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得慌,给自己找些趣事做,你不要想着推拒,看不到嫁妆,我便不会上花轿。”顾一瑟朝潘婆婆笑了,“我非寻常大家闺秀,不懂府内的规矩,妈妈见谅。” 潘婆子咬着银牙,果然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姑娘稍等,我去回禀夫人。” 顾一瑟点点头,“我无事,就在这里等妈妈。” 潘婆子年岁大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她立即去回禀顾夫人。顾夫人听到这么一句话后,冷冷地笑了:“一个乡野丫头,什么都没见过,想看就让她看去,怕什么。” 潘婆子心里害怕,总觉得顾一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顾夫人让人取了嫁妆单子,派了自己的心腹送过去,自己留着潘婆子吃茶。 潘婆子知晓夫人不信她,怕她和十五姑娘站在一条船上。 顾夫人的心腹是她陪嫁的婢女,嫁了府里的管事,如今也是体面的管事妈妈。 顾一瑟见到陌生的妇人后将手中玩耍的物什放下,抬起小脸看着她,“妈妈是?” “奴婢姓赵,来给姑娘送嫁妆单子,您看看,前头夫人的嫁妆都在里面,我们夫人也添了些许。”赵婆子将单子放在顾一瑟的面前。 满满当当的一张纸,写得密密麻麻。赵婆子嗤笑,小丫头识字吗? 顾一瑟不识得嫁妆的规制,但已看了一遍生母的,再看自己的,什么玩意。 她问赵婆子:“母亲的嫁妆都在里面吗?” “都在呢,您这回是嫁去长公主府,缺了谁都不能缺了您的。”赵婆子赔笑。 女孩太小了,饶是十八岁,多年来贫苦的生活让她身量很小,小脸雪白,整个人偏于羸弱。 谁都没有放在眼里,乡野来的小丫头算什么东西。 顾一瑟抬首,眼睛湛亮,晶莹剔透,她冲着赵婆子笑了,“我这里,有一份我母亲嫁来府里的嫁妆单子,要不要拿出来对一对。我没有想要都带走,是你们自己说都给我的,说一套做一套,我得了恶名,却捞不到实财。” 小姑娘说话语气太轻了,没什么力气,却如一道惊雷在赵婆子耳畔闪过。 十五姑娘怎么会有前头夫人的嫁妆单子。 个人的嫁妆单子并非是什么人人可见的物什,各自保管好。前头夫人去时,府里的人收拾出来了,一直搁在侍郎处。 “姑娘说笑呢。”赵婆子险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顾一瑟坐在桌旁,托腮朝她笑了,“妈妈是不是拿错单子给我了?” 赵婆子一个激灵,“对对对,拿错了,拿错了,奴婢年岁大了,记性不好。” 赵婆子拿着单子出了庭院,顾一瑟的目光一直跟随,唇角弯了弯。 回到上房,赵婆子险些跌倒,一侧的婢女伸手扶住了她,顾夫人见状:“怎么那么莽撞。” “夫人,十五姑娘那里有前头夫人的嫁妆单子。” 顾夫人蓦地抬首:“你看到了?” “没有、没有。” “没有看到,说不定她是骗你的。”顾夫人看向潘婆子,潘婆子立即说道:“奴婢也没有见过啊。” 顾夫人拍桌:“装神弄鬼的小姑娘,带来见我。” 赵婆子知晓自己失了仪态,也不敢说话了,静静地等在一边。 顾一瑟来得很快,不等顾夫人说话,就将自己誊抄的一份单子递给对方。 顾夫人到口的话又吞了回去,粗粗扫了一眼,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这么重要的一份嫁妆单子是从哪里来的? 不可能是凭空冒出来的! 顾一瑟笑说:“夫人,我可没有装神弄鬼,你瞧一瞧,对不对。” “姑娘说笑了,方才赵妈妈走得匆忙,拿错了单子,你的嫁妆单子没理出来呢。”顾夫人狠狠地压了一口气。 顾一瑟缓缓屈膝行礼,“劳累夫人了。” 顾夫人咬牙:“潘妈妈,领姑娘回去休息。” 被点名的潘婆子急忙来迎着顾一瑟出去。 等人走后,顾夫人直接砸了茶盏,怒不可遏,“她哪里来的嫁妆单子,哪里来的。” 无人回答。确实是没人知晓。 捅破了窗户纸,只能将那些东西都添上去,顾夫人想想,几日几夜都没睡得好。 这一日,长公主又来府上玩,点名要顾一瑟陪着。 顾夫人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顾一瑟,气了几日,整个人精神都差了许多。她还不能不见,忍气吞声陪着长公主玩。 长公主是京城内出名的雅致女子,儿子玉珉能干,从小就跟着陛下身前身后办事,但凡经手的事情就没有让陛下失望过。 儿子得宠,长公主这个姊妹在比陛下跟前更得脸。 顾夫人不敢得罪,一面笑着说话,一面等着顾一瑟。 片刻后,顾一瑟在婆子们的引路下走近,还是那日穿的衣裳。 长公主笑了笑,“十四姑娘很喜爱身上的衣裳。” 顾一瑟没明白什么衣裳,喜欢就多穿,哪里不对吗? 顾夫人被说得脸色发红,这是嘲讽她们苛待女儿,穿来穿去就这么一件衣裳。 长公主朝顾一瑟招招手,顾一瑟被婢女推了过去。长公主握住她的手,左看看,右看看,瘦了些,没关系,以后好好养着。 顾一瑟尴尬极了,丑媳妇见公婆,这句俗语真是没错的。 长公主前前后后打量一番,眼睛止不住朝她的脸看去。 皮肤真白,凑近了去看,一点皱纹都没有呀。 感叹一番,就见顾一瑟睁大眼睛看着她,她顿觉尴尬,微笑一阵,“明日带你出去玩,离婚期还有十日呢,你放心,我玉家没什么规矩,你们小两口幸福就成。” “可以出去玩?”顾一瑟感觉到了意外之喜,她以为大家闺秀足不出户的。 长公主抬手捏捏她的小脸,肌肤吹弹可破,“自然可以,皇后娘娘过小生辰,我们去热闹热闹。” 顾一瑟睁大了眼睛,长公主又捏了捏她的小脸,“晚些时候,我让人送些衣裳过来,穿红色的,皇后娘娘喜欢。” 顾夫人被气得说不出话,红色是正妻穿的,拜祭前头夫人的时候,她就不能穿正红。 指桑骂槐地说她是续娶的。 讨人厌! 长公主没多留,说完话就走了,与顾一瑟约定好,明日来接她。 回到家里,长公主风风火火地去找自己的女儿,推开门就说道:“你媳妇可好看了,白白嫩嫩的,我以为乡野丫头破糙肉厚,今日摸了摸,可嫩了。” 正在看情报的玉珉不得不抬头望向自己的母亲,忍了忍,“您摸她做甚?” 长公主被问住了,“我又不是她的公公,怎地就不能摸了。我明日带她进宫去给皇后贺寿,你去不去?” “不去。”玉珉握紧了手中的文书,“我明日去刑部查案,抽不出时间。” 听到刑部,长公主肌肤发麻,玉珉审案,用刑最多。有人偷偷告诉她,玉珉为一桩案子,曾将人生生打死。 她叹气,说道:“成亲后,不要告诉媳妇自己平日里忙什么,不要提什么刑部,你若提了,早晚跟你和离。” 玉珉不信。探子来报,顾一瑟剥了死人的衣裳来穿,像是个怕事的人? 长公主还要再劝,玉珉蹙眉,她立即收声,悻悻道:“将来要是和离别和我说没给你想招娶媳妇。” “知晓了。”玉珉语气淡淡,眼见着母亲要走,她又说道:“她爱咬人,您下回别摸她了。” 长公主脚下一顿。
第9章 刺杀 长公主的吩咐,顾府的人不敢拒绝,等车马一来,顾一瑟就被婆子婢女们簇拥出来。 恐防长公主看出端倪,潘婆子跟着不说,多派了一个婢女跟着。婢女是顾一弦身边的大丫头,跟着顾一瑟,处处提醒。 长公主亲自来迎,顾一瑟踩着脚凳走进去。马车大而豪华,处处可见皇家富贵,长公主靠着软枕,顾一瑟在她身侧坐下。 女孩很好看,尤其是侧颜,粉腮玉颜,长长的眼睫。长公主看了一眼,微微勾起了嘴角。 马车哒哒起步,长公主知晓她初来,便装作不在般问道:“宫里的事情清楚吗?” “不大清楚。”顾一瑟犯困,今日起来得颇早,一起来就被塞进水桶里,洗洗刷刷,又换了崭新的衣裳新头面,脂粉都敷了几层。 长公主给她说道:“皇后膝下只一女,但皇后身份颇为特殊。” 顾一瑟睁大了眼睛,长公主笑道:“你眼睛睁得那么大做甚?” “我好奇是怎么特殊法。”顾一瑟有些八卦,这些时日太闷了。府里的人是一个都不能信,因此,她只能自己干憋着。 长公主言道:“她是二婚。” “二婚也可以做皇后娘娘?”顾一瑟惊讶不已,历史上确有个皇后是二婚,不想,自己竟遇上了。 二婚做皇后,实属是陛下十分喜爱了。 长公主像看傻子一般看着她,道:“她既然做了,便是可以,你知晓就装作不知晓,进去后言辞注意些。她膝下有一位公主,行五,你遇到后离她远一些。她好女风。” 顾一瑟一愣,皇宫真是个瓜田,极其有趣。她又问:“还有其他该注意的吗?” “没有了,旁人挑衅你,你直接说回去,不必忍着。没事,别惹皇后生气就成。”长公主疲惫的挥挥手,昨夜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玉珉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爱咬人,您下回别摸她了。 长公主打了哈欠,阖眸想睡会。 顾一瑟松了口气,悄悄抬首看向长公主。人的一面,面容的灵魂,眼睛便是灵魂之窗。长公主雅致,看似威仪,可她知晓,长公主对她有浓浓的喜爱。 这种喜爱是对顾一弦的。 玉家喜欢顾一弦才来求娶,长公主殷殷期盼却遭到顾家这般欺瞒。 其实女子嫁人后,与丈夫相处的时间远不如与自己的婆婆相处得久。在这里,豪门大户不会随意分家,男对外,女主内,有贴心喜爱的婆婆很重要。 顾一弦,很幸福。 马车过正阳门,又连过了三道宫门后,才在一门口停下。 婢女扶着她下车,她主动回身去搀扶长公主。 长公主并没有嫌弃她,而是搭着她的手走下。 顾一瑟垂首敛眉,恭谨有礼。长公主心中讶异,那日一拳打倒一个汉子,力气大得很,今日瞧着,唯唯诺诺。 长公主握住女孩纤细的手腕,说道:“我喜欢你的本性,不需藏着掖着,这里是吃人的地方,不必扮演什么温柔体贴。” 又不是后妃,装什么温柔贤良。 顾一瑟抿唇笑了,长公主拍拍她的手,“你如今代表的是玉珉,玉珉狠着呢,你可以横着走。” 顾一瑟:“……”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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