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你今天就是因为这个不开心的吗?”见方嘉禾不说话了,闻惜心念微动,试探道,“该不会才半个寒假没见,你就认识了哪个男孩子,喜欢上人家了吧?” 方嘉禾眉头一皱,脸上瞬间露出点嫌恶:“怎么可能?” “那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闻惜说,“而且还闷闷不乐的,像是很烦恼的样子。” 方嘉禾辩解道:“没有闷闷不乐,也没有很烦恼。”她偏过头,看着闻惜模糊的轮廓,佯装无意地说,“我只是好奇你的感情经历,随便问问。” 闻惜笑道:“我能有什么感情经历?我的朋友们你也都知道,除了社团里的社员,基本就没有异性,我还是更喜欢和女孩子一起玩的。” 方嘉禾说:“嗯……” 闻惜看了看她,依旧看不清方嘉禾的面容,但她却能清楚地感觉到方嘉禾仍然有些心事重重的。 到底是为什么不开心呢? 闻惜绞尽脑汁地想。 方嘉禾不肯说,她也猜不着,这就是个难解的情况。可她刚才问了自己有没有喜欢过谁,她真的只是因为好奇吗? 闻惜忽然冒出了另一种猜想。 方嘉禾会不会是……不希望她在大学四年里和别人处对象? 因为一旦闻惜有了喜欢的人,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把大部分的时间都拿来跟方嘉禾相处了,她会和喜欢的人约会,看电影,逛街,待在宿舍的时间会越来越少,不能再时时刻刻地陪伴方嘉禾。 也许方嘉禾是想到了这个,害怕闻惜真到了那么一天后,她又将回到一个人的生活,又将迎来孤单和寂寞? 可她是怎么会想到这方面来的? 一个想法的诞生,总得有个起因才对,但她们今天,或者说是以前,根本就没聊到过这个话题。 而另一方面,先不论方嘉禾究竟是不是这么想的,只说闻惜自己,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若是真谈了恋爱,往后就必会有将方嘉禾孤零零地丢在寝室的时候,而方嘉禾也绝不会去结交新的朋友,只会又把自己与外界隔离开来,与孤独如影随形。 倏然间考虑到这一层,闻惜的心,一下就开始难受了起来。
第46章 “我没想过要谈恋爱,也没有喜欢的人。” 闻惜决定要给方嘉禾吃一粒定心丸,这同时也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至少目前来说是这样,今晚你要是不提,我压根就想不起来还有谈恋爱这回事。” 方嘉禾的面容隐在黑暗里,朦胧不清,对她这话貌似没什么反应,只在短暂的寂静后回道:“好,我知道了。” 发觉她虽语气平淡,但先前透露出来的那份沉重却像是减弱了不少,闻惜暗道难不成方嘉禾的心事果真被她猜中了?便又马上接着道:“你放心吧,我要是有了喜欢的人,肯定第一个告诉你。而且就算我和谁谈恋爱了,也不会忽视你的,我绝对不是那种重色轻友的人。” 方嘉禾先是皱了皱眉,随后又挑了挑眉,在闻惜看不见的地方露了个疑惑的表情。 闻惜这番话,乍然间听上去没什么毛病,却不知为何令她觉得有什么地方稍显违和。 那种感觉……就像闻惜是在刻意哄着她似的。 她干什么要哄她? 明明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表达。 方嘉禾忽然伸出手,用指尖戳了闻惜一下。 “你刚才是不是胡思乱想了些什么?说出来的话怪怪的。” 闻惜往后一躲,捂着被方嘉禾戳过的额头说:“没有啊,哪里就怪怪的?我看你才怪怪的。” “我怎么就怪怪的?”方嘉禾说,“都跟你说了只是好奇而已,毕竟我们从没谈过这个不是吗?” 闻惜说:“确实没谈过,所以我也好奇啊,你为什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总得有个由头吧。” 方嘉禾知道,闻惜在敏锐的感知力这方面,其实一向都不比她差,她从来都是个心思很细腻的人,总能在关键时刻发现身边人的情绪变化,十分擅长察言观色,很懂得在某些时候应该说些什么话。 闻惜是知道她心里揣着事的,可这件事,连方嘉禾自己都没弄清楚,又怎么能这么快就告诉她? “好吧,其实我是先前下楼的时候,在楼下看见好几对情侣了。”方嘉禾临时想了个借口,镇定道,“看见他们在大门外搂搂抱抱的,忽然就想起你好像从没跟我提过恋爱方面的事,所以回来后才打算问一问你。” 她这个解释,闻惜多少有点半信半疑。 既然是这么普通的一件事,方嘉禾又为什么要因为这个表现得那么不开心? 尽管她矢口否认,并未承认自己不开心,但她在言谈间的低迷与迟疑那样明显,让闻惜想不注意都不行。 她知道自己的感觉是不会出错的,今天晚上的方嘉禾,就是有些不对劲。 不过闻惜没有继续往下钻牛角尖,也没有表示怀疑,而是反问:“可我已经回答过了,我没谈过恋爱,也没想过要谈恋爱。那你呢?你的感情经历也说来我听听?” “我和你一样,也没什么感情经历。”方嘉禾似是预料到闻惜会有此问,反应很平淡,“我连交朋友都这么困难,还谈什么恋爱?” “可恋爱总是要谈的嘛,就算大学不谈,毕了业也会谈。”闻惜来了兴致,“我还真挺好奇的,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这个问题,截止到目前为止,是方嘉禾从未想过的。 而在此之前,也从没有人这样问过她。 如她自己所说,她连交朋友都那么不容易了,又哪来的心思还去想那些情情爱爱的事? 可如果真的要与某个人在一起,共度余生里的时光,那对方嘉禾来说,无疑是件非常遥远的事。 家庭方面的缘故,使得她对婚姻与爱情过早地失去了憧憬,而成长过程中所认识的形形色色的人,也都让她看清了种种人性,很难能对旁人产生某些方面的兴趣。 毕竟在很多事情上,她都是悲观的,消极的,对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她同时也是失望的。 但如果非要说出一个喜欢的人,那也只能是闻惜一个人。 可闻惜是个女孩子,她也是个女孩子,暂时还没有人能来告诉她,女孩子和女孩子,是不是可以在一起。 假如可以的话,那么闻惜,好像就是她会喜欢的那个人,也是她愿意与之一起生活的人。 但她对闻惜的喜欢,倘若说是友情,似乎并不那么准确,可若说是爱情,又好像还没到那个地步。 所以闻惜向她提出的这个问题,方嘉禾眼下还给不出合适的答案。 “我不知道。”方嘉禾只能这样回答,“我没思考过这件事。” “一次都没有吗?”闻惜说。 “没有。”方嘉禾说,“不管是恋爱,还是结婚,在我眼里都是很麻烦的事。尤其是婚姻,我还小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好这辈子不会结婚了。” 闻惜斟酌了一下:“是因为叔叔阿姨的缘故吗?” 方嘉禾点了下头,意识到闻惜看不见后,又开口说:“很大程度上是,他们带给我的影响,是只有相同经历的人才有可能理解的。” 闻惜能明白她的心情,叹了口气:“家庭不幸福的话,的确会给孩子产生不好的影响,这方面我倒是能理解你。不过原生家庭不幸福,并不代表你将来的家庭也不幸福,还是不要因为这个就对未来不抱希望呀。” “我知道,所以我也没把原因全部归咎在他们身上。”方嘉禾说,“我自己也有问题,不是每个家庭不幸福的人都像我这么想。” 闻惜不由感叹:“之前是没跟你聊过这个,现在想一想,我还真不知道你会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她说到此处想象了一下,抿嘴微笑,“老实说,毫不夸张地讲,我感觉好像没有哪个男孩子配得上你。” 听她这么说,方嘉禾自是有点意外:“那是你把我想得太好了,像我这种家庭,还有我这种性格,大概率是会祸害别人,不是你说的这样。” “这么连祸害这个词都用上了?”闻惜说,“别这么妄自菲薄,世上总有人会全心全意地爱你,接受并理解你的一切,每个人也都有被爱的资格。如果连你自己都觉得自己差劲,那么当有人爱你的时候,你就会怀疑自己是否值得被爱,那不是一件好事。” 方嘉禾说:“你说得没错,正如你当初主动要和我交朋友,我却做不到大大方方地回应,只敢逃跑。” “所以啊,你看,我们现在不是已经成为好朋友了吗?”闻惜柔声道,“我也早就说过,我能喜欢你,别人也一定会喜欢你,要对自己充满信心嘛。” “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方嘉禾由衷道,“在我眼里,也没有哪个男孩子能配得上你。” “那你也把我想得太好了。”闻惜笑了起来,调整了下躺姿,“要是用你的想法来看,我连个完整的家庭都没有,父母早就离婚了,而有些人挑选结婚对象时,首先就不会考虑单亲家庭,你觉得没人配得上我,他们大概还觉得我配不上他们呢。” 方嘉禾说:“那是一种无礼的歧视,单亲家庭又怎么了,一个人好不好,与她的家庭没什么关系。我还巴不得我爸妈早点离婚,只可惜他们就是不离。” 闻惜说:“原来你也知道这道理,那怎么自己就没想开呢?” 方嘉禾静了静,忍不住笑了一声:“是了,开导别人的时候头头是道,可要放在自己身上,就总是容易庸人自扰。” 闻惜说:“那你要是真遇见了喜欢的人,可一定记得要告诉我啊,我帮你参考参考!” 方嘉禾垂下眼眸,望着闻惜隐在昏暗中的面庞,轻声说:“会的,我会告诉你的。” 她抬起手,终于用掌心摸了摸闻惜的头,之后又加重力道,在闻惜头顶揉了一下。 “你也是,你也千万不要忘了告诉我。” · 三天后,淮大正式开学,度过寒假重归校园的大学生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学习生活。 淮州的春天愈渐变得温暖起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春光和煦的好天气。头一个月里,闻惜的课程很多,比上学期还要忙碌。 方嘉禾则与往常一样,也比她清闲不到哪里去,依旧过着在学校和俱乐部两头跑的日子,时不时带着一脸伤回来,总是把帽子压得低低的,还是那副不想和任何人接触的样子。 但从三月中旬开始,她就明显减少了去俱乐部训练的次数,闻惜问起原因,方嘉禾解释道:“其实跟你去江州之前,我就已经开始有意识地减少训练了,不管我爸怎么想,我自己是真的越来越感到厌倦。比起训练,我还是更想好好读书。” 闻惜不免有些担忧:“那叔叔不会生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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