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点燃一截黄蜡烛,微弱的火光下他长的浓眉大眼尚算英俊,只是凌冽的英俊中夹杂几分戾气,过于挺拔的鼻梁带有极强侵略性。 “老三,拿青云灯出来。”他的声音低沉冷涩,像冬天深藏在冰下的冻土。 旁边的男人犹豫道:“老大,青云灯得来不易,不宜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做老大的权威受到挑衅,领头的阴恻恻一笑,身体动了下似乎像在点头同意老三的劝说,而老三完全没有察觉这是他最后一次说话。 刀间刀落一刹那寒光四溢,与寒光同时落地的还有老三的垂死惨叫。 温腥的血差点溅到愣在门口的白清胧身上。 她下意识护住苏见雪,却听身后的苏见雪淡淡一句,那道声音却极有力撞进白清胧的胸膛。 “我没事,他们胆敢欺负殿下,我替殿下讨回来。” 作者有话说: 很短小呜呜呜,这几天身体不好住院,现在无大碍,明天补粗长~?
第81章 080 苏见雪的话传到领头那边,他像是听到七岁女童说起不着边际的笑话,刀刃边缘同伴的血迹余温未散,在哈哈大笑中他搁下手里的兵器。 “哟,女娃娃,你想找大爷讨什么?”轻蔑又无礼的音调满不在乎。 烛光只能照亮尺寸宽远的地方,徒手空拳的他看向苏见雪背后的长弓,不过是凡间普通的弓弦,于是对她态度更加不屑,根本不信眼前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能够搅出什么水花。 苏见雪黑色的眼眸波澜不惊。 这领头的人看上去有些功夫,双手食指半寸厚茧,虎口的形状一看便是常年徒手拿刀所致,平顺的呼吸显示出方才杀人并没有消耗多少体力,年轻的一双眼睛蓄满贪婪残忍。 “女娃娃,怎么还不动手?” 领头的颇不耐烦,手下几个人刚要出声叫嚣,这时从角落里却跑出一个小黑影。 黑影全然没有注意到大堂中一触即发的危险,银铃般的笑声传出,嘴里念叨着“小方狗”、“麻老虎”类似童谣的哼唱,扎着两只小揪揪的女童就这么撞到白清胧膝盖上。 白清胧扶住女童软乎乎的胳膊。 女童悄悄抬起头,不胖的小脸在看见眼前漂亮姐姐的一瞬间被点亮,尚未发育到口齿清晰年纪的她迟疑道:“娘……琴。” 白清胧:“?” 娘亲? 她的眼睛陡然睁大,眼前什么情况突然喜当妈,黄花大闺女一下子被喊懵了。 而苏见雪不着痕迹地皱起眉。 女童两只小揪揪往前颤了颤,毫不怕生似的,呼呼手一把黏上来抱紧紧,娇憨:“娘亲~” 白清胧:“……” 谁是你娘????? 软乎乎的脸蛋贴近白清胧腿面,她推也不是,抱也不行,吭声又怕伤害到孩子幼小的心灵。 就这稍微迟疑的片刻,伸到半空中的胳膊就被女童反向稳稳抱住了。 “娘~”又是一声娇喊。 女童奶奶的娃娃音放佛能够融化一切。 她已经认定白清胧就是自己失散多时的娘亲,踮起脚双臂环抱娘亲的胳膊,尽管娘亲的衣袖都被雨水打湿黏糊糊的,仍旧拿嫩脸亲热蹭上去。 小猫状服帖靠近。 白清胧慌了,支支吾吾一下子失语:“……我……你……” “娘亲亲!”这下喊得清楚。 女童弯起眼睛看向白清胧,纯净的眼里不含一丝杂质,在没有光亮的大堂孩子的眼里全是希望。 她雀跃踮起脚,糯糯撒娇:“抱~” 怎么办? 女童扯了扯白清胧的衣角,卡在白清胧嗓子眼里的“你认错娘亲”就这么生生被扼杀在摇篮中。 她低头抱起女童,臂弯里小人儿体重轻飘飘的,小小的脸蛋也没有这个年龄应该具备的白里透红。 长期不见光亮的客栈让女童的肌肤苍黄得像一层年久脆弱的窗户纸,一种易碎感从不到两岁的身体里溢出。 可怜兮兮,怪让人心疼的。 黑暗中,旁边的苏见雪却轻轻蹙了下眉。 “娘的真碍眼,一起剁碎权且当做给老三的祭奠。”那群嗜血的汉子不管什么孩子和女人。 起哄间,领头的刚想将门口的三个人一并收拾,这时老板的声音适时从大堂角落响起。 人还在柜台后面,饱经沧桑的嗓音先一步传到众人耳中。 这道男人的声音显然已到暮年:“大爷们高抬贵手,我家小女儿不懂事冲撞了各位,算给小老儿一分薄面坐下饮杯酒。” 话音轻轻落地,一瘸一拐的老人慢吞吞走到两拨人中间。 他手里的拐杖敲击地板发出叮咚沉音,不像普通老人因苍白而身形缩水。 年迈的步伐缓慢却稳健,头上一顶青灰色的单翅帽悠悠晃荡,软帽边缘漏出的几缕白发垂在衣领边,不大的眼睛似乎随时可能阖上。 老人像是年老体衰却依旧站立在枝头的隼。 “娇娇儿,你还不过来。” 垂暮的老人弓背招了招手,然而亲昵的话里却分明听不出一丝温情。 话音传到身前,白清胧只觉得手臂一紧,低头就看见女童清澈的眼里露出怯懦,可女童没有反抗余地的乖乖落到地面。 “你……”回顾老人的语气,白清胧下意识发觉不妙。 不知有没有听出话语中挽留的意味,女童只是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如同一只受伤的小鹿。 女童悻悻向前走,埋着脑袋小步伐挪动,终于走到老人的身前,她不敢抬头规规矩矩叫了声:“爹。” “嗯?”老人侧耳,似乎没听清。 女童依旧垂着脑袋,这次却憋足了劲:“爹。” 众人:“?”难道不是爷爷么。 而白清胧当场石化:“……” 这声爹叫完,大堂的气氛瞬间有点冷。 众人想起刚才女童亲热叫白清胧的娘亲,那声“爹”的指向却落到……几双眼睛复杂看向风烛残年的老汉,统一的沉默烟雾一般弥漫浸透空气。 抱起女童后的老人仍然眯着眼笑着:“娇娇儿,你还不给客官们赔不是。” 说着他狠狠抡了女童的肩膀一掌。 “呜呜呜……”两岁的孩子哪里受得住这种力度。 闷响过后一阵凄惨啼哭传遍大堂,孩子缩着脖子捂住肩膀大哭,“爹、爹我乖不打……” 然而老人置若罔闻又拍了孩子几掌。 见状,白清胧噎了一下,眉头皱紧。 苏见雪盯着老人宽厚有力的手掌缓缓挪动脚尖。 她绷紧腰腹,最里层冰凉的湿衣服黏在后背直发寒,老人指节分明的大手落进眼里。 左手大拇指的指甲怪异蜷曲在一起放佛至少十年没有剪过。 指甲最尖端却泛出诡异的黑色。 苏见雪的眼里划过一线危险信号,不动声色挡在白清胧身侧,稍一矮肩取下长弓握在手里。 白清胧察觉到苏见雪的变化,若有所思往后面靠了靠。 “老头,这是你教训孩子的地方?”那边不知是谁阴阳怪气叫了声。 众人嘴里不干不净骂了几句,又中气十足地笑开。 女童大眼睛可爱水灵,老头却细眉细眼尖脸枯唇,无论是长相、年龄、态度,有眼睛的人都能够辨别出,这个客栈掌柜显然不是女童的生父。 领头的冷笑一声,他在客栈已坐多时,与小二的攀谈中早就知道掌柜鳏居多年,老婆早在几十年前因病去世后再无续弦,不禁嘴角挂着玩味质疑取笑了一声。 他低沉的嗓音带着轻浮:“都说老蚌生珠稀奇,年纪大的弄出个毛孩子不奇怪,奇怪就奇怪在你这快入土的丑老头哪里抢来个美貌闺女?” 这话虽然刁钻,却一语中的——要知道,貌美的女孩往往受人觊觎,再不济长大后也能卖出高价。 掌柜怀里的女童瘦得像只鸟儿,身上穿着不合身的宽大衣裤,衣服显然是临时找来打发人的。 在日光城讨生活的凡人都知道其中凶险。 捕捉蜡虫换取高额黄金回报的路子九死一生,早晨还精壮的男子转眼跌入深渊变成一堆枯骨,跟着来的女人久等不到丈夫,抛弃孩子另寻他路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 夫妻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场景见怪不怪,男人死了,女人发财梦破灭,年纪轻轻带着孩子无异于沉重的包袱。 扔掉一了百了。 这里放佛只有利益才会永恒。 日光城南来北往的人很多,客栈的老板守在暗无天日的角落几十年,早就看透这里最不值钱的就是感情和慈悲。 “贵客说的是。”老人放开啼哭的女童,小二连忙上前把孩子领到柜台后细细哄着。 老人掀起厚重苍老的眼皮:“这孩子长的喜人,谁都喜欢年轻鲜活的东西,我既然收了她做女儿,她从此也便只有我一个爹。” 言外之意,女童不允许别人欺负。 老人毫无退却之意看向气焰嚣张的领头。 领头的人缓缓眯起眼睛,能在日光城扎根的人都不容小觑,他可以随意杀死自己的同伴,却没有十分的把握拿捏眼前脆弱得似乎一条线一剪就断的老人。 “来,给客人赔上好酒。”老人道。 掌柜吩咐的哪敢不做,小二颤颤巍巍端上几缸酒快速放到领头的桌子上。 一共四坛摆成横排。 四,死? 可领头如何能够咽下这口气:“怎么,几杯酸汤薄酒就想买回女儿的一条命?老头你的面子真不小,我要是偏不点头呢?” “青云灯。”老人的嘴唇开合,沉沉的暮音泻出,“贵客,这青云灯的用法,作为感谢我可以演示一遍。” 闻言几个人脸色大变,互看一眼都不吭声了。 他们中间没有人能够抵御这般诱惑的条件。 前几个月一行人风餐露宿来到不见天日的日光城,忍受常人难以吞咽之苦在这里煎熬七十多个日夜,损失十几个弟兄捕捉白蜡虫才换得一盏青云灯。 奉人之命取得青云灯,但其中的玄妙却无人知晓。 老人挑了挑半百发黄的眉峰:“青云灯可肉白骨,疗百病,但开启它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什么代价?” 领头的手变掌为拳放在身侧。 他的手刀功夫了得,但……低头往下看了眼自己早年因练功损伤的右腿跟腱,那里悄然燃起一小撮贪欲,似是在灼烧整个身体。 用一次青云灯,又能如何。 他们虽说受人之托拿取宝物青云灯,但在交货前开启宝物为自己疗伤的事货主永远不会知道。 领头动了歪心思不禁着急追问开启方法。 他起身走向老人:“老丈快快说来。” 老丈?听到对方口气突然恭敬客气,老人的脸上浮出一缕古怪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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