗,脑子里思绪杂乱纷纷。 自那个吻之后,明沁甚少纠结思虑的脑袋就没有停止运作过。 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胭脂的完妆与否是得用亲吻来测试。 即便问遍了整个暗卫营的师妹,就连当中最精于胭脂水粉时常卧底于青楼的秦师妹,也没听说过如此作法是什么皇家独门秘技。 从那天起,明沁每每看到慕容灩,便会想到那如丝绸般的触感,不自控地舔唇。 年轻的暗卫不由地抱头,自己这般胆大妄为不知轻重,不就跟那些轻薄的采花贼一样吗? 在离京前同慕容灩告别时,女人即使听闻自己得出成一个月也是一脸淡然的毫无反应,只是在临走前默默地递给自己一个玉罐,里面是她自己调配的香膏。 摸着袖子里揣着的罐子,马背上的人只觉得摸不着头脑,不理解为何慕容灩会突然赠自己此物。 明沁可是从来不用香膏的。 暗卫行事必须隐匿行踪,泯然众人,身上得干净的不留下一丝气味才好。 而慕容灩的香膏却散着如她本人般娇艳的牡丹花香,猖狂的香气仿佛在告诉身边的人自己的存在,身为暗卫的自己是决计用不上的。 明沁苦恼着,只觉得自己急需发泄一番。 尖锐的,一声滑破空气的声响。 明沁一脸不意外地抬头,回身一下伸手握住向她射来的箭。 她看着身后十几名蒙面人个个提着武器,眼神肃杀,不禁感叹道。 “真是太可惜了。” 翻身下马疾行。 明沁提着剑刷的一声突然出现在持弓的男子身前,嘴里带着微笑,在眼前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时,由下而上一刀斩断他的胸口。 身边的围绕的人群见女人几个呼吸间以然欺身,立马提着武器大吼着朝她冲了过去。 刀光血影中,明沁蛮不在意的一脚踢起沙尘,原本一片清晰的视野陡然变得模糊,一到深色虚影在人群中肆意挥剑,哎叫声词起彼落。 不到半刻,便只剩她一个人站在一片血泊中。 明沁折了折肩膀,发出了喀喀两声,而后长长的舒了口气。 “你们真是太可惜了。”明沁就着其中一具尸体的衣袖擦了擦剑,“我刚刚心情特别混乱,刚好非常需要打上一架。” 鲜红的血点溅了一脸,虽然语气抱歉,但她的脸色却很平静,好似蛮不在乎般露出了一个纯真的微笑。 “实在是太不好意了。” ____ 慕容灩无聊地望着窗外,手里的书已经看了半个时辰,却丝毫没有翻页。 阿沁已经出城了大半个月,自己实在是想念得紧。 想到最后一次见到明沁时她的样子,慕容灩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依旧是手足无措不敢正视自己,眼神飘忽不定手指紧紧攒着袖口。 但似乎是担心离开太久自己会担心,捞捞叨叨的说了半天任务很简单,又紧张的叮嘱自己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偶尔,会愣愣地望向自己的唇,眼神却会在自己看向她时迅速溜走。 可爱的像是在做什么天大的坏事般。 慕容灩脑海中回忆着明沁总是在移开眼之后不由自主的舔唇的画面,内心愉悦。 虽然脑袋很迟钝,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 一阵低声轻笑。 回神后,手中的书是已经看不下去了,慕容灩正准备吹熄烛火就寝,却听到窗外传来了几道不明的声响。 不可能是阿沁,慕容灩想。 不只因为阿沁正在实行任务,更是因为阿沁来去时从来是毫无声响。 还会有谁半夜来攀这藏月楼? 可京城能攀藏月楼的人屈指可数,到底会是谁? 可能是淫贼吗? 慕容灩拔下头上的簪子紧紧的握住,屏气凝神准备一有动静便向贼人刺过去。 待窗子被推开,慕容灩手中的簪子正要戳穿来人,就听到一个女人护着自己的颈子语气急促的说,“下官是沁沁的师姐,郡主手下留情!”
86 首页 上一页 15 16 17 18 19 2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