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自然段没抄完,网页就提醒您有新消息。 她收到了几百个新好友其中一个乱码一样id的人的私信—— 您好,要好好活着。 丁芽当时觉得挺奇怪的,隔了几分钟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说自己发的那一条朋友圈。 我就是开玩笑啊,谁要死会发动态预热啊。 丁芽很不客气地回了句:“我乱说的。” 对方似乎沉默了很久,才回了个哦。 丁芽看着她那和自己恨不得把所有颜色玛丽苏堆在一起对比明显的ID,好奇地问了句:“那如果我真的想死呢?” 页游的对话框都很草率,她们彼此的衣橱都会展示在对话框内。 跟丁芽的花里胡哨比,对方的衣橱,居然只有一件她想要的那个全游戏最贵的裙子。 她好奇地点进这个人的资料卡,什么都很苍白。 性别那栏还是男的。 可能是没改吧,感觉这种游戏没男的会玩。 对方好久才发来—— 我也不知道,我离你很远。 对方好像打字很慢,不过丁芽本来就不知道回什么,几分钟后,那个人问她—— “为什么想死呢?” 丁芽趴在桌上,耳朵上还夹着笔杆,她的打字速度很快,全靠丁树青用那台笨重的老式电脑打地鼠练出来的。 “因为我得不到你这条裙子。” 丁芽当时也就随口一说,毕竟这裙子很贵,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不收陌生人的礼物。 问哥哥讨饭那另当别论。 在这个十二点多的夜晚,对中学生来说已经是超过一半作息的时候。 丁芽本来因为没回复有点尴尬得要关掉网页,却看到了一个系统提醒。 【用户sccsyd1111送了您“纯白之心”】 那条裙子跟纯白完全沾不上,用丁树青这种直男的口气描述就是宛如塑料小人上的鸡毛衣服。 可是丁芽很喜欢那个蓬蓬的弧度,像个蛋糕。 在这个瞬间,她整个人都傻了。 [sccsyd1111]你喜欢的话送给你好了。 [sccsyd1111]反正我也用不到。 这条裙子是丁芽攒了半年的零花钱都没能买到的。 对那个年代充个会员的高中生来说是实打实的巨款,饶是丁芽这种家庭条件的有零花钱的还要思考再三。 她没想到这个人会这么大方。 [豆芽]啊?这个很贵的啊! [sccsyd1111]:我买错了反正也退不了就给你吧。 [豆芽]你不自己穿着玩吗? 对方又沉默了一会。 [sccsyd1111]:我以为这个游戏很好玩。 对方的头像都是系统初始头像,id估计也是系统随机,整个账号的家园也一片空白,唯独这条裙子举世无双。 丁芽整个人都懵了,仿佛被飞来横财砸得眼冒金星。 她又特别不好意思,先入为主地觉得男孩不会玩这个游戏,但一般女孩点进来怎么也会稍微玩一下吧。 怎么有女孩对这么这么这么让人虚荣心暴涨的纯白之心不为所动呢? 当时丁芽想,跟我哥一样觉得丑? [豆芽]你人真好!! [豆芽]我能加你扣扣么? 那天丁芽加了对方的账号没怎么聊,因为那个人说她要睡了,就这么离线了。 丁芽却很高兴,她给自己的游戏觉得穿上了这件衣服。 第一时间想发给丁树青,但看到右下角的时间,知道哥哥没睡,但又怕被骂,只能算了。 或许是得到得太突然,丁芽对这个网页游戏所有的热情也消耗殆尽,渐渐得就没怎么登陆了。 她有了新的关注对象。 sccsyd1111的企鹅网名叫书迟。 头像还是系统头像,是一方砚台,等级是一个太阳。 没有个性签名,跟丁芽写着我很美丽的个性签名比简直冷酷到极点。 丁芽却被那条裙子刷爆了好感度,找到了新的乐子,有空上网就去戳一戳那个头像。 多年后的丁芽盯着那不变的id,看着对方一排灰色的钻石。 又看向自己那依然彩得可怕的图标,发现自己遗漏了很多东西。 她当年的全家桶钻都是书迟给她的,可舒池却还是很简单的账户。 没有红名没有虚拟形象没有气泡。 但她对丁芽隐身可见。 后来丁芽还上过对方的账号,发现这人的账号冷清得可怕,最近联系那一栏是自己。 单独分组是自己。 其他的都在[其他]里。 唯独丁芽是[我的]。 丁芽不知道坐在电脑前发了多久的呆。 她想到刚刚电话里舒池的声音,还有对方无论自己怎么进攻依然冷淡的姿态。 像极了从前她们网上刚刚开始的那样。 以前的舒池并不是冷酷的人。 那现在呢? * 舒池喝了酒没法开车,叫了个代驾送两位朋友。 叫的代驾是个大学生,看到这俩喝醉了酒的大姐都有点惊恐。 小壶被舒池放在副驾驶座,小孩看着给自己系安全带的女人,奶声奶气地喊了声阿姨。 舒池身上也有酒味,不过跟后面那歪七扭八的两位美女比好多了。 小壶抓住舒池的手,问:“我可以不走吗?” 舒池对小孩子有种天然的宠溺,这也是为什么孩子们都喜欢黏她的原因。 舒池考虑了一下,觉得这俩单身的女的回去也照顾不了孩子,又让代驾帮忙把人带上去了。 井旎绮和穆呤被她丢进客房,小朋友本来睡了一觉很清醒,舒池一边煮上醒酒汤一边让小壶去洗澡,完了还要给她念睡前故事。 一套下来时间就不早了。 等她习惯性地在睡前点开手机看消息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空间多了一条访客记录。 来自[老婆] 舒池整个人都清醒了。 她顾不上穿鞋去书房开电脑,企图在客户端再看一眼是不是bug。 她还看到了一条新留言。 上面有那个人的留言—— 好久不见。
第16章 舒池呆坐在电脑面前很久,久到外面不知道怎么的传来喊声。 深夜里显得异常清楚。 有人说下雪了。 舒池下意识地往窗外看去。 她的书房看上去空荡荡的,比起书房更像个私人的电影院。 电脑桌靠着落地窗,可以看到凌晨的城市的夜景。 远处的写字楼依然亮着灯,地标性建筑的灯依然亮起,有些屏幕还在滚动播放着广告。 今年居然下雪了。 舒池是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老家那边的人说普通话都很不标准,小学教她的老师念一首《望庐山瀑布》都能让学生爆笑。 结果一群小孩自己去读诗那口音也歪七扭八,带着潮湿的海浪味,总感觉开口没有风雅,全是海腥。 不过舒池不用开口,初中的早读课也对她形同虚设。 因为她不会说话。 这样还有很多同学羡慕她,说舒池不怕被抽问,也从来不用被抽背课文。 人总是这样,把他人失去的东西当做另一种捷径,就像舒池是个哑巴,还能领学校的残疾人餐补。 小村落的条件都不太好,要说困难谁家都能算困难,基本全部都是留守儿童。 舒池上小学前失去声音,妈妈带她去看了医生没什么用,最后也就这样长大了。 浦西在舒池长大的这些年从不下雪,冬天都很短暂。 这些年舒池也不是没去过北方,跟井羽绮出差考察的时候顺道拍了几张照,当时井羽绮还惊诧万分。 毕竟舒池是个连合影都要逃避的人。 井羽绮问:“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舒池摇头,眼神很是安宁,说:“第一次看雪。” 井羽绮跟舒池第一次见面在榕市,浦西是榕市下面的一个小县城,舒池的家是县城里的旮沓。 七万人的小县城,真的留下的全是孩子和老人,青壮年全出去打工了。 舒池跟上面两个姐姐都上完了初中,比起大姐二姐打工打了两年就结婚,舒池似乎更擅长忍耐。 那张拍的照片被舒池存在了电脑,她无数次地想发给那个账号,却始终没点下发送。 -书迟,我这下雪啦,不过是小雪[图] -我这也不怎么下雪,除非特别特别冷,下了也就是山上有雪,你那边呢? 舒池老老实实地说没见过下雪。 只在课本里见过。 -你那里确实啦,我这都秋天了你还是很热的。 -现在呢,总穿毛衣了吧,最近网上好就行手织围巾啊,我试试看,如果成功了给你做一条。 后来这个话题没再提起,应该是失败了。 舒池其实惦记了很久。 她从小到大都不会主动要东西,家里没这个条件,能有就不错了。 即便是姐姐不要的衣服,有些也不一定给她,可能还能改改给后一个弟弟。 就算她来到榕市打工,一个月所有的工资加起来买条十块钱的围巾当然可以。 她也会扛着,把外套的拉链拉到最上面,是同样的防风。 太冷的话干活不冷,一单单地往学校送,冷到极致也会暖。 可心里暖,却靠的是那个人的话。 她说想我。 我也好想她。 舒池站在床边拍了张照,窗外的小雪飘飘,很难拍出来。 点开微信朋友圈,全是提这场雪的。 舒池却依然注视着电脑屏幕,她咬着嘴唇,给豆芽的账号发了一句——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没有回复。 可能下线了,可能她依旧不想理自己。 为什么呢? 这么多年,舒池还是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不告而别。 * 井旎绮酒喝多了第二天醒来发现都快下午了。 穆呤刚洗完澡出来,把充好电的手机丢给她:“舒池去送你女儿上学了。” 井旎绮头发跟鸡窝一样,坐在床上愣了好半天,“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穆呤:“比你早点,刚好碰上她要出门。” 舒池看上去跟一夜没睡一样,黑眼圈化妆都遮不住,倒是把早饭都做好了。 井旎绮:“真贤惠啊。” 舒池家没拆牌的衣服也很多,穆呤随便挑了件穿着,一边说:“我看她像是没睡好,很没精神。” 井旎绮:“还不是咱俩这醉鬼折腾的么?” 穆呤:“少来,我可没折腾,主要是舒池自己酿的酒度数太高,就她自己酒量好能撑住。” 井旎绮揉着头发打哈欠,说:“她本来就能喝。” 她点开看手机,哇了一声:“下雪了?” 穆呤点头。 小壶在荆市一家私立小学上学,早上八点半上课,舒池等了一夜豆芽的消息没有动静,将近天亮才眯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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