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重度猫党,幼年里爱极了毛茸茸的小动物,奈何身在深宫,喜好皆藏。 如今能近距离吸猫,身体里沉寂的美好刹那鲜活起来,那双动人的眼睛荡漾着三月的春水和绯艳的桃花,柴青眼前闪过故人的影,猛地清醒过来! 不! 不是她! “你怎么了?” 不知何时,姜娆的注意力从猫转到她身上,直面那双似曾相识的眼,柴青面色一变,声音木木的:“没怎么。” 她聚精会神围观猫儿,姜娆不好再言语。 ‘大善人’生了一只‘小善人’,母女二猫全都交到柴青手上,由她一天三顿熬煮白白的鱼汤。 转眼,腊月二十七已至。 春水镇家家户户有了过年的氛围,穿着厚棉袄的小童大笑着跑过长街,这是姜娆来到燕地的第一次外出。 柴青落后半步走在她身侧,和她讲述当地的风土人情,身后很长的一段路后,是随行负责公主安危的护卫。 腊月的风不讲道理地吹来荡去,天色是惨淡的晴,太阳隐隐约约露出没精打采的脸,路过的人们好奇地打量几眼,终究是看不清女子面纱后的面孔。 “年会还出来吗?” “有什么?” “可多了,有耍猴的,导皮影戏的,吹糖人的,赶巧了还能看到胸口碎大石,还有六七岁的童子脑瓜顶着十几只碗。” 她说过的这些于小镇百姓而言是逢年过节都会见到的玩意。 姜娆一样也没见过,被勾起兴趣:“好呀,等到那天,我们再出来。” 柴青瞅着她软红的唇,想再亲一亲,可做‘奴婢’的哪能对主子不敬? 披着‘厌奴’的皮,她的举止没法痛快。 她忍着不满瞥了瞥缀在身后的尾巴,啧了一声:“真烦。” 为何烦姜娆一清二楚,但她性子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就想看着柴青像只发.情的猫急得抓耳挠腮。 这么一个有趣的人到了她身边,她发自心底地感谢刺客盟的义士。 通往青阳县的桥一时半会修不好,和亲的队伍至少能在小镇逗留两个月。 两个月,一场露水情缘,绰绰有余。 狸奴抬头看了眼天色,快步走上前:“公主,该回了。不然荣华将军又该念叨了。” 柴青恼得直磨牙,才出来就要回,她还没领人尝尝张老爹家的烧饼呢! “出来有一刻钟吗?”她问。 “有了。” 柴青怒瞪狸奴:就你长着嘴呢! 姜娆驻足在那,也觉得不快意,但她从小到大不快意的事太多了,不差这一回。 她折身踏上来时路。 柴青闷闷不乐地扮演‘厌奴’的角色,没多久,主仆三人站在泰安客栈门口。 姜娆忽然道:“去把春水坊的花魁请过来,本宫要见她。” “是。” 狸奴应声离去。 柴青跟着姜娆进客栈。 荣华果不其然地就要提着红缨枪去找人,见到公主回来,他疾步迎上来:“公主,小镇人多眼杂,您乃万金之躯,倘有下次,还请带上末将。” “知道了。” 这回答根本是在敷衍,柴青听了想笑,她老早就看荣华不顺眼,可惜,现在还不能弄死。 姜娆特意等了片刻,耐心告罄:“将军还有何事?” 说来也是奇怪,每每公主问出这句话,便是有话,荣华也说不出所以然,只能憋屈地躬身抱拳:“末将告退。” 柴青扶着公主回屋,进屋,她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你对他态度好奇怪,他是欠你钱么?” “不欠。” “那你?” 姜娆接过她送上的茶盏:“他不欠我,但他骗了我。” “骗了你?”柴青心提到嗓子眼:“他骗你什么了?” 她一脸所有物被别人觊觎的不快,姜娆故意吊着她,迟迟不语,柴青又问:“他骗你什么了?我去宰了他!” 坏种哪有什么好性子?不过是唯一的好性都给了想给的人,对柳眉是敬,对姜娆嘛,是诱。 诱着对方和她成其好事,享鱼水之欢。 柴青平生最恨求而不得,她问了,姜娆不答,她俯身捏着美人下颌,微微用力,迫得姜娆蹙眉:“说话!” 属狗的,翻脸不认人。 姜娆拍开她的手,表情云淡风轻:“急什么?” 柴青盯着她下颌淡淡的指印,后悔用力重了,态度软和下来:“这不是怕你被他欺负么。” 理不直气不壮,姜娆好心没去戳破她疯魔的占有欲,用手拨弄茶碗的盖子,水雾被拨开:“我十岁遇见荣华,适逢荣华成为少年一代最英勇的小将,父王将他送给我,做我武课的师傅, 所有危险的活动,只要我愿意,都可以要他代我达成。他为我做的第一件事,是舍身饲虎。” 人的记忆分为好多种,欢愉的,难过的,刺激的,痛苦的。 荣华出现的那天,是姜娆人生最阴暗的开始。 她恨极了这世道,恨极了王的权柄,恨惨了高高在上的上流人。 她要荣华舍身饲虎,无异于是要荣华去死。 荣华果真去了。 年少的血性悦纳不了公主的心,荣华胳膊少了一块肉,被老虎咬的。 当百兽之王的凶兽对准他脑袋去时,一支利箭飞来,射穿虎身,那个男人迈着大步走来,是说教的口吻: “姜娆,你又在胡闹!” 姜娆低头抿了一口香茶:“你还想听吗?” 柴青上身板正:“你接着说。” “荣华被救下了,大司马的嫡子险些惨死虎口,父王也只是斥我一句。所有人都说,九公主是王的掌上明珠,是他眼底不可侵犯的山河日月。这话,你信吗?” “我信不信不重要,反正世人信了。” 世人信了,所以姜国败了,姜王只能献出他的明珠平息燕王的怒火。 “我由此与荣华相识。再后来,父王将荣华指给了我,婚约定下的那一日,他急不可耐地跑过来,跪着满心虔诚地说要做我的狗,可他骗了我。” 姜娆笑容讥讽:“当真是我的好狗,不该拼死救我出王城,为我披荆斩棘,舍身忘死么?” “你说的那不是狗。” “那是什么?” “是傻子。”柴青道:“傻子才会为了别人的命,枉顾自己的命。” “誓言不可轻许。许了,又反悔,狗都不如。我不喜欢被骗。” 柴青心虚地搓搓手,姜娆浅笑:“但我许你骗我。” 坏种面红耳赤:“为何?” “许是你长得好看罢。” 公主抚摸柴青的脸,情真意切:“你脸生得比荣华好看多了,所以我准你用甜言蜜语骗我。” “你知道我在骗你?” 姜娆又笑了:“柴青,你是不是第一次骗女孩子的心呀?” 还真是第一次。 “方才那句话,你可以不用说出来的。我允许你骗我,但你太直白了,太出戏。” 得了。 柴青听懂了。 这就好比世家千金在自家园子里听戏,听着听着,幻想成为曲中人。 够自欺欺人的。 “你该去熬鱼汤了。” “……” 话题转得太快,柴青还不想走,姜娆满眼期待地看着她,这是不走不行了。 走到门前她忽然绕回来,眼睛发光:“你是要与我好吗?” 姜娆点点头:“不错,你不做我的猫,我也与你好。” 这回柴青没有问多余的为什么,管她为什么,她想早点喝上姜娆的奶。 她麻溜走开,出门恰好和自家姑姑撞上,姑侄俩心照不宣地交换眼神。 狸奴领着春水坊的花魁走到门外:“公主,人来了。” “进来。” 门扇敞开,走进去前柳眉还在想坏东西是怎么了,怎么一下子支棱起来了,瞧瞧那满面的春光呦,真喜气。 她还想多看几眼,领头的丫头催得急,没法子,她一脚迈进去。 沏好的热茶放在桌上,姜娆抬起眼,如愿看见小镇名声响亮的花魁。 百闻不如一见。 真人实为妙人。 两人默契地发出类似的感慨。 “见到她了?” “见到了。” 柳眉自来熟道:“她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更别说在脸上戴一张假皮了。 狸奴退出去关好门,守在门口放风。 姜娆莞尔:“你是柴柴的姑姑,是她仅有的亲人,那么有件事我有必要知会姑姑一声。” 啧。 这会子就喊起“姑姑”来了? 她不得不佩服柴青勾.引人的本领。 “此去上邪,我八成不能活,遂想在有限的生命燃烧一回。我与柴柴一拍即合,她有情,我有意,昨儿个她亲了我,我拍了她的屁股,今天,不如就定下罢。” “定什么?” “订婚。”!
第18章 被爱啊 “定什么??” “订婚。我和柴柴的婚事。” 柳眉笑出声:“公主是在开玩笑吗?” “我没有开玩笑。” “那你肯定是疯了。” “或许罢。” 柳眉眼神顿时起了怜悯,心想:太惨了,好好的人就疯了,可见住在王宫的日子也不好过。 姜娆不是瞎子,看得出她的‘悲天悯人’,她仔细品味花魁的美,觉得这样的人能养出柴青那样的坏种也是厉害。 “我调查过她,她生来丧母,七岁丧父,镇子里的人惧她厌她,认为她命里带煞。她二十岁了,连个暖床的人都没有,还算洁身自好。” “我家青青当然是一顶一的好。” “我问过她了,她说她怕死,但还想与我几度春风。就只能如此了。” 柳眉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什么样的小妖精能逃过她的法眼? 然而面对心直口直的姜娆,她又拿捏不准了——听这话的意思,姜娆是有备而来,青青脑袋一热做出的决定,正对公主下怀。 她舍不得柴青有个好歹,姜娆是真的美,对得起九州第一绝色的美誉,尤其笑起来,无情也动人。 她担心柴青真的栽了。 万一没把持住付出真心,而姜娆又做不了她实实在在的娇妻,这不得闹翻天? 燕王势大,哪怕有合欢宗当靠山,也不是轻易能惹的。 她犹豫了:“我得问问青青的意思。” 姜娆羡慕地瞥了眼她高高隆起的胸部,眼神怅然:“好,你去问罢。” 春水坊的花魁受召来此,甫一露面看得荣华眼睛都直了,不止他一人,其他当差的士兵见了也是喜得嗷嗷叫。 成熟女人的魅力远不是十八岁的姜娆能比的。 姜娆美则美矣,却是天上月,地上霜,不可触及,无法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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