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揉发红的耳朵,冷风自她身畔掠过,天色不大好,她呼出一口白气,望着头顶的天空笑了。 颓丧够了,坏猫儿抄着手一脸无所谓地往客栈赶路。 房间的地砖发出松动的响声,狸奴耳朵竖起来,果见‘厌奴’那张熟悉的面孔从地下探出来。 姜娆面对花窗,听到声音也没回头,窗外簌簌不停的风雪为她的美貌覆上圣洁不可侵染的余味。 柴青拍拍袖子站定,一扫落魄。 她算想明白了,公主委实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是懂得一报还一报的狠角色。 她出言不逊道她“孤孤单单很可怜“,她就敢笑吟吟地把人耍得团团转。 猫窝还没做成,柴青盯着那成型的轮廓,笑着睨了某人一眼——她可不就是被姜娆耍了吗? 一个坏种,且是要贪人身子的坏种,还没去到床上就被对方三言两语哄得团团转。 这叫什么? 妥妥的‘下马威’。 两人阴差阳错互捅了心窝子,两两抵消,缓过来后再去想前一刻失魂落魄的自己,柴青觉得挺可笑,本就是一场彼此消遣的游戏,她怎么就当了真? 还是干‘正事’要紧。 房间没人说话,狸奴忍了忍终是没忍住,问:“你做什么去了?” 柴青无辜耸肩:“屋里闷,出去透透气。” 透气?狸奴眼神狐疑:她怎么瞅着不像呢?怄气还差不多。 管她信不信,柴青自顾自地捯饬猫窝,动手干脆利落,眼睛毒辣堪比精准的尺。 一块块木板在她这里化腐朽为神奇,甚至没顾上虚情假意地做戏,一个人安安静静,侧脸认真。 看厌了窗外的风雪,姜娆慢慢转身,清冽专注的眼神投放在某人那里,仿佛要在人后背盯出个窟窿。 一个时辰后。 猫窝彻底完工。 二层小楼,楼梯的阶梯携刻细浅的花纹,层层精致,再镀上金粉,说是金窝也不为过。 “看到这小东西没?” 她指腹用力按在‘猫耳朵’,霎时间猫耳塌陷,十支闪着寒光的短箭闪电一般飞射出去。 “如遇强敌,只此一物,可保公主无虞。” 狸奴被她的巧思惊出一身冷汗:什么样的人才会丧心病狂地在猫窝上设计杀人的利器? “十步之内,可撸猫,可慑敌,还可以把人穿成刺猬。”柴青一脚漫不经心踢在‘猫屁股’,便见数百支细长银针连绵不断地从‘猫眼’飞出! 狸奴没见过江湖传言的‘暴雨梨花针’,但见了此景也不禁嘀咕:所谓的暴雨梨花针恐怕也不过如此! 她看柴青的眼神忽然变了,发自肺腑地想为公主留下这个人才。 一个猫窝都能倒腾出这般多的花样,若正正经经地研制暗器,那得多厉害? 她不敢想,一想,整颗心脏都为之怦然。 此等杀器一亮相,姜娆眉心一动,蹲下.身子问:“方才你踢的哪?” 卖弄的小心机得逞,柴青借机凑近她,鼻尖闻到公主衣领飘出的淡淡香气,她笑得好似一朵花,捉了姜娆的手放在一处:“猫尾巴这儿。” 猫窝嘛,有着大猫的形状,猫肚子里藏乾坤,猫身也没闲着,又是短箭和细银针。 只两处机关,可抵一流高手的全力一击,倘若针尖涂毒,群攻之下,可撂翻一片一流高手。 “很厉害。” 姜娆由衷赞叹。 柴青轻笑,依依不舍地松开公主嫩软的玉手,抱了软绵绵的毯子铺进小窝,转身拎起吓傻的三花猫,撸撸猫头,‘大善人’三花猫怂兮兮地窝在它的‘产房’。 没一会,羊水流出来。 “它这是……” “要生了。” “要生了?”柴青得意的笑凝固在嘴角,一手指着猫儿:“是被吓得?” 姜娆摇头忍笑,体贴地关上猫窝的门,给生产的母猫不被打扰的空间。 “你说呢?” “……” 柴青不想说话,捂着一边的腮帮子,牙疼。 门墙被捅成马蜂窝,来不及收拾,三人退出内室来到外屋暂歇。 姜娆的心神显然被猫儿占据,狸奴时不时跑出去围观猫儿生崽。 柴青野生野长在小镇,七八岁猫憎狗厌人来疯,是以猫猫狗狗下崽都会避着她,藏得鬼都找不着,这次难得有机会围观,她瞅瞅回来又出去的狸奴,一手撑着下巴:“想不想看?” 姜娆拿眼嗔她,不答反问:“你不生气了?” 这话噎人,再次提醒了柴青被她捉弄的事实。 坏种大度地弯了眼眉:“气什么?” “气我自在逍遥,放你一人劳累。气我瞧不起你,拿你当玩.物摆弄。” “公主说话真伤人。” “那你还理我?”姜娆歪头一派正经地看过来:“我戳中你心底的哪根弦了?” 柴青一言不发,周身的气质冷下来,连笑也淡漠许多,她不懂为何有人长着一张天羡人妒的脸,说出口的字眼能如此添堵? 她原本不打算计较,但姜娆铁了心要践踏她的心,陈年的回忆化作一把把刀割在心肺,一片血色里是她卑躬屈膝的哀求,她狠狠闭了眼,唰地站起身:“你不要太过分!” 压迫的气势笼罩过来,姜娆毫不畏惧:“春水镇的坏种,怀着不堪回顾的往事,我对你是愈发地好奇了。” “好奇心太多也不好,会没命的。” 柴青重新坐回位子,无聊地玩着自己的手指。 她手指很漂亮,指节纤长,指腹磨了一层细细的茧子,不影响美观,反而多了一股柔弱女子没有的质感。 姜娆胆子很大,一副要与人谈心的架势:“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为何总是在笑?比起你笑,我更喜欢看你哭。” “想看人哭?你可以找面铜镜,哭给自己看。” “柴青。” 柴青睫毛微颤,心也跟着一颤:“又做什么?!” 姜娆温温婉婉地笑了:“你好不耐烦,这样子怎么哄得我与你睡?” “……” 这话说到了人心坎,柴青欣赏她绝色的容颜,倏地一改烦躁,坐姿端正,轻轻慢慢道:“公主,怎么了?” 一人千面,似假又真。 出身王室的公主眼皮轻撩,浑身的冷淡化作不可言说的风情,嘴唇一张一合,宛若情深: “柴青,你要不要做我的猫儿,只认我一人为主?你可以丧丧的,可以生气,可以坏,也可以同我甩脸子,我会哄你开心,为你洗手作羹汤。但你不能离开我。你要与我同生共死,死了,骨灰也要装进一个匣子,流入同一条河流。” 她几近迷恋地望着柴青的眼,身子前倾:“这样,你就可以得到我了。” “我现在就可以得到你。” “是么?” 姜娆略略失落地喃喃自语,放光的眸子一点点熄灭了里面的光,她倦怠地靠着椅背,懒得多说一个字。 柴青拿不准她的意图,这人一时冷一时热,哪句话是真的她都分不清。 在她的设想里,第一次总要美妙一些,然而姜娆此刻就是一块抑郁发霉的木头,木头有什么好睡的? 她按兵不动。 哪知美人口舌如刀,刀尖向前:“我知道了,你不仅自卑,你还胆小如鼠。” “?” 柴青气得胸前起伏:“你适可而止!” “好罢。” 姜娆没了与她调.情的心思,整敛衣袖就要去看猫咪下崽。 盯着她妙曼的身段,柴青怎么想怎么不对劲,一步跨上前。 姿容美绝的姑娘被迫埋在自己的怀抱,柴青心头的无名之火终于得到缓解,唇边噙着玩味的笑,一手握住那段细软的腰,一手挑起姜娆尖细的下巴:“惹我?” 姜娆目色清淡,想挣脱反而被握得更紧。 柴青迷失在她嗔恼的眸子,喉咙发出一声低笑,不管不顾地贴过去。 唇瓣相依,一瞬激起来的是极致的柔软香甜。 这女人心似坚石,身子却能软成这般。 要命地好亲。 总算做了坏种该做的事,柴青心潮翻涌,人也变本加厉地热情。 而被她禁锢的姜娆则显得青涩极了,想要咬人,未曾想牙齿磕碰在一起,柴青停下来,分出寸余的距离,气息里压着笑:“你好笨。” “……放肆!” 她还有功夫逞威,柴青恼了,压着人往后退。 “公主——”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狸奴冲进来震惊地看着两两亲密的人,姜娆耳根子烧红,蓦的睁开眼,一把推开压在身前的人。 柴青退到一旁看她满有光泽的唇瓣,心里喜滋滋的。 狸奴手足无措地跑到公主身边,一下子忘了到嘴边的话,还是姜娆提醒,她这才磕磕绊绊道:“公主,猫儿生了。” 片刻的寂静,姜娆整理好心绪,抬腿欲走。 柴青伸出一条腿挡在她面前,笑问:“谁做谁的猫?” “……” 姜娆轻呵,踩着她的脚面径直而行。!
第17章 自欺人 真疼。 柴青太阳穴突突的,咬牙咽下嘴边的痛呼,面不改色地追上姜娆的步子。 ‘大善人’生了。 用时一个时辰生出一只黑白相间的崽。 刚出母腹的奶猫小得可怜,眼睛还没有睁开,毛发沾着些许湿润,粉粉嫩嫩的,柴青不顾形象地趴在地上看母猫为崽子舔毛,一个人堵在猫窝大门,存心挡着不准姜娆看。 姜娆抿抿唇,不客气地推搡她:“你让开。” 柴青回头瞅她一眼,更放肆地撅着屁股对着她。 完美的小翘臀填满整个视线,姜娆看猫心切,想也没想一巴掌拍在上面。 啪! 声音怪清脆。 震得在场三人都傻了。 狸奴缩着脑袋不敢吱声,柴青全然是被拍傻了的神情,僵硬地转过身子,一副“我见着活流氓”的表情,看得姜娆不自在:“看什么,还不让开?” 柴青嘴唇动动:“除了我姑姑,还没人敢打我屁股,你是第一个。” 自从她成年,姑姑都不打她屁股了! 姜娆凭什么? 她掌心发痒,想打回来,转念又被自己充满颜色的思想弄得不好意思。 姜娆一双眼睛洞若观火,哪能看不出她的所思所想,当即冷了脸色:“另一只脚也不想要了?” 凶巴巴的。 带刺的玫瑰。 柴青忍着脚疼分出一半地方给她,两人肩挨着肩,离近了,那股子旖.旎又在心尖上下翻滚。 眼睛里装着猫,某个坏种的心里却在想美人两瓣软软的唇。 她在这心猿意马,姜娆并不受影响,清亮的眸子闪烁着喜色,柴青和她套近乎:“你看,是奶牛猫。” 姜娆看见了,唇角翘起:“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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