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芽的口吻听不出自卑,是落落大方的羡慕。 舒池抿了抿嘴,想到丁芽的模样,圆脸大眼,灵动狡黠得独此一份,还很大胆。 邀请自己去家里也很自然,仿佛是天经地义一样。 是舒池从来没遇见过的类型。 偏偏是舒池觉得像她从前自认为算爱过的那种人。 “你也很漂亮。” 舒池抓着手机,修长的摸了摸阳台上的绿植树叶。 可惜长势不是很好,她在种植观赏花上面没什么天分,种点葱蒜倒是得心应手。 丁芽笑了一声,“原来你还会夸人啊,我等会得飘起来了。” 她笑起来也很好听。 舒池没夸出声,在心里默默地嘉奖。 丁芽似乎走到了很热闹的地方,“我要去买烤冷面了,买了赶紧回去看看小狗,白天上班看手机里监控的画面,孩子还挺皮。” “那我不打扰你了,拜拜。” 她的口气完全没有因为舒池冷淡的难过,依然含着笑。 “丁芽。” 舒池喊了一声。 丁芽:“嗯?” 她似乎已经走到了烤冷面的摊前,一边要了要加什么一边问舒池:“怎么了?” 电话明明只能传达声音,但这个时候舒池仿佛已经能看到丁芽一般。 又像是她们离得很近。 舒池:“多穿一点,要下雪了。” 阳台也很冷,舒池抿了抿嘴。 丁芽嗯了一声,知道啦三个字尾音被她拖得又甜又长,搞得舒池本来很正经的关心都变了味,连卖烤冷面的老板都会错了意,“交男朋友了?” 摆摊的是个微胖的阿姨,丁芽偶尔会来这里买考冷面。 她长得本来就很好认,加上一双眼又大又水灵,第一眼就很加分。 被这么问丁芽也没否认,笑着说了声是啊。 舒池把电话挂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和耳朵,有点烫。 不应该。 不可以。 至少不可以因为丁芽有点那么一点像那个人。 她就擅自动了别的心思。 这太坏了。 丁芽看着被挂了的手机锁屏回到初始的界面,露出一个略带兴味的笑容。 老板还在跟她唠嗑:“什么时候谈的啊,上星期你来我这吃还没有吧?” 丁芽一边指着要加的东西一边说:“以前谈过,分手了。” 老板噢了一声:“能再一起也不容易啊。” 丁芽低着头,看了眼自己的锁屏,已经换成了她原来的锁屏,仿佛那天舒池看到的只是当天限定一般。 我能在遇到她也很不容易。 天气好冷,但空气好像很热。 好想,得到她啊。 * 舒池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吃饭的小朋友正在跟亲妈还有漂亮阿姨说舒池的喜欢的人—— “舒池阿姨说她喜欢的人很可爱!” 井羽绮笑得不行:“宝啊,你说过很多次了。” 小壶一边咬着蟹脚一边说:“可是我也很可爱啊,舒池阿姨又不喜欢我。” 她看到舒池走过来,大喊了一声:“舒池阿姨喜不喜欢小壶啊!” 小孩都爱叫自己名,舒池老家两个姐姐的小孩也这样。 舒池洗了个手做回来,一边点头。 小壶又问:“那舒池阿姨是喜欢我一点还是喜欢小谢一点?” 小谢是喻心怡的女儿,这俩孩子同岁,都在一个学校上学。 只不过小谢身体不好,三天两头跑医院。 井羽绮快笑死了,口气还带着酸:“还争宠呢,舒池你桃花怎么全点在小孩身上啊?” 舒池倒了杯酒,一边纠正:“这不是桃花。” 小壶大喊:“不准逃避话题!” 舒池的酒杯碰了碰小朋友高脚杯里的牛奶:“小壶在这里当然更喜欢小壶了。” 小朋友哼哼了两声:“舒池阿姨好狡猾。” 她一张脸像井羽绮像了七分,眼珠子滴溜溜转着的舒池就知道她在起什么坏心思。 果不其然,舒池还没吃一口菜,小壶又问:“刚才舒池阿姨是跟女朋友打电话了吗?” 舒池放下筷子,无奈地看着井羽绮:“你一天天都在灌输什么思想啊?” 井羽绮:“我没啊,孩子上的国际双语学校,喜欢一个人不分性别的道理还是懂的。” 穆呤自顾自喝酒还有点醉了,附和着:“就是就是。” 小壶自己给自己鼓掌。 舒池摇头:“不是女朋友。” 她对孩子的态度更认真,就像井羽绮这个当妈的还会耍小孩玩,但舒池都不会。 也就是她最招孩子喜欢,每次周末一休息,小谢和小壶都要来找她。 小壶的嘴唇还糊着牛奶,又嗲声嗲气地问:“那舒池阿姨喜欢她吗?” 她又把牛奶酒杯推过来,要跟舒池干杯,“上次在儿童乐园,舒池阿姨请我吃……吃冰淇淋的时候!” 舒池:“嗯?” 小壶又有点不好意思了,看了眼井羽绮。 亲妈看热闹不分大小,还在起哄:“说啊,刚才舒池不在你不是说得很起劲吗?” 小壶看着舒池给她倒牛奶的脸,小声地说:“舒池阿姨说以前有个很喜欢的女朋友,是真的吧?” 小孩对某些事的印象其实都是模糊的,记忆倒是自动筛选,有些部分又记得非常清楚。 小壶捧着牛奶喝一口:“舒池阿姨那时候看起来好难过哦。” 舒池愣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忆儿童乐园。 那天陪小壶做完公园轨道小车,那车放的歌都很怀旧,正好是舒池之前给[豆芽]点过的。 歌曲最能带动记忆,某些情绪掀起,舒池愣神都没注意到冰淇淋化了。 还是小朋友提醒她的。 舒池无奈地笑了笑:“不是秘密吗?” 小壶呜呜了一声:“对不起!!我好坏。” 她那双眼扑闪扑闪,又像是要哭了,舒池笑着说:“没关系,我们这里没有外人。” 她的安慰格外温柔:“小壶还是遵守了我们的约定。” 穆呤啧了一声,突然明白为什么那天井羽绮被渣男挂跟舒池有一腿后,放照片那么多人嗷舒池不错了。 确实很不错。 可惜她跟井羽绮都是宇直,这款陈年哑巴木头,也不知道是哪位妹妹能消受得起。 感觉难啃,但应该蛮香的。 毕竟舒池给穆呤的第一印象就是有故事的人。 此时穆呤很干脆地问了句:“女朋友什么时候的事啊?” 舒池也没扭捏,一张脸看上去没什么特殊的情绪,好像风雪都被吸收,仅有勾起的唇角代表她的陈年旧爱:“也有十年了。” 穆呤啊了一声:“这么久?十年前谈的还是分手十年了?” 舒池淡淡地回答:“十年前谈的,我骗她我是男的。”
第14章 井羽绮是这些年跟舒池走得最近的人。 合伙人三个字的确可以完美概括她们俩的关系,但小壶叫舒池一声干妈也完全没问题。 当年井羽绮怀孕还摆摊,快生的时候也是隔壁摊的舒池帮忙送她去医院的。 这个沉默寡言的摆摊女人比她还小好几岁,井羽绮却总是忽略舒池的年纪。 有些人好像从来没有青春期,二十岁像三十岁,三十岁就是三十岁,或许四十五十,她永远这个样子。 好像被什么难以言喻东西定格在某个瞬间,怎么看都像是一座雕像。 井羽绮是个话多的人,一点小事都能被她吹成天大的事,在夜市散去满地的垃圾里,跟舒池坐在木质的折叠小桌侃侃而谈。 烧刀子入喉,好像什么话都可以说。 舒池偶尔提几句,她的嗓子没好多久,还是习惯自己是哑巴的状态,不爱主动说话。 那年还习惯用两个字说话。 要么就二的倍数,显得怪异又可怜。 井羽绮是在小壶生了之后才听舒池说她之前不能说话。 她足足震惊了五分钟,盯着病床边的舒池看了很久,憋出一句:“那为什么又好了?” 刺激导致无法发声她也能理解。 这种心因性的毛病能让一个正常人十多年不开口,那又是什么让她想开了? 那时候舒池没说,只是笑了一下。 她这人也不爱笑,夜市里摆摊的女人很多。 舒池那年二十一,长得比现在还黑很多,偏偏骨相得天独厚,勉勉强强算得上是个黑里俏。 但面相凶,颧骨上还有道疤,怎么看都不是很好说话。 那个笑井羽绮记了很多年。 她猜测是因为什么人,但又没去猜测那是爱情,毕竟舒池谈恋爱,哪有时间啊。 舒池活着就是为了赚钱,隔壁摆摊都小半年了,整条街最她努力,比谁都晚收摊。 一般做吃的摊子都有两个人,要不是夫妻俩要么就是兄妹兄弟。 舒池一个人拉面削面煮面放料收拾桌子还要洗碗,利索得活像身板佝偻都是天性使然,被态度不太好的客人骂两句也完全不会生气。 多年后在饭桌上舒池主动提起这段往事,井羽绮问:“你是因为她才好的么?” 穆呤一开始还不明白,她看井羽绮指了指喉咙才反应过来。 舒池嗯了一声,她垂着眼吃着菜,吃饭的样子也很朴实,大口吃饭,大口喝酒。 这么多年井羽绮把自己包装成了网红,唯独舒池还是和当年一样,除了穿得没那么土,骨子里依旧像一棵静默的树。 井羽绮:“真是的,憋那么多年不说,好奇死我了。” 她吸了吸鼻子,舒池抽了张纸给她:“你是我妈么,还哭了。” 舒池带着无奈的笑,穆呤碰了碰她的杯:“看不出来啊,你还会网恋。” 小朋友上完厕所回来,已经吃不下了,又去客厅玩游戏。 舒池给两个大人添了点酒之后才反应过来:“都喝酒了,怎么回去?” 井羽绮给她那杯也满上:“代驾啊,你是猪吗?” 舒池噢了一声,“行吧。” 穆呤又问了句:“你什么时候网恋的?十年前那会你二十?不在这边吧?” 井羽绮:“我认识她那年她二十一。” 舒池的正脸看着带点凶相,侧脸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她抿了口酒,“那时候我做学徒送外卖。” 井羽绮点头:“我俩摆摊认识那年这家伙开面馆欠了一屁股债。” 眼前的人都完全不是穆呤圈子会结交的人,有时候偏偏跳出圈子,才能遇到处得来的朋友。 “我只是很惊讶,舒池看上去……” 穆呤顿了顿,“完全……” 井羽绮懂了:“以前的手机你也知道,就翻盖那种,那年谈恋爱也都发短信什么的,我跟我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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