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殊应了声,拿着“千里望”又去瞧其他方向的风景了。 青昭站在她身旁,目光追随她的位置,宁殊惊呼时,她也会接过话。 其实她早就想把“千里望”送给宁殊了,奈何宁殊一直在帮着祁茗医治众妖,闲暇时,又缠着她央她多教自己些法术,或是去静室打坐修炼,竟完全没有想过去甲板上透口气,放松放松,看看风景。 她甚至觉得,也就是快到昆吾宫了,小师尊才想起来还有甲板这么个观景台。 她们上甲板时,时辰还早,等到众妖吃饭的时候,宁殊就恋恋不舍地将“千里望”还给青昭,打算返回舱内。 “这个就送你吧。”青昭笑着摇头,怕宁殊不肯收,她还补充道,“修炼灵识的时候用得上。” 宁殊这才小心翼翼地收下,脚步飞快地走下楼梯。 青昭跟着她回到舱内,却走了相反的方向。 牢狱区,刺鼻的血腥味和腐败的臭味混合在一起,又被屏障隔绝在内侧。 青昭虽是五感敏锐的妖,但她早已习惯这样的味道,穿过机关门后,径直走向顾楚歌所在的牢房。 每一日,她都会来用灵力凝成的剑钉顾楚歌一次,既为当年的年少师尊出气,也为被顾楚歌当做玩物的众妖出气。 修士的命门在于丹田,只要丹田不毁,便能吊着命,而青昭从一开始就以法器护住顾楚歌的丹田,没有她的允许,顾楚歌连自爆内丹都做不到。 听到她的脚步声,顾楚歌如今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我倒是没想到,你竟有这么恨我。”她哑着嗓音,嗔怪道,“我只捉了你们两次,可你却恨我恨得好似我杀过你全族似的。” 青昭默然掐诀,灵力凝成的剑一把接着一把出现在她身旁。 “你的心思也不单纯。”她道,“且不说这一路都服帖得不像话,单是我能将你顺利带出来,都十分可疑。” “呵,可疑不可疑的,如今还重要么?”顾楚歌轻笑,“难不成,你还会怕一个阶下囚的反扑?” “我自然不怕。”青昭将手一挥,灵力剑呼啸着穿过牢房的铁栏杆,刺在顾楚歌身上,冲击力将顾楚歌甩到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钉完顾楚歌,青昭像平时一样转身就走,却听虚弱又沙哑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你笑什么?”青昭停下脚步,皱眉问。 “我笑你苦苦强撑,命不久矣!”顾楚歌说完,笑得更放肆,“那天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骗过了小狼妖,但你体内的血煞之气已经反噬过一次了。无论她怎么想,血煞之气现在依然在你体内,不是么?” “……你在打我的主意。”青昭道。 “的确,我对你很感兴趣。”顾楚歌啐了一口血,缓了口气,继续道,“修炼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回见到你这样……咳咳,明明只差一步就会堕魔,却三番两次活下来的妖修!” 青昭不解其意。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顾楚歌笑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进入云屏殿很顺利?实际上,那只小狐狸的举动早已将你出卖。那孩子虽也做了几年杀手,却不像你这般老练,我只消瞧瞧她的反应,便能猜到你们早已串通好了。” “我的幻术虽强,但没有灵力作媒介,到底还是没法让你这种强大的妖中术。”没听见青昭离开的脚步声,她便自顾自说下去,“我养了那小狐狸多年,她却并不知道……自己日常出入的云屏殿,本就是我术法的一部分。” 青昭眸光骤变,下意识朝她的牢房走了两步,却还是顿住脚,没有继续往前。 “有那么大的幻术媒介在,你根本没意识到自己中过幻术,也不知道身体里多了什么吧?”顾楚歌狞笑道,“只可惜那是我新研制的毒,暂时还没有解药,只与血煞之气相融,我正愁没有够资格的妖来试药,还得花两三年培养,你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她说话虽没有太多的停顿,声音也像个老旧的破风箱,垂死般嘶哑,可每一句落入青昭耳中,便如一句催命符。 杀意顿时自青昭心中涌出,可还未等她有所动作,只觉心脏传来一阵钝痛,突如其来的疼痛令她失去平衡,胳膊撞在了一旁的铁栏杆上。 “奉劝你一句,触动心魔誓只会加快堕魔的速度。”顾楚歌舔了舔唇边血,“当然,你本来也杀不了我。” 她听见青昭的脚步声匆匆远去,机关门落下的沉重声音回荡在牢狱区内。 - 顾楚歌的话真假难辨,青昭离开牢房后,左思右想,只得去找燕九棠商量。 燕九棠已将掌舵交给了云舟自身,此时正在前舱嗑着瓜子看话本,青昭的突然闯入吓了她一跳,边掐火诀烧了瓜子壳,边收起话本,没好气地问:“你怎么了?一惊一乍的,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青昭沉着脸坐在她身旁,将顾楚歌的话一字不差地说了一遍。 “若她说的当真是实话,我……恐怕不能随你们去昆吾宫。”她道。 “你在说什么梦话呢?”谁知燕九棠立即拉下脸,“你怕什么?怕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入魔,怕入魔的自己在城里大搞破坏吗?清醒一点,这儿可是昆吾宫!能压制血煞之气的法器多着呢!再不济,你以为我们没有束缚恶妖的办法吗?别忘了,昆吾宫好歹也是个人族的仙门啊!” 见青昭垂头不语,她叹了口气,摸出一块拇指大的玉佩,塞进青昭手中,“不过你确实不能再拖了,万一真入了魔,大罗金仙下凡也救不了你!这枚玉佩你随身带着,不要收入丹田,要是你控制不住血煞之气,它能第一时间提醒我。” “多谢!”青昭忙小心地将玉佩挂在脖子上,和狼牙护身符一起贴身放好,想了想,还是忍不住低声对燕九棠道,“万一我……” “我平日里放浪得很,不想带小孩儿。”谁知燕九棠却截住话,“你自己活,自己带。等回了昆吾宫,我就给你找专精这方面的医修去。” 青昭明白她这番话只是为了劝自己不要想“万一”,沉默良久,才应道:“借你吉言。” “哎,帮我带把瓜子给你家小孩儿。”见她起身要走,燕九棠袖一挥,一把被灵力裹着的瓜子落到青昭面前。 青昭捧着瓜子去找宁殊时,宁殊正在为一只兔妖梳头。 兔妖也是个姑娘,名唤小荼,与宁殊差不多年纪,前几日刚学会化人,还不能自己扎头发。宁殊就手把手教她用梳子,帮她将头发盘起来,或是扎成辫子。 但宁殊自己也不太擅长打理发型,平时都是青昭在为她做。因而听见青昭的敲门声,她立即让青昭快进来,随后把梳子和发簪递到青昭面前,不好意思地请求道:“阿昭,能不能为我扎一下辫子?我想给小荼瞧瞧。” 青昭自然不会拒绝,接过梳子和发簪,又将瓜子放到她手里,坐在她身后,慢慢为她将微乱的发丝梳顺。 “瓜子是燕九棠给的,你和小荼分了吧。”她道。 两个小姑娘嗑瓜子的声音很快传入她耳中,燕九棠也不知从哪弄来的瓜子,又甜又香,没多久,整个舱内都弥漫着甜丝丝的气味。 “我还从没吃过这么甜的瓜子呢!”小荼小声道。 “燕姐姐总能拿出些不让我好好辟谷的零食……”宁殊边吃边小声抱怨道,声音里却藏不住笑。 “你想吃,只管向她要便是了。”青昭娴熟地扎起辫子,三股发丝在她指间灵活交织,力道不轻不重,更不会弄疼宁殊,“倒也不用把自己逼得太紧张,修炼本就是急不得的。” “嗯!等到了昆吾宫之后,我会稳扎稳打慢慢修炼的!”宁殊向她承诺道,“到时候,还望阿昭不要嫌弃我‘愚钝’才好~” “怎会。”青昭轻抚她的发丝,笑道。 她自然是不可能嫌弃师尊的。 ----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 发22个跨年红包,在本章留2分评论即可得,发完为止~
第二十七章 一个时辰后,云舟在昆吾宫的护山大阵外现了形。 青昭和宁殊站在甲板上,看着燕九棠拿出身份令牌,使之与护山大阵相贴,不多时,一个足够整艘云舟通过的大洞沿着身份令牌向外扩散开。 护山大阵开启的瞬间,一棵参天大树映入青昭眼帘,树荫遮天蔽日,顶上云雾缭绕,底下一条又一条长桥架设在楼宇之间,细看,会发现这些长桥底下皆是弯曲缠绕的树枝,如同卧龙,但又随处可见巨大的齿轮,像极了一座机关城。 “昆吾宫的内部也太像一棵树了!”宁殊忍不住惊呼,“每一片叶子竟都是房舍!” “不,昆吾宫可没有那么多房子。”燕九棠的笑声从前方传来,“但整座城池的确是建造在一棵上古灵木上,你们看到的那些房舍,都是以灵木的枝干和根茎为地基来建造的。” 燕九棠熟练地驾驭云舟,飞过一座又一座房舍,向昆吾宫的中心飞去。 她以少主身份令牌开启护山大阵时,青昭便看到有守卫乘坐一架形似鹰隼的巨大法器往城内滑翔而去,等云舟终于降落在一方平台上时,不远处已一左一右列了两队身着玄衣的昆吾宫弟子。 一名俊美的红衣男子站在两队弟子中间,披散的墨发长及脚踝,腰间悬挂两幅画卷,双手拢在袖中,微微仰起脸,看着燕九棠从云舟上一跃而下,笑着唤道:“棠棠。” “爹,我回来了!”燕九棠一落地,就向红衣男子挥手,而后转头对青昭她们喊,“到了!你们也都下来吧!” 青昭忙应下,跟宁殊一起返回舱内,将期待已久的妖们领到舱门前,等舱门打开,楼梯在平台上落稳,她们才带着众妖走下去。 祁茗跟在她们身后,时隔多年重回故地,她不免有些“近乡情怯”,不敢往前去,被宁殊劝了几句话,才稍稍缓了神情,鼓起勇气与她们走在一起。 青昭从前只见过燕九棠本人,也就是未易容时的昆吾宫主殷宴宁,对其双亲一无所知,燕九棠向父亲介绍他们时,她不免有些紧张,但更多的还是惊喜与激动。 万一她真因血煞之气出了什么差池,将小师尊托付于昆吾宫,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燕九棠的父亲名唤燕隐,是昆吾宫的左护法,听闻宁殊的遭遇,他却只是神情微变,想来早已知道了狼族发生的变故。 “此处不是说话地方,我先将这些妖族小友安置了,再来询问详情。”燕隐说罢,派弟子们用飞行法器载走他们带来的妖,又将腰间画卷摘下展开,眼见着就要乘上画卷飞走。 “爹,您别急着走!”燕九棠忙喊住他,神情严肃,“我还有件事要对您说,您得先跟我去云舟一趟!” “怎的,莫非是云舟飞坏了?”燕隐笑着问罢,转头吩咐道,“拾音,带三位贵客去待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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