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 月落西楼, 明?灯高悬,此时尚不到万籁俱寂之刻。 顾一瑟怔怔望着?玉珉,明?明?知晓她是什么样的人, 却还是心存侥幸,万一自己?冤枉了她。 玉珉回视着?顾一瑟, 玉珉之城府, 岂会猜不透她的想法呢。 猜透是一回事,说开又是一回事。玉珉很快调整好心情?, 进入浴室沐浴。 顾一瑟一人呆呆地坐在房内, 脑子里嗡嗡一片, 等玉珉再出来的时候, 她连动作?都没有?变。 “你想什么?”玉珉出声,声音带着?一股疏离。 顾一瑟蓦地抬首,触及玉珉平静的容颜,她怎么可以?这么平静呢。 枕边人掀开了面具,露出狰狞的面容,让顾一瑟的心高高悬起。 她确实?喜欢玉珉, 喜欢玉珉的脸、喜欢玉珉性子,可做不到因?为喜欢而无视她的狠。 “玉珉, 倘若那日宫门的事情?再发生一回, 你会怎么做呢?”顾一瑟迟疑般出声。 同样的事情?, 再度发生, 心境便不同了。不在意?的情?况下?, 玉珉怎么做, 她都不会伤心。 倘若她心中有?玉珉呢。 顾一瑟不敢想, 低低一笑,“我拿你的银子就该做好少夫人该做的事情?, 不该问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适可而止。 很快,她又宽慰好自己?,起身朝浴室走去,丝毫未曾在意?玉珉越发幽深的双眸。 人消失后,玉珉才看向她离开的方向,她不吵不闹的样子,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为何不吵不恼呢。 吵一架,戳着?额头骂一顿,不该是顾一瑟惯来的行事吗? 玉珉坐在轮椅上,百思?不得其解,好比一个犯人起初大吵大闹,不肯说出犯罪经过,突然间,她变得沉默。 必然是有?事发生的。 往日里,顾一瑟洗澡很快,今日,洗了半个时辰还没出来。 烛火噼啪作?响,玉珉心思?不宁,失神间,门开了,顾一瑟如往常般走了进来。 往常的顾一瑟进来必然先与她说话,笑话逗趣调.戏。 今日呢,进来后不苟言笑,看都不看她一眼,眼中平静无波,好似没有?她这个人一般。 玉珉心中越发不宁。 顾一瑟进来后,屏退婢女,自己?上榻安寝。 玉珉看着?床榻上的人,唇角抿了抿,万千的话堵在喉咙里不知如何叙说。 一夜无言,顾一瑟酣睡如常,玉珉望着?屋顶,始终无法入睡。 晨起,她匆匆而起,过宫门,遇见面色同样不好的谢臣年。 两人碰面,其他人识趣地后退数步,让开地方让她们说话。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两人身后,宫门口,两人同时止住,细心的人会发现玉珉今日没有?坐马车入宫,反而选择步行,一反常态,必有?事发生。 玉珉先开口:“你与她说了什么?” 谢臣年挑眉:“家宅不宁便来寻我这个外人的麻烦?” “谢相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有?数。”玉珉心中积攒着?一口气?,见到谢臣年便彻底压制不住了,“你已娶,她已嫁,谢相还要?纠缠不清,想的什么,我清楚。” 谢臣年略过玉珉难压气?容的面上,心口难得觉出几分快慰,能将玉珉逼成这样,顾一瑟也颇有?几分手段。 “我做的事情?,光明?磊落,玉大人,我该上朝了。还有?你的腿伤,再不好,只怕到老都上不了朝堂。”谢臣年冷言嘲讽。 玉珉沉稳,岂会被她三言两语戳破心思?,便说道:“我折了一朵花冠,不知你可喜欢。” 转身的谢臣年顿住,玉珉轻启唇角,“看来,我的腿疾确实?能好了。” 谢臣年抬脚走了,玉珉含笑。 趁着?谢臣年早朝之际,玉珉去了刑部,屏退所有?人,自己?去见周内侍。 出乎意?料的是祁阳长公主也在。 玉珉顿住,长公主才来,似乎还没开口说话,周内侍瞎了一只眼,怔怔看向她。 “殿下?,许久不见。” “我病过一场,许多事情?都忘了,我并不认识你。”长公主摇首,她对周内侍这个人毫无记忆,因?此才会贸然走一趟。 她想了一夜,觉得必须自己?来一趟,悄悄的,不让陛下?发现。 唯有?如此,才可解开困局。 牢房内昏暗潮湿,光线黯淡,玉珉摆手,让人多点几盏灯。 等人都退开后,玉珉也跟着?退了出去,“我去看着?,您有?话可直说。” 周内侍浑身脏污,剩下?的那只眼睛阴鸷吓人,长公主朝前?走了两步,“清安在何处?” “清安在何处,您不知晓吗?”周内侍嘲讽一句,“当初是您将清安藏起来的。” 长公主浑然一惊,懊恼般揉了揉自己?的眉眼,压低声音:“我说过我病了一场,什么都不记得了。” 周内侍冷笑连连,“殿下?莫要?装糊涂了,我已经见到她了。” “谁?”长公主心口猛地一跳,下?意?识抓住袖口,“你在胡说什么呢?” 周内侍动了动身子,绑着?他的铁链哐当作?响,刺耳的声音搅得长公主双腿险些软了下?去。 他说他见过,是在哪里见过的。 长公主头疼得厉害,周内侍双手揪着?铁链,狐疑须臾后,依旧无法确信长公主是不是与他说谎。 他说道:“你从?宫里带走了清安,藏了起来,后来驸马去战场,你的儿子也跟去了,再后来,她回来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长公主沉默,没有?及时表态,心中有?些生厌,静静等着?他的后话。 这时,周内侍又不说了,也等着?长公主的反应。 时间紧急,长公主深吸一口气?,“然后呢?” “你果然忘了,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认不清。与你相处十年的孩子,当真是你自己?的骨肉?”周内侍疯狂又得意?的笑了,铁链哐当作?响,阴暗潮湿的牢房如同人间炼狱。 长公主倒吸一口冷气?,“照你这么说,真的玉珉呢?” “或许被你丈夫送人了,或许丢在战场上,或许早就死了,祁阳长公主殿下?,你的失忆可真让人痛心呢。” 长公主不为所动:“你为何要?告诉我?” “我只是看着?你可怜罢了,丈夫死了,孩子没了,你活着?还有?什么用呢。”周内侍故意?叹气?,“你放了我,我替你去找你的孩子。” “原来你是要?我放了你啊。”长公主莫名一笑,不管原主是什么性子,但从?对方的谋略中可以?看出必然是个善良好欺负的女子。 可惜,她不是原来的长公主殿下?。 她摇首:“对不起,我帮不得你,还有?你既然知晓这么大的秘密,想来是不能活下?去了。” 周内侍忽然噤声,不笑了,取而代之的是震惊。 “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 “她若死了,我寻找也无意?义,若是活着?,我不该打扰她的生活。总之,你必须得死。”长公主舒了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冰冷,“你自寻死路,怨不得旁人。” 她转身出去,吩咐玉珉:“杀了吧,不必留着?。” 玉珉颔首,长公主如常般走了出去,昏暗烛火下?,背影亦如往常,优雅若青竹。 玉珉并没有?去见周内侍,而是直接走了,与夜白说道:“寻几个好手来劫狱,趁机杀了他,不准留活口。” 夜白领命,马不停蹄地去办。 玉珉回家去了,与长公主一前?一后,长公主悄悄出府,又从?后门回来,换下?脏污的衣裳,关上门,不见人。 懒惰的人才刚起,顾一瑟打着?哈欠坐在食案前?吃早饭,一口一个水晶饺,看着?她吃东西,总觉得很解压。 玉珉入门,她刚吃到一半,两人对视一眼。顾一瑟垂眸,玉珉说道:“我带你去寺庙走走。” “你不忙?”顾一瑟奇怪,今日不该去刑部继续审问犯人,怎么有?空陪着?她去玩呢。 “嗯,去看一个大夫。”玉珉漫不经心回答。 大夫?顾一瑟恍然明?白过来,怎么突然要?去看大夫,不继续装下?去了? 顾一瑟有?许多问题,按着?没说,出门便出门,不然在家里也是看书,当作?散散心。 婢女们收拾行囊,两人很快就出门了。 春日将散,日头烈了许多,马车内有?些闷热,一只手轻轻掀开帘子,贪婪地吹着?风,快活地眯住眼睛。 玉珉没说话,只一味看着?她。顾一瑟无法安静下?来,有?些好动,与寻常端庄矜持的大家闺秀很不同。 行走半路,忽见一辆绚丽的马车,红色的锦帘,似乎是女子的车架。 马车拦住她们的去路,玉珉看见马车上的徽记,提醒顾一瑟:“那是顾一弦的死对头王莞。” 话音落地,对面下?来一个头戴花冠的小姑娘,柳叶眉,薄嘴唇,一袭红色裙裳。 王莞走了过来,瞧见车帘后的人,当即招手:“顾一弦,去打马球,谁输了谁就去脱了衣裳跳河。” 顾一瑟:“……”姐才不和你这个弦瑟不分的人玩。 “我与郎君去寺庙,你自己?去玩。” 王莞脸色微变,下?意?识看向顾一瑟身后的影子,吞了吞口水,当即回身上了马车,跑得快极了。 顾一瑟噗嗤笑出了声音,玉珉抬手替她整理裙摆,顾一瑟心情?好了很多,“你这个名声也挺好的,瞧,人家落荒而逃。” 玉珉沉默,她又说了一声:“你这样,不招桃花。” 她还笑,玉珉冷冷觑她一眼,侧身坐直了。 顾一瑟不笑了,继续看景,也没有?继续搭理玉珉,搁在往日,早就急吼吼地亲上去了,趁机调戏一番。 今日还是让玉珉不适应。 马车继续前?行,总会遇到些朋友,都是找顾一弦的,要?么去赴宴要?么去打马球,总之,花样百出。 由此可见,小姑娘们的游戏很丰富。可惜顾一瑟毫无兴趣,若加些值钱的彩头,她或许会心动。 一路上连续打了十八回招呼以?后,终于到了寺庙。 叮叮兴冲冲开口:“少夫人,我们去抽签吧,问问子嗣。” 顾一瑟:“……”别问,一辈子都没有?,下?辈子也没有?。 耗不过婢女们,顾一瑟被拉去大殿叩拜神佛,问一问何时会有?孩子,是男是女。 一套流程下?来,叮叮当当笑得比哭还难看,签上说顾一瑟这辈子子嗣福薄,难。 顾一瑟笑着?拿银子添了香火钱,主动安慰关心她的婢女,“要?孩子做什么呢,生孩子等同鬼门关走一遭呢,我带你们去吃东西,好吃的。” 叮叮当当笑不出来,尤其是心直口快的当当拉着?顾一瑟:“少夫人,您不知晓,没有?孩子,郎君就会纳妾的。” 纳妾?顾一瑟点点头:“不错不错,让她纳,纳不完九九之数不准回来。” “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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