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才什么?才昏迷醒过来吗?杉晓瑟不知道她昏迷了吗?她知道,她没来医院。 就算她不知道又怎么样呢?自己说这些又想干嘛呢?用卖惨来挽留她吗? 她们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可以随便卖惨来博她同情,因为那可以叫作情.趣,而现在呢?杉晓瑟要和自己分手,卖惨让她心里受到道德的枷锁从而不离开吗? 那是卑劣的,不尊重对方的行径。 “你……你不喜欢我了吗?” 她放弃用外部因素来挽留杉晓瑟,只把希望寄托于最不可掩盖的情愫之上。 “我就是想和你分手了,别管那么多。” “你既然还喜欢我又为什么要分手,如果发生了什么你要告诉我啊,如果你是觉得我们一直在一起有点腻了想透口气,那我们可以分开住,我可以给你租房子,你自己出钱也可以,我们几天见一面,不用分手的。” “纪知颜。”杉晓瑟的声音沉下来。 纪知颜看着她,轻轻摇了头。 “我说分手你听不懂吗?” “不懂,并且不理解。” “随便你吧,但是我要走了。” 杉晓瑟拉住行李箱,想出门却被纪知颜死死拦住,她用力去推,纪知颜也没半分晃动。 “你讲不讲理啊?”她抬头,对上纪知颜红得吓人的眼睛,她深吸一口气,勉强绷住情绪。 “不讲。”纪知颜死死盯住她,撑在门框上的手的青筋都能被看见。 “纪知颜,或许是天道,天道让我们不能在一起,现在我不用待在你身边了就是最好的佐证,我们不合适。让开。” 天道? 那天辛粢的话从纪知颜心底翻出来,天道因果占了她满身。 “是因为——”前世吗? 她没说出后半句,因为知道是前世的原因又如何呢?她不知道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算知道了,也极大可能是一个已经坏死的结局,她能拿着这个东西干嘛呢? 她什么也干不成。 “不要走,我求你了。”她声音里的希冀越发渺茫。 “没用。”杉晓瑟使了大力推开她,推着行李箱走到电梯前按了电梯。 电梯箱门映出她的剪影,模糊又恍若直接画出了她的影子。 纪知颜倚着门框蹲下身,她把脸埋进双手,眼泪和呜咽从指缝里渗出来。 叮。 箱门打开,杉晓瑟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纪知颜的视线里。 作者有话要说: 纪教授为何惨遭断崖式分手?我们下章见分晓! 话说我前面铺垫了蛮久了吧,这不算突兀吧(目移)
第54章 苏三 电梯里的小屏幕里不断播放着广告,欢快的旋律在不大的空间里回荡,四壁冰冷,倒影中杉晓瑟的脖颈弯折,椎骨的形状透过皮肤清晰地显露出来。 她握着拉杆的手都捏紧到颤抖,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指甲嵌顿进掌心,再用力一分就能掐进皮肉里。 绷紧了的情绪在封闭的空间里被释放,眼泪顺着脸颊滑下,一半灼了手背,一半落到了地面,淌出一片水渍。 杉晓瑟肩膀不住颤抖,像是春日天空里刚断线的风筝,被风吹得飘飘摇摇。 其实那天纪知颜出门之前来亲她的时候她已经醒了,甚至她那天比纪知颜醒得还早。 她睁眼的时候,房间里还尽是黑暗,看不见的窗外景象是黑暗中的一片灯火阑珊。 抱着她的纪知颜尚在睡梦里,平稳轻浅的呼吸声在黑暗里尤为清晰,有些温热的气息攀上她的双唇,带起一阵酥麻。 如果在平时,她会凑上去偷偷吻她,再伸手环住纪知颜细瘦但有肌肉的腰又睡过去,就像昨天晚上一样。 但是在窗外灯火照不进的卧室里,杉晓瑟的枕头被泪水打湿,沾了眼泪的发丝贴在她脸上,她忙着憋住呜咽声,没管。 哭声和笑意一样难憋住,稍不注意就会露出端倪。 轻微的抽泣声从齿缝里渗出来,纪知颜睁开双眼,眼里尚且带着刚刚醒转的迷蒙,她收紧手臂把杉晓瑟抱得更紧。 “怎么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细微的颗粒感,在漆黑里透着暧昧。 “没有,做了个噩梦。”杉晓瑟哽住哭泣,勉强稳住声音回答她。 “别怕,有我在,睡吧。”纪知颜抬手揉揉杉晓瑟的头,她像是困极了,说完话就自己又睡了过去。 纪知颜的脸融进黑暗,杉晓瑟透过眼泪看不清,她抽了手,隔了毫厘距离描摹眼前人的面容。 如果她是杉晓瑟,她可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光明正大又肆无忌惮地描摹上千万遍此时眼前这张被上帝赠予的脸庞。 又是如果。 她其实不喜欢如果这个词,如果这个词代表了假设,是世人无法达到但又存了一点希冀的遥遥不可及的理想境界。 但她今天想了好多次如果,因为她知道如果后面跟着的事情,她不可能再做到了。 所以她也开始加入想象理想世界的大队,用美好的希望来麻痹自己。 因为,她不是杉晓瑟。 不是那个在江市山上被纪知颜捡回来的杉晓瑟。 她甚至好像都不属于这个世界,此前几个月的光景好像是她从哪里偷来的不属于她的记忆。 醒来的那一瞬间,看到过的高楼成了陌生,闪烁的霓虹灯变得生疏,就连每天坐的车也恍若是天外来物,现世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事物。 屋顶的榫卯,金丝楠木的横梁,门前刺上了花的灯笼,装在玉杯里泛着热气的龙井茶,才是属于她的记忆。 她来自千年以前,她叫云晓。 她的父亲叫云拾业,她的母亲叫宋兰英,爷爷叫云佩廉,一辈子当的最大的官是县令,最后也是在平场的县衙里驾鹤西去。 不过她爷爷的官虽然不大,但是最后有百姓因为他的离去而哭倒在路边,有人为他写了小传,只不过没被正经史书记载下来。 她是陈郡阳汇人,母亲是阳汇一家打铁铺铺主的女儿,听说最开始和她父亲相识是因为她父亲年少时曾做过大侠梦,常去打铁铺做些小兵器。 有一次她母亲去给她外祖送饭,和来取成品的她父亲撞了肩膀,刚冷好的小弯刀掉到地上,响声清脆。 她父亲怒气涌上心头,却在看到她母亲的瞬间里呆愣住,甚至连地上的小弯刀都没管,径直转背冲出了打铁铺。 尚且单薄的背影有些慌张,他被追上给弯刀的时候视线未曾有一瞬间落到面前的女子身上,生怕脑子里的圣贤窥见他的心思。 殊不知耳边的烧红云霞早以让女子笑开了花。 后来他弃了侠客梦,拾了圣贤书,登科后拒了皇帝欲赐婚的念头,还乡用八抬大轿娶了当时撞掉他弯刀的人。 两人赴京,在京城荣华烟云里育了一女,取名为晓,意为明智。 她在京城里长大,十五的庙会烟火她从未错过,端午赛龙舟时她总叫得最大声,每一次放灯祈福的时候她总要把小小的纸条写满,恨不得替身边每一个人都求得个祥瑞。 她自小便被人说粉雕玉琢,是天神娘娘赐给人间的宝物。 她父亲的官越做越大,从最初的翰林到了凌驾于万人之上的吏部尚书,但他每天照样给她母亲端茶倒水,添烛扇风,恍若她母亲才是一家之主。 在她瘫在母亲怀里塞蜜饯时,她会放了思绪去想未来的夫婿是何等模样。 及笄那天,她问母亲自己什么时候嫁人,她母亲愣了愣,只抬手刮了她的鼻子,说等她十六再说。 她知道,母亲舍不得把她嫁出去,她便也不再去想,毕竟留在家中侍奉父母总比嫁去别人家里受苦强。 日子照样过,她每天还是游手好闲的模样,不读书也不学女红,最多兴致来了提起画笔在纸上随意落下几笔,她未曾拿给别人看,因此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何等水平。 一年时间算不得长,她过完了自己的十六岁生辰,但她和父母三人谁也不去提嫁娶之事,生怕提了一句她就会消失的模样。 仲春时苏丞相大寿,她父亲携了她去赴宴,她母亲不巧染了风寒,只在她临出门时叮嘱她别在别人府中乱跑。 她乖巧应下,神思却早已云游天外。 苏丞相来自簪缨世家,洛河苏氏自吴宋开国以来便繁荣,有从龙之功,武将文臣层出不穷,世家气韵让她踏入苏府的门后便不自觉身姿端正起来。 男女分席,她父亲一步三回头地去了男宾席,留她一个人和同龄的娘子们混在一起。 她人缘向来好,一露面便被人拉着说话。 话语嘈杂间有个名字屡次出现,她凝了心思去听,最后也没听出什么来。 只知道苏家有位三娘子才貌双全,但从未在人前露过面。 她多嘴问那三娘名字,知晓了她单字一个颜。 苏颜。 她捏着蜜饯听见这名字的时候只想着苏家的蜜饯尤其好吃,以后得让阿娘来丞相府探探他们的方子。 从未想过以后会和这才貌双全似神女的苏三耳鬓厮磨,更没想过自己会答应和她私奔。 那是她们照例在苏颜自己的别院里下棋的一个下午,她下了一半便兴致缺缺,又灵光一现让人拿了纸笔来细细勾勒。 苏颜任她想一出是一出,只放了棋子看着她,最后看到她画的时候问她为何画里只有自己一人。 她凑到苏颜怀里,吻了神女的唇角,没说话。 亭外霞光明灭,苏颜抱着她静默了一瞬,而后忽地哽咽起来,她忙起身,用手帕去拭眼前人眼角的泪。 苏颜抓住她的手,眼神幽深,开口的话却让她震惊起来。 晓晓,我们走吧。 她问苏颜走哪儿去,苏颜说走到任何一个地方去,任何一个她们二人不再需要如此躲避的地方去。 她又问苏颜凭何去,苏颜列了自己名下每一处私产给她看,还让心腹拿了地契想要给她。 要走吗? 她好想和苏颜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但是她又好舍不得父亲母亲。 她好舍不得母亲做的桂花糕,好舍不得父亲在夏日里给她编的藤条椅,好舍不得她们三人躺在庭院里乘凉,她快把御赐的贡果吃完时父亲佯装生气高高抬起又浅浅落下的巴掌。 其他地方的上元节会有京城这般热闹吗?多半是没有的。 她在十七岁生辰时收了好多娘子的礼,陈娘子送了她花蜜,宋娘子给了她一套亲手做的衣裙,方娘子给了她从南方云游归家时带回来的夜明珠,晚上放在屋里能照亮大半个屋子。 她要是走了就没办法一一给她们回礼了。 其他地方能放花灯吗?要是不能的话她还怎么给众人祈福,她现在每次都要两张纸条才能写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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