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惜眼眸低垂,听到这话没作声。 直到两人路过一家生鲜超市,瞧见那店门上挂着的横幅写着本月末就将促销打折,闻惜忽然间心念一动,看向方嘉禾:“算起来,要不了多久我妈就该过生日了,我记得阿姨的生日和她只差了几天,你到时候会给她打个电话吧?” 方嘉禾目光微闪,安静了须臾才说:“嗯……会的。” 闻惜其实是想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下方母的消息,没想到方嘉禾还真的回答了她,这话即意味着她还和方母保持着联系。 闻惜没忍住继续问道:“她在哪儿?” 方嘉禾把手揣进裤兜里,埋头看着脚下的路:“在宁州。” 宁州?闻惜蹙眉,表情有些疑惑:“这么近?那你这段时间怎么都没跟我提过呢?” 方嘉禾说:“不知道怎么提,一直没想好要怎么说。” 闻惜心道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又问:“那叔叔呢?他也在宁州吗?” 方嘉禾藏在裤兜里的手不自觉握紧成拳,面上却没表露过多的痕迹。她沉默片刻,答道:“他……在淮州那边。” “你都没在淮州读大学了,他还待在那里干什么?”闻惜想不通了,“再说你既然知道他们两人在哪里,就说明叔叔阿姨现在都还好好的,那方慧怎么会认为他们去了国外以后就出了事,而且到现在都没找到人?” 方嘉禾停下脚步,顿时皱紧了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见她这为难的模样,闻惜立即见好就收,结束了这个话题:“好了好了,不谈这个。我看天气预报说晚上还会下雨,趁早回去吧,明天又是周一,别在外面玩太晚。” 方嘉禾看了看她,长长出了口气,如释重负一般拉过闻惜的手:“好,我送你回家。” 两人便就相携着离开此处,朝天华物景的方向走去。等进了小区,快要到达单元楼时,方嘉禾忽然又停了下来:“你元旦有什么安排吗?” 闻惜把喝光的奶茶杯扔进垃圾桶,想了想说:“元旦?还早着呢,你想做什么?” “如果元旦你没别的事,要跟我去一趟宁州吗?”方嘉禾问。 “你想带我去见阿姨?”闻惜很快就猜出她的意思,“宁州和沛阳离得这么近,一个来回才三个小时,周末放假就可以去,为什么非要等元旦?” 方嘉禾说:“若是周末就去,这对我来说有点太快了,我还没准备好。”她看起来有些沉重,“况且,我还要先跟我妈见一面再说,也许她会不愿意见人。” 闻惜暗自斟酌着这话,半晌才道:“好吧,那就到时候再商量。” “如果她同意见你,我会尽快安排。”方嘉禾说,“那我就不上楼了,你回去吧。” 闻惜应了一声,转过身去,方嘉禾却又在这时叫住了她:“小游。” “嗯?”闻惜顿住步子,扭头看着她,“还有什么事要说?” 方嘉禾缓缓摇头:“没别的事了。”她挤了个笑容出来,轻声说,“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我爱你。” 闻惜眼里的光亮闪动起来。 “去吧。”方嘉禾定定地注视着她,“好好休息。” “那你也早点回去。”闻惜说着,再一次转过身,没走两步却又回了头,与方嘉禾隔空对视。 “接着。”闻惜忽然从包里掏出什么东西,朝方嘉禾丢了过去。 方嘉禾抬手接住,垂眸一看,竟然是把钥匙。 她怔了怔,再度抬起头来时,闻惜已经快速进了单元楼,只给了她一个步伐轻快的背影。 晚来风凉,几滴雨点砸了下来,在地面留下斑驳的印记。 方嘉禾握着那钥匙,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直到雨水真正落了下来,她才将钥匙紧紧地攥在手心,望着闻惜离去的方向无声地露了个笑。 作者有话说: [1]。引用自《庄子·外篇·知北游》
第50章 也许是因为方嘉禾突如其来的表白,那句平淡却又满含真心的“我爱你”,让这天晚上的闻惜一夜无梦,睡了个久违的好觉,醒来后只觉神清气爽,状态出奇的好。 回想起来,自从和方嘉禾重逢以后,闻惜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安心的觉了。 尽管这段日子真要分析下来其实也没发生太多事,她无非就是每天都在跟方嘉禾见面,说话,日复一日地相处,但在这个已经结束的周末到来之前,闻惜却总是感到很疲倦,心情也总是很复杂。 好在经过这期间的磨合,她和方嘉禾之间的关系有了相当大的缓和与突破,纵然在床第间缠绵过后的两个人似乎并未因此变得更加热络,表面上还是没有出现太大的变化,仍旧存在着朦朦胧胧的克制和心照不宣的距离,但至少在表达心意这件事上,她们都不再那么畏首畏尾,明显打开了许多,也勇敢了许多。 这无疑是一种良好的趋势。 但闻惜早间醒来,却仍在是思考方嘉禾昨晚说过的话,那让她有些分解不开的疑惑。 方母现下待在宁州,而方父则待在淮州,这对夫妻在方嘉禾退学以后似乎没什么必要继续两地分居下去,但从方嘉禾的反应来看……难道他们已经离了婚,不再是法律意义上的一家人? 可即便如此,这也根本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离婚算什么?闻惜早就是离异家庭的孩子,方嘉禾也曾就这个话题安慰过她,显然在这方面她也是很看得开的一个人,绝不会因为父母的分开而受到伤害,毕竟她以前还一度希望父母能够快点离婚,别再互相折磨,持续痛苦下去。 这就只能说明真正让方嘉禾难以启齿的事,其实和这个无关。 那到底是什么呢? 方父和方母那年出国旅游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方母又为什么要让方嘉禾退学?以及方慧到现在都还不清楚叔叔婶婶并未失踪,而是好端端地待在国内,方嘉禾和她爸妈为什么要把这事瞒着她,对她说了谎话? 这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 气温连降,室外吹拂着冷风,雨虽然停了,但乌云还在堆聚,不知何时才能放晴。 周一的上午一如既往的忙碌,好不容易有个双休的周末,逃离了加班的厄运,同事们都在前两日玩了个尽兴,好些人熬夜唱K,或是打游戏,连觉都没有好好睡。 然而尽情玩乐的后果便是复工这天难掩疲累,显得萎靡不振,但又得强打着精神埋头工作。两相对比之下,闻惜反倒是神采奕奕的那一个,事情做得有条不紊,陪上司参加会议时也表现得从容得体,笑容也比之前多了不少,如临喜事似的,还被成韵和几位领导夸奖了一番。 午休时,闻惜和两位同事在公司附近的餐馆吃了午餐,回到办公区后,赵晓楠突然给她打来了电话,表示自己有些好奇她和方嘉禾目前的进展。 闻惜在开水房接了热水,给自己泡了杯绿茶,走到空无一人的走廊尽头,望着远空的云层说:“进展?你是指感情上的,还是身体上的?” 赵晓楠点的外卖刚到不久,第一口适才吃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被闻惜这话惊得一呛,喷饭道:“啊……?身、身体上……你们该不会那个了吧?” 闻惜说:“没错,我们已经那个了。”她闻了闻杯子里的茶香,十分坦然,“周六晚上她那个我,周日早上我那个她,这两天都没闲着。” “你不用说得那么仔细!欺负我没对象是吧?”赵晓楠大惊小怪的,“等于前天晚上我直播的时候,你和我发完微信就跟方嘉禾那个去了?” 闻惜承认得很干脆:“是的。” 没想到在自己勤勤恳恳开直播赚钱的时间里,这两人居然已经搞到床上去了,赵晓楠顿时无语凝噎,瞬间受到了某种杀伤力极高的暴击,血条一下就空掉了二分之一。 “你们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这进展也太快了点吧?”赵晓楠说,“本来我都还替你们着急呢,想着方嘉禾一天不解释清楚退学的原因,你就一天不会跟她和好,结果这才一个周末的功夫,你俩居然就直接那个了?” 闻惜把茶杯搁在窗台上,看着水面倒映着的自己:“方嘉禾去见你的那天,我也去永华区和杨天晴见了面,知道她为了能让我们很好的重逢,在背后默默做了很多事以后,我心里其实就又释怀了很多。” 她说到此处叹了口气,又道:“晓楠,你也是谈过恋爱的,你应该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有很多感情无法克制,由不得自己。这两个月以来,我已经口是心非地拒绝过方嘉禾很多次了,但那天晚上,我实在做不到再一次把她推开,我装不下去了。” 那天夜里,方嘉禾问过她好几次:“你也想我了,对么?” 虽然这个问题,闻惜到此时都还没给出正面的回应,但那个重逢后初次拨打过去的电话,已经是一种变相的证明。 她的确是想方嘉禾了。 和杨天晴分别以后,闻惜走在小区里,满脑子想的都是跟方嘉禾有关的事,然后她不由自主地给她打了电话,却没告诉她自己很想她,只是问了她好几遍“你在干嘛?”。 就像还在淮大念书的时候,每当方嘉禾离开学校去俱乐部开始训练,闻惜一个人待在宿舍觉得孤单时,也总是会给方嘉禾发消息,问她在做什么,吃了饭没有,训练累不累,今天又能不能回来。 她不是那种会把想念二字轻易就挂在嘴边的人,同时也不是经常会和对象说“我爱你”的人,而这些话,方嘉禾反而要比闻惜说的更多。 以前是,现在也是。 到今天为止,她和方嘉禾已经接过不少次吻了,但前天晚上藏在小区绿化里躲着外人接的那个吻,尽管那么短暂,却让闻惜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和她曾经与方嘉禾各自下课后,在教学楼门外碰了面,再被方嘉禾拉进没人的角落里亲吻时,是一致的快乐和刺激。 那一瞬间,闻惜会产生一种情窦初开时特有的心动,还会有一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她在那一刻暗暗地想:有什么关系?不要去管从前,也不要去想未来,她要的不是长久,她只想把握朝夕,总好得过又一次失去。 所以她带着方嘉禾上了楼,回了家,在分隔四年之后,把自己重新交给了她。 “那既然都已经那个了,有了身体上的进展了,那么感情上呢?”赵晓楠开了扩音,把手机搁在一边,尽量将吃饭的动静放得很轻,“一般情况下来讲,你们那个了以后,感情应该也会升温不少吧?” 闻惜思索片刻,却是摇了头:“床上是一回事,床下又是另一回事。只能说我们之间的氛围没之前那么别扭和沉重了,要自然许多,这方面的确是有好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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