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她一个人丢人。 “听你的。”姜娆爱怜地摸摸她哭得湿津津的小脸,起身下榻,雪玉般的双足轻盈踩在羊毛毯,婀娜窈窕,长发如瀑散在脊背,修长的美腿,行走间一道晶莹顺滑淌下。 柴青陡然目色幽深。 恰是此时,姜娆回眸嗔笑:“这下你满意了?” 她背对着柴青伏在长桌,若等待垂怜的高贵神女,神女无端端不会做此般姿态,能教她折腰的,必定是她身心所爱的。 柴青呼吸一滞,跳下床来。 滚滚红尘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至,夏玉睁开眼,受姜柴二人浓情蜜意的影响,她心不静。 隔壁并未有多少声响传来,吉祥客栈的墙壁隔音比她以前住过的所有房间都好。 听不到动静,但痴缠的女欢女爱犹如水藻缠上她的心。 夏玉脸色很不好看。 走出房门,在栏杆前看底下纷纷茫茫的百态众生。 客栈门前亮起灯笼。 二层楼东边,天字一号房,恍惚间成为这匆忙人间被遗忘的一角。 逼着柴青不肯出声时,姜娆心里是满足的,但轮到她压着那满腔的春意,滋味的确熬人。 这未尝不是另一种情趣。 情人之间,凡事契合,正如姜娆最喜欢口她,因为相比较手指,她的舌头更灵活,那样也更亲密。 换成自个享受,她却尤为爱柴青修长有力的指,刀客的手常年握刀,指腹生薄茧,每一根手指都纤细有力,能逼人瞬间陷入痴狂。 夜幕沉沉,哄姜娆睡下,柴青整敛着衣领,小心推开门。 门外,琴魔夏玉趴在二楼栏杆,见了她很是惊奇,依着她想,两人不闹个三天三夜,怕是不够。 才从温柔乡里出来的柴青,唇红齿白,气色好得不得了,眼尾含绯,周身漫着一股柔柔的香,眉目如洗,干净得让人下意识想到美好。 夏玉有些不敢认。 柴青诧异扬眉:“怎么在这?你的病好了?” “好了。” 好歹是宗师,哪怕起初不适应,喝过药后,也不至于走不动道儿。 夏玉迷迷怔怔地看她好一会儿,好似要在她脸上看出花来,柴青甚感稀奇:“怎么,不认识我了?奇怪,怎么越来越呆了,你不会到了姜王城,人就成傻子罢?” “……” 她一张嘴,夏玉所有能想到的美好都被她毁了。 琴魔冷脸,又恢复不近人情的模样,幽幽启唇:“我听到你偷偷哭了,你好没出息,原以为你是在上面的,没想到,啧啧。” “!” “你、你不要胡说!”柴青气急:“你怎么能乱听呢?你不要命了?” “我就听了一耳朵。” 柴青围着她团团转,想着要不要把她的耳朵揪下来。 “不过……”她幽怨地扫了柴柴姑娘几眼:“就是一耳朵,也听得我心乱了,情情爱爱的,真就有如此魔力么?我始终无法进阶,可是因我没勘破欲孽?” “琴山的功法……”柴青老实摇头:“我不懂啊。” “算了。” 夏玉失落落地回房。 “欸?” 柴青顶着一头雾水,去后厨要了三菜一汤,回来时,姜娆正坐在床榻想事情。 她快步走到床前:“糟糕了,琴魔脑子进水了。” “什么?” “我可没编排她。”柴青捏着筷子一口口喂食,堵住姜娆那张受累的巧嘴:“她大概是钻牛角尖了,日日见我们情意浓,守不住清心了。你知道的,琴山功法讲究的就是一个清静,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就说嘛,不入红尘,哪知红尘好?你看,她只遥遥隔岸‘看’了眼,修行之心就动摇,怎么办,姜姜,咱们怎么助她度过这一劫?” 嘴里的吃食好难得咽下去,柴青又捏着瓷勺过来:“再喝口汤。” 姜娆咽下汤水,沉吟道:“没这般严重,以我对夏姑娘的了解,她很清楚自己的追求。” 一个有清晰追求的人,不会轻易被路上的风景夺去眼目。 “是么?”柴青摸着下巴:“那就是我想多了?” “你想多了。” 依事实来看,还是柴青想少了! 天一亮,睡醒一觉的她扶着姜姜去找夏玉谈心。 琴山几百年才等来的好苗苗,可不能被她们坏了根基。 她怀揣好意来到隔壁门口,夏玉一身素净,背着她的琴,昂首挺立:“要走吗?” “先不走呢,你、你还好吗?” “我很好。” 她精气神充足,看不出有道心动摇的征兆,姜娆迟疑地瞥瞥柴青,柴青一惊:“你的心又静了?” “哦,你是说这个。” 夏玉一脸正色:“昨夜我深刻反省了,许是我见识不够,少见多怪这才守不住自己的心,我想通了,左右此行与你们相伴,不如多见一见,见得多了,心自然开阔。” “……” 面纱下,姜娆脸色古怪,忍着没多问。 观她无碍,柴青招呼人上路,回房取了行囊,冷不防回过味来:好家伙!夏玉的意思是要煞她们一路的风景?这可饶了她罢!!
第97章 心开阔 清晨第一缕光照耀在大地,呼哧呼哧的声音响在风吹草动的山林,胡子拉碴的慕容意瘸着一条腿拄着枣木杖,惴惴地走出世外。 芙蓉岭变天了。 旧申屠亡了。 断他腿的寒鸦老人尸骨不知去处。 申屠嫡系遭遇灭门之祸,七零八落的旁支翻身做主。 东躲西藏,隐匿山林养伤的慕容意终于能活出个人样,不用再顾忌惹来申屠虎的报复。 他抹了把汗,养伤半月有余,再出来,芙蓉岭气象大不同。 “这是?” 站在那片废墟前,他不可思议地睁大眼。 逗留在此的钱小刀咧嘴一笑:“你还不知道罢,旧申屠完了,灭门者,柴青!” 柴青? 慕容意当然听说过“柴青”,就是那个一人一刀屠宗师榜的狠人,风流剑之女,东刺客盟认定的下一任盟主。 电光火石间,他记起九乡客栈见过的姑娘,腰垮木刀,形容清雅。 钱小刀怜悯地看向他的伤腿,心有猜测:“你也是被申屠虎迫害的苦主罢?” 说这话的功夫,已经有不少从四方赶来的人往废墟前吐了口唾沫。 这些都是昔年受申屠家打击,不得不远走避祸的人,有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有的忍辱负重,伺机寻仇。 但在他们还没察觉的时候,早有人替他们报了仇。 柴青。 慕容意默念这个名字。 钱小刀目送他离去的背影,感叹这人好生奇怪,只不过……一瘸一拐的,身形消瘦,看着是有点可怜。 他追上去:“这位大哥要去哪?” 慕容意一怔,满面羞愧:“去东刺客盟。” “欸?去那做甚?” 东刺客盟的势力远没西刺客盟强大,西刺客盟背后站着天下第一季夺魂,很多江湖人以为,哪怕是柴青,也不会是季夺魂的对手。 毕竟柴青太年轻了。 他拄着拐杖,顿了一顿,轻声道:“去报恩。” 半月前,慕容意是身份尊崇的申屠氏客卿,大燕底层的官员都没他会享受。 半月 后,死里逃生,认清昔日旧主的真面目,才知多年来是在助纣为虐。 在此之前慕容意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有血有肉的侠士,在申屠虎身边呆了八年,他没为其做过一件坏事,但护着这头虎不死,却是他此生行过最大的恶。 他要去赎罪。 “兄弟等等!”少年三两步走到他前面,笑容灿烂:“去东盟啊,这路我熟,我带你去?” . 人在江湖,有人向东,有人向西,有人向死,有人向生。 道不同,选择不同。 继北野之战后,柴青的传奇事迹又多一桩,芙蓉岭的百姓日日夜夜祈祷年轻的刀客心想事成。 柴青为民除恶,为己一战,灭申屠满门的消息传到合欢城,柳眉大笑着同众人夸耀,青青是她呕心沥血养大的好侄女。 这段时日备受欢迎的三长老也站出来承认,她在坊间极其受欢迎的话本,是得了柴青的指点。 年轻人能文能武,自然能引起更多人的好感。 对此,柳眉很高兴,三长老很高兴,暂代副盟主一职的莫玲玲也很高兴。 燕王不高兴。 上邪,燕国的都城接连几日黑云压城,百姓祈求上苍莫要降下灾祸。 燕王宫,被去势的燕王阴晴不定地审视跪在下方的几个儿子,没有一个顺眼的。 全是废物。 几位公子战战兢兢地跪作一排,猜不透上位的心意。 北野一战,王室痛失颜面,父王受柴青戕害变得不能人道,王位的继承人只能从他们中间择出。 这是个好消息。 然而没人敢将喜色摆在明面上。 父王伤好后连杀十一人泄愤,喜怒无常。 “都退下。” “是。” 乖顺如绵羊的公子们倒退出门。 内侍走上前,往燕王耳边一阵低语。 “废物!” 镇纸砸在地砖,震得人心弦不稳。 “她好大的胆子!申屠虎是寡人钦定的异姓王,这个柴青,她怎么敢?她怎么敢的!” 陈旧章是东阳郡郡守,亦为燕王的奶兄弟,燕王遭此重创,为人臣、人弟者,只 能近前侍奉,以表忠义。 眼见王暴虐心起,他振袖上前:“吾王,还请稍安勿躁。” 燕王目光沉沉:“你要寡人如何不恼?” 陈旧章不语。 大殿再无闲杂人等,惟君臣一人,燕王怒火翻涌,半晌,忍了下来。 他是燕国的王,大争之世,没点本事根本坐不稳皇位。 北野大战一败涂地,九州都在看他的笑话,他眼睛闭合,再睁开,恢复连月来罕见的清明:“旧章,申屠虎死了,申屠氏完了。” “但燕国还在,燕国还没完。胜败乃兵家常事,吾王切不可灰心丧志。” 君臣眸光相对,燕王走下高高的玉阶:“那你可知,寡人为何肯将芙蓉岭赐给申屠,放任申屠在芙蓉岭一家为大?” “臣不知。” “你是不知。“他露出隐晦的笑,神情悠远而复杂:“很多人都不知道,申屠虎有个好祖宗。” 一如鲜少有人知,芙蓉岭,明月楼,地底藏着一座能沟通神秘力量的祭坛。 这才是燕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申屠氏的重中之重。 他目中陡现寒芒:“柴青,可恨!” “吾王?” “旧章!”燕王猛地抬高声量,紧紧盯着他的爱将,呼吸急促,面色赤红:“你相信,这世间有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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